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曾在神雕侠侣一中写道:
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只可惜时光虽然对季德恳这个老家伙无可奈何,但也会残忍的报复他。这种“云卷云舒”,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年。
有些云散了,那便似云烟成雨,再也聚不起来了。
哑巴老人静静的躺在自己师父的身边,陷入了长眠。
季德恳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路一白与林小七赶到公墓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很惊讶季德恳居然在这儿,但看着这个画面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看到季德恳这样的眼神,和平日里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仿佛一眼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不知道为什么,路一白又想起了那晚做的梦,想起了那一条入梦的龙。
梦中的中年男子看向龙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
很平静,就像是一滩死水。
可却平静的让人觉得心疼。
路一白很清楚,剑王对于他和林小七来说,是个令人尊敬的前辈,但对于季德恳来说,肯定更为特殊。
他的悲伤,肯定是他们的数倍。
路一白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一时之间组织不出语言来。
先前说过,路老板虽然脑路飘fu不定,又常常语出惊人,但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他这种经常把天给聊死的属性,也的确不适合安慰人。
当初面对消沉的朱二他说不出话,面对现在的季德恳他依旧说不出。
季德恳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路一白微微笑了笑,笑容依旧如往常一样温和。他开口道:
“没事,早就习惯了。”
说着,他还拍了拍路一白的肩膀,示意让他也无需过于悲痛。
居然反过来变成了由他安慰路一白。
话说来,老剑王没有子嗣,但路一白与季德恳也没有立刻为其下葬。
墓地其实都不用挑选,让他和自己挚爱的妻子葬在一起就可以了,他守了她半生,是该重新团聚了。
但老剑王毕竟还有一名记名弟子,朱二虽然没有被他正式收为弟子,但总该让他拥有见自己师父最后一面的权利。
可想而知,那一道惊天的剑意,朱二肯定也看到了。
虽然平日里朱二看起来很不靠谱,好吧,他的确不靠谱。
但是,朱二并不是个傻瓜。
他肯定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肯定正飞速向乌城赶来。
事实的确就是如此,那惊天一剑,朱二是最先感应到的人之一。
他本就是由老剑王调教过的剑修,他的剑心、剑意、剑域、剑魂,多多少少带有点老剑王的印记。
也正因此,他对于这惊天一剑肯定更为熟悉,从中也肯定能收获的最多。
是的,他的确在一瞬间就悟到了许多,甚至仅仅只是一眼,这道剑意就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难以磨灭。
他看到这一剑的第一感受,那就是震撼,然后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兴奋了起来。
可是,这个情绪仅仅持续了短短的数秒钟,然后就浑身一颤,脸色发白,发了疯似得往乌城的方向赶去。
他从这一剑里悟到了那么多,但暂时也没有闲工夫来消化这些感悟,他现在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往乌城赶去,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很多事情都不敢细想。
“不会的,肯定是我想多了,哈哈哈哈,师父上次都还有力气抽我呢,哈哈哈哈”
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剑王的身体状况究竟有多差。
因此,他最近虽然依旧负责着巡查队的任务,但始终都没有离开浙省,始终在乌城附近。他怕自己走的太远了,来不及来。
其实他只要给路一白打个电话就能知道结果但他不敢。
等到朱二赶到乌城公墓的时候,路一白看到他的嘴唇都是发白的,浑身也都被汗水湿透了,甚至于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
朱二是个爱面子的人,先前说过,他可是一代逼王,酷爱装逼,而且特别爱在朋友面前装逼。
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着路一白与林小七这种挚友的面,浑身颤抖,呼吸急促的好似一条老狗。
他双膝直接跪地,发了疯似的疯狂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
泥巴与草屑混杂着鲜血沾染在他的额头上,显得特别滑稽。但是,谁又能笑话他呢?
路一白与林小七纷纷叹了一口气。
今年,这个世界对朱二真的有些过于残忍。
这个曾经没心没肺,吊儿郎当,酷爱邪魅狂狷的笑的公子哥,在短短半年内失去了太多太多。
就在朱二还是疯狂磕头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伸了出来,托住了他的脑袋。
这只手掌很温暖,但仿佛又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朱二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到季德恳正静静的看着他。
他收了托住朱二脑袋的手,道:“可以了。”
还没等朱二做出反应,他就把一样东西递给了朱二:
剑王的佩剑,任平生!
朱二愣了好一会,迟迟没有接过,而是就这样看着这把剑身细窄的长剑。
这把剑看起来真的很普通,甚至造型有点廉价,和朱二自己的那一把贵气十足的明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好久,他才双手颤抖着接过这件剑王的遗物。
他左手托举着剑身,右手则握着剑柄,特别是握着剑柄的右手,居然感觉到了温暖。
好似这把剑刚刚一直被人握着,还有着温度。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很细微的剑气却从剑身上激发了出来。
剑王居然在剑中藏了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猛然攻向了朱二!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朱二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剑王收朱二为徒后,从未夸过他,反而总是抽他,就像是这样突然的抽。
朱二的身体产生了生物的本能,直接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道细微的剑气却没有刺向他的眉心,而是慢慢散开。
它就像是一只大手一样,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似在说:
我的傻徒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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