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所说的那条秘密通道位于海岬的另一面,离开圭马那港,避人耳目地穿过郊野,期间没再遇上任何麻烦――海盗,抑或帝国军。
圭马那港方向一片平静,市民大概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个方向的山丘遮住了港区,也看不到帝国军的动向,港口防卫肯定已经发现了入侵的海盗,只是还不知奥述人会作何反应。
方有些担心那些走私商的决心,但凯瑟琳发来回信,让他赶快跟着爱德华通过密道,那些人已经抵达准备好交接。这让他有些惊讶,那个女人材告诉他对方也担心节外生枝,要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完成交割。
“但他们怎么会提前知道这回事?”
“是我告诉他们的,我看到血鲨海盗的船就意识到计划有变化,我猜你们肯定不愿意等到帝国海军抵达之后再离开……那些人也大多消息灵通,不需要我多费口舌,越是麻烦的时候,他们越是反应迅速。”
方怔了怔:“多谢你了,凯瑟琳女士。”
“你不怪我没通知你们就好,我只是知道那些家伙奈不何你们,爱德华他知道那条秘密通道,他又和血鲨海盗有些过往,还需要仰仗你们带他离开。”
正如女走私商所言,队伍很快抵达一片岩石山下,从那里某片岩壁下找到了一个天然的洞窟,爱德华点燃火把,穿行其间,吱吱呀呀飞出一片蝙蝠,把天蓝吓得够呛。
方护住学者小姐,爱丽莎则护住天蓝,队伍经过一段长长的石灰石溶洞,最后才重新见着光。
从岩洞的另一头走出,方才发现他们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奎马那灯塔的下方,那里有一条掩于灌木丛中的小径,通向港区,那里就是走私商人的码头。
这条小径看起来像是人为开辟出,但并不是经常有人使用,爱德华告诉他们这是走私客的备用路线,不过通常而言他们都是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的码头之中卸货。
抵达码头,远远便看到凯瑟琳向他们挥手,“这边,你们总算到了。”
方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着装得体,像是当地上了年纪的头面人物――贵族商人、庄园主亦或船东,皆是原住民,没什么特色,此刻码头上都是对方的人手。
而那些人说是水手,但都带着武器,更像是公海上的私掠海盗。
其中一个人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才有些傲慢地开口:“各位就是货主,听说货物在你们船上,但凯瑟琳那女人拦住我们不让我们上船,说她做不了主。”
“所以怎么,各位总该做得了主了?”
妲利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将大剑支在地上:“你们得庆幸没有上过船,她可不是在阻拦你们,而是在帮你们的忙。”
人群一阵骚动,那个人脸立刻涨成猪肝色:“各位还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水手们亮出武器。
“怎么,想要打架?”
妲利尔桀骜不驯地露出白牙,森森散发寒意,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嘲弄道:“看我们人少,就生出些别样的想法,想要动手抢夺?可以,但先问问你们有没这个能耐,上吧――当着公正女士的面,让我看看谁第一个动手?”
她的话立刻让场上一静。
谁不知道玛尔兰追从者的名号,自由圣骑士英勇卓然,有冤必申,有仇必报,何况人们又看到她身后的另一位骑士小姐,虽然个子矮矮,但胸前的白金太阳圣徽与垂下古训经卷引得人目光一缩。
“古训骑士……”
“欧力的唱诗班……”
我的个乖乖,几个走私商的头面人物都忍不住互相看了看,玛尔兰和欧力的圣骑士什么时候开始经营起走私的行当了?若不是知道凯瑟琳的来历,他们都几乎要以为那个女人是引这些古板的圣骑士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好了,”这时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布偶小姐,放下武器,各位也是为了完成交易,不过这也不怪凯瑟琳女士,按照空海上的规矩,在船长不在船上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做这个主。”
方闻声看去,正好看到自己温文尔雅的舰务官小姐走上甲板来,向着所有人开口道,希尔薇德留意到他的目光,神色温柔,远远地向他点了点头。
“别公开叫我布偶啦,”猫人女士小声嘀咕着收回了大剑。
船长?
其他人的目光则落在了方身上,显出些意外之色,这个年轻人――不,不如说是少年是船长?
他们原本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幌子,这一船的货物都是凯瑟琳那女人的,所谓交易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但现在这么一来,这些人不由更加狐疑。
空海上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船长,大副倒是有的,圣选者一般也不当选这个职位,因为在空海上航行是真需要老练的智慧的,实力有时候也并当不得一切。
方轻轻将自己的衣领翻开,露出白金的勋章,这个动作引得所有人一窒――现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海林晨星――高阶炼金术士,帝国人对于这一职业的尊崇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方是不是七海旅人号的船长,但他展露的身份已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闭嘴。
他们不过是贵族、商人、工坊主或者船东,以及另一个更见不得人的身份――走私商,而炼金术士――尤其是高阶炼金术士天然是帝国的上层。
他们不晓得方的来历,但一般来说,就算是别的大陆来的炼金术士,其在帝国境内身份也是受人尊崇的――毕竟又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帝国工坊的通缉犯。
码头一时有些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看似是年高德劭的老者出来开口道:“尊敬的炼金术士先生,船长大人,你打算怎么完成这笔交易,我们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没必要那么麻烦,”方答道,“我们把货物卸下来各位再核对好了。”
他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人放上船,七海旅人号上秘密太多了,谁知道这些人无意间会不会注意到什么?
