白光散去,观战者眼前仍然一片漆黑。修为弱的,眼睛热泪滚滚,眼球剧痛,宛如直视太阳产生的后遗症。
半晌后,众人陆续恢复视觉,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全非的道场,没有一寸土地是完好的。
场内唯一站着的人,就是李羡鱼!
“李羡鱼,李羡鱼!!他为什么会插足战斗。”
“刚才李羡鱼突然冲了过去,我完全看不懂啊,李羡鱼他凭什么?”
“道道尊陨落了。”有人咽了咽口水。
“那种破坏力,人怎么可能有那种破坏力。”
“那个方向的人都死光了”
道尊身后的那片观众席,已经在剑光中化作虚无,不但是观众席,恐怖的剑气一直冲出数百米,把沿途所有的生物、物体湮灭成灰烬。
那个方向的百余名观战者,在剑光中死去,什么都没留下。
破坏区域边缘,侥幸逃过一劫的吃瓜,纷纷双腿一软,或直接昏迷,或跪倒在地。
妖道挥出的这一剑,超脱半步极道的范畴,是标准的,货真价实的极道之威。
这是必然发生的意外,在极道的领域里,不存在吃瓜。当今血裔界只有佛头一位极道,半步极道的交锋都鲜少,更何况是极道。
“阿弥陀佛!”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念诵,像是拥有某种力量,众人震荡的心情得到平复。
高空之中,佛头凌空而立,身上袈裟破破烂烂,体表覆盖着纯金质感,但遍布裂纹,他平托着右掌,掌心是一个个昏迷不醒的小人。
佛门神通:掌中佛国。
“是佛头,佛头都出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佛头。”
“那些人没死,他们被佛头救下来了,看他掌心”
“还好有佛头啊,还好有他,不然那些人死定了。”
“刚才怎么回事,李羡鱼,他,他怎么做到的啊。”
战斗结束了,但没人敢靠近道场,李羡鱼一人茕茕孑立。他们都被吓破了胆,哪怕佛头出场都不能带来安全感了,此时还有人在后退,生怕李羡鱼回头给他们一剑。
这些人都是当初围剿过李无相的血裔家族中人。
场内冲进来一个人,模样狼狈的李佩云,他丝毫不惧李羡鱼,发了疯似的冲向李竹,老人已经被烧成灰烬,地上只剩一具焦黑的人形,以及些许碎骨。
他本该逃走,刚才是他全身而退最好的时机,但李佩云没有走,他脱下外套,跪在太爷的骨灰前,默然的收集着老人的骨灰。
他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不靠妖道,靠的是太爷从小悉心教导,用心栽培。
十五岁被逐出家门,在外浪迹漂泊十年,想过家,但没想过家人,只想太爷身体能撑住,多撑几年。
三才剑大成后,太爷迫不及待要为妖道正名,为自己当年的仇恨画上句号。
李佩云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不愿,他想说,您就安度晚年吧,让我再陪您几年,您当年的仇,我来报。
可他知道老人这些年心里的苦闷和不甘,知道这是他毕生的心愿,太爷常说一句话: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现在老人瞑目了,他却落得个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
雷电法王惨白的脸庞好歹是恢复点血色了,李羡鱼毫无征兆的插足战斗,一剑干掉道尊,同时也灭绝了那片方向的百余名观战者。
对他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世界上最可怕的异能出炉了:事逼体质!
至少雷电法王是这么认为,他心说大老板啊,这事儿我是搞不定了,你要是不亲自出马,我就辞职。
万念俱灰中,佛头出手了,救下了百余名无辜的吃瓜。
雷电法王觉得人生又看到了希望,或许我还可以在部长的位置上多狗几年。
他颤声道:“问,问题好像不大”
魁梧大块头金刚瞄他一眼:“法王你是得失心疯了么,问题明显很大。”
加藤鹰表示赞同:“事后风波怎么处理,法王你心里有逼数没,没有的话,赶紧想。”
李白无奈道:“本来宝泽可以置身事外,但李羡鱼进场了,嗯,法王你要做好公关准备。”
雷电法王掩面而泣:“别说了,别说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佛头悄悄咽回了喉咙口的淤血。
阿弥陀佛,忘尘道长死了那么多年,还是如此恐怖。
你们这群家伙眼睛太亮了,好歹让贫僧先悄悄吐口血啊。
他庆幸观战者们离的远,剑光斩杀道尊后,冲到他面前时已经弱了不少。最后付出轻微内伤的代价救下众人,换成他是道尊,直面这道剑光,几十年来一直教人佛法无边的他,会被反过来教育什么叫道法无常。
李羡鱼头顶升起一片清光,凝聚成一个虚幻的身影,清逸出尘的年轻道士。
佛头御风而来,与妖道相对而立,双手合十:“道长,一别八十载,又见面了。”
忘尘笑了笑:“当年没看错人。”
佛头:“谢道长不杀之恩。”
忘尘摇头:“当年我及时悬崖勒马,中断魔化,否则血裔界八十年都未必能恢复元气。我也因此留下一缕残魂,苟延残喘。忘情已死,凡尘事了,我也该魂归天地。”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佛头低眉顺眼:“大善!”
妖道转身,凝视着李羡鱼,似笑非笑:“太素师姐是你什么?一生挚爱?”
妖道死时,两鬓斑白,眉目沧桑,但他魂魄所化的形象,是他初次下山前,那个活泼跳脱的年轻道士。
也许在他心里,什么极道巅峰,什么威压一世,什么一代妖道,统统不及当年那个阳光灿烂的小道士。
那次下山,改变了太素师姐和小师妹的人生,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李羡鱼咬着唇,热泪滚滚,倔强道:“就是,不服你咬我啊。”
妖道低头,凝视着史莱姆:“此物大凶,我一生受它所累,成于它,败于它。所幸替你毁了它一半身躯,否则两身合一,无双战魂未必能帮你压制。”
史莱姆大怒,“忘尘,我才是受害者吧,我才是一生受你所累,当年没遇到你,我会有现在的遭遇?我会被封印八十年?我一生最悲剧的事就是遇到你,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妖道招手,唤来气之剑,气之剑在他手上分成三份,一份进入李佩云体内:“气之剑乃我当年所炼,你可仗之纵横,但若想踏入极道境界,它却会成为你的桎梏。留你一份剑胎,锤炼自己的气之剑吧。”
第二份进入李羡鱼体内:“就当做是报答吧。不用为她伤心,不用为我感慨,你有自己的人生,它才刚开始。”
第三份悬与妖道掌心。
佛头心里一动,微微有几分惊喜,上前一步:“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贫僧实在却之不恭了。”
妖道瞄了他一眼:“你想多了,一把年纪了,还不知天命?”
佛头:“”
第三份飞走,进入远处一个踏空而立的年轻人体内。
“重整乾坤!”妖道低声道。
佛头、李羡鱼、李佩云,还有远处那个年轻人,齐齐躬身,朝妖道作揖。
忘尘洒然一笑,身体化作碎光消散。
李羡鱼望着那些越飞越高的碎光,妖道的过往,点点滴滴,翻涌不息。
没来由的想起了许多年前影帝影后合唱的一首歌:
昨天今天过去不再来
红颜落下色彩变苍白
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
远处的你漂泊,白云外
痛爱让人无奈
在世上命运不能更改
忘尘道长,一路走好。
再见,太素师姐。
再见,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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