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见外面的情况彻底稳定了之后,办公楼的大门才开了个缝,一个三十多岁,带着黑边方框眼睛的男人哆哆嗦嗦的探出了头。
听到身后的动静,李宪立刻回身问道,“王芷叶怎么样?刚才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这么一问,门里传出了一个仍然有些颤抖的声音。
李宪顺着门缝一看,便见到七八个人已经聚集到了门口。
王芷叶正在众人中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她的额头上起了个大包,但是看着似乎不是砸的,想必是刚才躲避砖头的时候撞到了哪里。
再往后,杨宏山也正铁青着脸色,对他点头示意。
李宪这才放下心来。
很明显,刚才他对职工们说的话,里面也听到了。杨宏山见他临危撑起了场面,便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事情和李宪想的差不多,瓷砖厂的职工虽然对私人承包有抵触,但是大多数人关心的重点是日后的工作问题。但是一些人别有用心,却想着在这件事上找便宜。
听完杨宏山简要的说明,他点了点头。
院子里,那几十个职工已经在推举代表。其中,销售处的那几个老人主动站了出来。
刚才就是这些人在引导鼓动着人们,要是谈判还是这些人谈,那事情可仍然解决不了。见到这个景象,李宪赶紧干预。以代表必须能体现厂里各个阶层的职工权益为由,让他们以部门和年龄的方式区分,选出信得过的人。
这一下,可是打乱了某些人的算计。
不大会儿的功夫,五个年龄不一,部门不同的人被乱哄哄的推了出来。见到职工们已经按照要求退到了院子里,民警们守在门口,并便安排这五人进了办公楼。
人少,目的和需求就明确,也更能说明白问题。
在民警的陪同下,商业局方面很快就弄明白了目前厂职工的情况。从谈话中得知,职工们的情况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虽然有很多的条件,但是大致可以说是想留在厂里工作的,厂子里有很多的夫妻职工,毕竟现在林业局情况不太好,如果没了工作,这些人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另一种则复杂了一些。主要是以经销处,仓库管理处的一些老职工为主。这些人马上就要退休,想的是从厂子被买断这件事情里捞点儿好处。意思是这意思,可是对方还是口口声声的说以厂为家,不想离去。
得知了瓷砖厂的复杂情况,商业局的众人头疼了。
现在林业局各个生产单位都是冗员严重,本来结构就臃肿的可以,养了一大群吃干饭的。这些人现在根本没有地方安置,而之前在和杨宏山沟通承包事宜的时候,杨宏山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辞退厂里一大部分干吃饭不干活的职工。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将几个职工代表送出去之后,见到事情不好办,商业局市场法规科的科长钱振业,也就是那个带着方框眼镜的男人,摆了摆手。
“瓷砖厂的职工情况太复杂了,这么搞绝对是要搞出大事的,依我看,这个承包还是算了吧。现在的瓷砖厂亏损也就亏损,但高低出不了大事儿不是?”
他这么说,另外的几人也附和。
杨宏山气的不行,这件事情已经谈了快一个月了,现在遇到点儿问题不想着解决,反倒是找起了后悔药!
一旁,李宪正在看着王芷叶出神。
此时此刻他还真不是在看美女,刚才王芷叶慌乱之中躲避砖头,脑门正磕在了窗户套上,刚才没看出什么,现在已经起了个老大一个青包。
打眼一看,就跟独角兽是的。
原本,王芷叶对李宪在危难之时解了围心生感激。现在看到他憋着笑,不住的盯着自己又辣又疼的脑门看,心里着实恼怒。
“你总瞅我干啥!”
她踢了李宪的小腿一脚,怒道。
这冷不防的一声,让众人从沉默之中脱离了出来。
作为处理瓷砖厂承包事宜的负责人,钱振业抚了抚眼镜,给事情定下了结果:“事情现在看来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我建议将这件事情先压下来,暂时终止瓷砖厂的私有化承包。”
一听这话,杨宏山急了。
现在整个厂子的人都知道自己要搞承包,现在叫停,职工还是职工,厂子还是厂子,可是自己算是个啥?
以后还能不能在厂里混了?
“钱处长,这节骨眼上,咋能这么干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不理杨宏山的不满,钱振业挥了挥手,“行了,事情就先这么定了。”
说完,他对李宪一笑:“小伙子,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谢谢了啊!”
看着脸色铁青的杨宏山,李宪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即将进入的商业局,他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特么就是个和稀泥的地方。
正当钱振业已经起身,准备去外面公布自己决定的时候,他开口了。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刚刚转过身去的杨振业停住了脚步,“小伙子,你说什么?”
李宪走到了杨宏山面前,道:“我说这个事情,很好解决。”
看着李宪认真的眼神,杨宏山一愣,马上问道:“李老弟,你有了啥招不成?”
李宪呵呵一笑,在原地踱了两步:“你不想用现在的这批职工,也是担心在盘下厂子之后他们消极怠工,影响厂子的运营,是不是?”
“对。”杨宏山点了点头。
“杨哥,其实不用换人,或者只换掉一小部分有负面影响的人,就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听到李宪这么说,杨宏山嘴一裂,笑得比哭都难看:“老弟,这咋可能呢、你不了解那些职工,一个个跟滚刀肉是的,说不听罚不得,我市真没招了,不然都是有经验的老职工,怎么可能不要嘛?”
听着杨宏山倒苦水,数落着职工们的各种不是,李宪从桌子上拿起了纸笔。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之中,写写画画一番,然后举了起来。
制止住了仍然在唠叨的杨宏山,他一字一顿道:“你说的那些问题,通过改变工资机制,其实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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