他不由有些感激地看向凯瑟琳,如果这个女人真是敏米尔介绍来的,那那个普罗米修斯的银之阶真是给他们找了一个优秀的代理人,凯瑟琳留意到他的目光,轻轻一笑,向他点了点头。
但对方显得有些为难:“可船长先生,你们船上的成员似乎不多……而且大多是女士,要不还是由我们代劳好了?血鲨海盗就在外面,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闹将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
“不必。”
方摇了摇头。
众人看着他拿出魔导手套戴在右手上,然后拉下目镜,不由纷纷露出更加讶异的目光――凯瑟琳那该死的女人,可没告诉过他们关于货主的来历,看来是成了心要让他们出糗,或者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七海旅人号的下层甲板正缓缓打开,在一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一排排空骑士从中飞出,将堆积在那里的沉重的木箱子一口口搬出,有些箱子尚未封口,金银珠宝的光芒立刻耀花了众人的眼,
一共三十三口箱子,但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那是个工匠领主――不,很有可能是个银之阶,或者伪龙骑士,那个方才出言不逊的家伙这会儿都在战战发抖,脸色变了一通又一通。
好在方并没有心去找他的麻烦。
方并不喜欢耀武扬威,这个节骨眼上他也犯不着节外生枝,事实上戴上魔导手套也只是一个幌子,从打开空战甲板那一刻起这些都是由塔塔小姐一人完成的。
他只是不希望太多人猜到船上的龙魂是怎么一回事。
当最后一口箱子落地,方才放下手,看向那些人道:“你们可以去核对了,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看到你们的货物。”
“我们的货物已经堆放在仓库中了,凯瑟琳小姐在此之前其实已经检查过了一遍,不过要是各位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看看,”那个老者毕恭毕敬地道:“各位尊敬的先生,是要我们的人手去帮你们搬过来,还是……?”
帕克低下头,在身上找了好一阵子,好像要从自己毛茸茸的衣领下面也翻出一枚海林晨星来似的。
但可惜没有,只有弓弩手协会的勋章,和一枚夜莺奖章――他不由十分后悔,早晓得自己也应当努力一些,靠近炼金术士协会的,这些人前倨后恭的态度令他心里直冒酸水。
“哼,一个炼金术士而已,”他酸溜溜地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妲利尔十分认同,“我在秘树圣殿也是大骑士长……的副手,这些帝国人只晓得他们那个呆板的魔导技术,我们白树学会的技术源于自然之中,自成一体,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
姬塔在一旁摇了摇头。
天蓝听得吃吃直笑。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们的确是头一次感到自身身份的变化。
空海之上最终依靠的还是实力,这些人可没外在表现出的那么友善,凯瑟琳就不止一次提醒他们要小心这些吃不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鬣狗,或者是秃鹫。
要是他们不表现得强势一些,对方是很有可能会真正动手的,没有实力,空海之上的法则便是人为刀俎。
说来好笑,这些人表现与空海上的私掠海盗也不遑多让,或者说那本来就是武装商人的另一层含义,但港口之内的帝国军又何尝不是如此?
更讽刺的是此刻港外还有另一拨海盗――正用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圭马那,但港内的这些人还一心想着完成这笔生意――走私帝国军的军备物资。
港内停泊着两只帝国军的快速帆船,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还能看到那树立的高高帆尖――但帝国军绝不敢出港一战,圭马那驻扎着不到五百名帝国军士。
而那三艘船上至少有上千海盗。
他们见过的执剑骑士至少还有勇武,而在帝国边陲,连海盗都能耀武扬威了。
而帝国堕落至此,毕竟他们早就见过了。
方最终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他自然还是担心这些人会使什么小手段,再说塔塔小姐也用不上这些人搭把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还是赶紧离开圭马那避免夜长梦多才是正经。
“凯瑟琳女士,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清点货物期间,方一边向凯瑟琳询问,血鲨海盗来得突然,他至今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说不清楚,说不定我们猜对了,巴洛沙真就在圭马那岛上。或许是血鲨海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急切,要迎回属于他们的王也不一定,你别指望帝国军,佛列支的分舰队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得到消息抵达――”
方听不出对方话中的真伪,但至少知道她这副语气一定不是她本身的意图,不久之前她还试图让七海旅团去找出那位海盗王,此刻又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了。
他摇摇头,“我没指望过,凯瑟琳女士,只是你认为我们应当怎么离开这里?”
