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时顿了顿说:“醒了就别装睡了,在这不会担心有人害你。”
白木尴尬的睁开了眼睛,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必谢我,那日也是刚好遇见,而且是小姐下令要救你,等你伤好了,去谢谢小姐便好了。”青年爽朗的笑着,自顾自的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
白木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大将军府,可还放心?”青年的嘴角微微扬起。
白木有些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些,峰阳城只有一个大将军府,那就是征西军大将军金达的府邸。
金家三代为将,世代为林国镇守边关且向来为人忠良淳厚,不仅在林国的军队中威望深重,朝野上下也是无人不知。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我峰阳城人士,怎么会惹上那种人?当然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若有不便,不必为难。”
知道这是大将军府后,白木也猜到了这个青年应该是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士兵,但是青年的气质并不像普通前线的士兵一样粗暴耿直,反而很是细心。
但是听他刚才所说“你怎么会惹上那种人?”,白木皱眉问道:“你认识昨天那个黑衣人?”
青年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他的剑,他应该是峰阳城的地头蛇——山海帮的人。”
青年看着白木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笑说:“你似乎不怎么相信我。”
“是”白木回答的很干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人可以信任,什么人不能,上次就是因为轻易的告诉了别人,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白木微微有些歉意。
“哈哈,我明白。”青年看起来毫不在意,“战场上也是如此,一次轻信便可能丢了性命,不过我提醒你,山海帮跟官府的关系一向不错,你要注意。”
“等等”白木出声拦住了起身要走的青年,“你知道‘李大人’吗?”
青年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后说:“李大人?峰阳城好像只有知州一人姓李,怎么,你与他有旧?”
“他可还有个侄子?”白木不答反问,同时眼睛也眯了起来,不过其中却隐隐闪着怒火。
“这倒是峰阳城人尽皆知的事,知州大人的侄子李阳,算得上是峰阳城年轻一代的有名人物,又是天阳宗内门弟子,听说如今年方二十便有望突破到联合境。”
听到青年的回答,对比着在山谷的那夜白木听到那个瘦弱青年说什么李大人,什么修行者。前几天的夜里,另一个死去的黑衣人也说了什么李大人,什么侄子。
白木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心头的怒火。
“一个知州,一个修行者,这样的大人物就可以因为一些钱财而选择无视那些寻常百姓的生命吗?”白木从来没有想到清水村外面的世界居然是这个样子,自己侥幸逃了出来,也难逃追杀。
若是只为那些在山谷中死去的人报仇也好,自己日后总有机会。
但是,瘟疫还在蔓延,每天还有很多人在忍受无尽的痛苦,还有很多人已经或者将要死去,他们等不起。
“我要见金将军。”白木坚定的说道,语气刻不容缓。
感受到了白木话语里的凝重,青年正色的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需要见了将军才能说。”
“事关数千条人命。”白木扭头郑重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只说了七个字。
“什么大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正当青年副将开门出去之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柔和的声音。
“小姐。”看到一个少女推门进来,刚才的青年副将行礼后站到一旁对白木说:“你的事跟小姐说也是一样的,将军去营地了可能晚上才会回来。”
白木看着这个推门自入的少女,虽是一身襦裙,梳着高高的发髻。但是说话干脆利落,举止之间自有一股豪气。
金栀自幼跟着父亲在边境长大,军营之中更是常来常往,行事举止自与少年无异。
虽然长大之后,将军夫人总是在金栀耳旁念叨,要多在家学些针线女工,不然将来怎么嫁人。
但金栀从来都是嘴上答应着,从未往心里听过,再加上大将军金达的默许,金栀还是经常偷偷的跑到军营之中骑马射箭,痛快的玩乐。
那日从军营回来已经很晚了,大将军府的一队亲兵护送金栀回府,半路恰好遇到便让花荣出手救了白木。
看到白木不放心的看着站在旁边的青年,金栀剑眉轻挑,略有些不悦地说:“荣哥从小就生活在府里,是将军府的亲兵卫队长,就是他出手救的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少女说就是刚才的青年救了自己,白木顿时有些惭愧,向那青年微微点头表示歉意,花荣却自在的笑了笑表示没事。
白木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咬着牙说:“事情是这样的……”白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推断全部说给了金栀和花荣。
虽然白木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这次他必须要这么做,拿着正在受难的人等不起,因为能在最短时间内拿回那批药材的办法只有这一个,若是让白木自己去办,只怕刚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就会被乱刀分尸。
啪,桌子上的茶壶被重重的震起,“你说的可是事实?”金栀杏眉倒竖。
“性命作保,绝无虚言。”
“我去找父亲”金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李阳都去了,你为何没死?”花荣紧紧的盯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白木。
“咳咳,你怀疑我是假的?”白木眯眼紧紧地看着他。
“怀疑倒不至于,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从一帮山贼和一个修行者的手中逃了出来。”花荣倒也不避讳,直接把疑惑说了出来。
白木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空气,仿佛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可能是运气吧,那名修行者并没有出手,他好像有洁癖,受不了那种味道。”白木的嘴角扬起,但竟有些许阴狠的味道。
在焦黑腐烂的尸体中被埋了两天,如果不是一些来啃食尸体的野狗把白木翻了出来,白木可能就被闷死在了里面。
神志不清的白木勉强拖着严重受伤的身体逃离了那个山坳,然后一不小心滚到了一个捕猎用的废弃的陷阱里面,最初的五天,白木靠着层层落叶的掩护和附近野生的药草顽强的活了下来。
然后又花了十天时间赶到了峰阳城。
“你知道坚持把这些事说出来意味着什么吗?”听完白木的话花荣的脸色微变,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
白木微微顿首,自嘲般的笑了笑说:“可能意味着死吧,毕竟我要是就此闭口不言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对方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我还能有一大笔封口费,但是我要是坚持把事实说出来,他们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了。”
花荣的表情微微吃惊,暗道这个少年居然能想的如此透彻,“你既然清楚结果,那为何还要这么做呢,你要知道就算没有这批药材,朝廷赈灾的物资很快也就会下来,你又何必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而且鱼死了,网也可能不会破。你不怕死吗?”
这是继上次在山坳前,那个瘦弱青年问过白木之后,第二次有人问白木怕不怕死了。
“我从小生活在海外青山,每日不过采采草药、看看书,十几年如一日。父亲问我,可曾愿意一生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世外桃源,还是愿意出去闯荡闯荡,哪怕生死就在即刻。”
“我当然怕死,但或许更怕活的不舒服。我做不到见死不救,何况是那么多人。我知道朝廷的赈灾物资很快就会下来,但是峰阳城地处边境,很快是多快?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段时间又会有多少人去死?我不敢想,那些山谷里惨死的人怎么办,我也不敢想。想起这些事情,我活的就不舒服,所以我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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