“你是想问那些血鲨海盗会不会攻击港口?放心,多半不会,那些家伙如此大张旗鼓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什么,我听你们说已经有一股或多股血鲨海盗潜入了岛上,我猜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意图。”
“而圭马那虽然只有不足五百驻军,但血鲨海盗也是乌合之众,要他们对付商人的护卫问题不大,但要让他们在陆地上和帝国军展开对攻,那你可就太高看这些人了。”
方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凯瑟琳女士,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别看他们在这里耀武扬威,但真等到佛列支的分舰队到了,这些人也得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我太了解这些家伙了……咳咳。”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改口道:“所以血鲨海盗最多会等到午夜之前,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只需要等到他们行动的那一刻,当港口内乱起来,就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方默默听了进去,也没留意到她的口误,只意识到这是个可行的提议,轻轻点了点头。
凯瑟琳经验丰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
敏米尔还真是给他们找了一个好人选。
清点的工作很快完成,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岔子,看得出来凯瑟琳的面子十分管用,至少对方不是一开始就怀着空手套白狼的目的而来,不然他们要追讨那些东西还是个麻烦。
出于对他身份的考量,走私商们也没使什么小花招,甚至将仓库内一点边角料也送给了他们,主要是一批魔法木,虽然不多,但毕竟蚊子腿也是肉。
交割完成,双方告别之后,港口内终于响起隆隆炮声――海盗终于开始轰击港口了,他们虽然不打算登陆,但至少还是要将帝国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天空中传来尖啸声,一发炮弹命中了港口的钟楼,发出一声巨响,远远地看到大量的砖石从建筑的顶部坍塌下来。
一些炮弹落入港口内,击中了停泊在那里的不少渔船,有些渔船腰断成两截,有些船只则缓缓倾覆,坠入空港之下,在下面的岩壁上撞得粉碎。
天蓝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生怕如雨的炮弹不长眼睛飞来这个方向,在人群之中淌一遭,令这儿变成地狱一般的景象,或者在她身上开个窟窿什么的。
帕克故意和她开玩笑,说即便被炮弹命中了也不大可能会留下一个窟窿,多半是连人带上半身都没了,只留下一个下半身,那些不可言述之物洒满一地什么的。
于是吓得诗人小姐叫出声来。
方严厉警告这大嘴巴闭上嘴,结果帕帕拉尔人因为描述得太过详细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发毛了,老老实实地闭嘴。
最后是凯瑟琳让他们安心。
女人告诉他们:“各位可以放心躲在这里,那些人知道这里是走私客的港口,他们不会炮击这个方向的。”
方听得大感惊讶:“走私商还和海盗打交道?”
“那当然,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也在海盗船上待过。”她摇摇头,“可不仅仅是走私商,那些正经商人又何尝没和这些海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很多商船队自己也兼职海盗,只要挂上黑旗,打开炮门,谁还不是个不法之徒了?”
“……”
“怎么了,吓到你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吧,凯瑟琳女士……”…。。
“咳咳……我只是有些愤世嫉俗罢了,现在还算好的,毕竟有了圣选者之后,空海上安宁了不少,过去这里更是一片混乱。”
她看了看方,“现在探险精神总是和你们这类人联系在一起,但在过去,它是形容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们的。年轻人放弃岸上的一切,登上一条船,从此浪荡天涯,要么成为水手,要么成为海盗,直到博取一个身份,或者客死异乡。”
两人正交谈间,港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而远处空海上三艘海盗船中的一艘忽然转过了方向,展开风帆,向着港口的方向直冲了过来。
方回过头去,与她对视了一眼。
女走私商漂亮的翠绿色眼睛一眯,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终于来了。”
“什么来了?”
“我们等待的时机。”
方听那越来越近的哨音,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追击方是帝国军,他们在追什么人――血鲨海盗?还是另有他人?
罗昊忽然从望台上向下喊道:“艾德,有人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人数不少。”
“先起锚,调整好帆向,我们随时准备出发。”
方一边说,一边看向那个方向,他话音刚落,码头区就涌入了一帮人。
为首的人和他们打过交道,脸上一道扭曲的伤疤的男人,穿着一件帝国军的大衣,手持弯刀,其后是一个瘦高个子,手持竖琴,另一个人则身材矮小,仿佛侏儒。
方见过这三个人,‘竖琴手’和‘小拇指’,中间的男人是他们的队长,他从留在暗处的发条妖精拍摄下爱德华旅店之中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这些不速之客。
在三人身后,还有一个男人,身穿大衣,头发花白,看起来像是个有些身份的上层人士,虽然被人搀扶着,但此人身形魁梧,不怒自威,身上自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像是一口刀锋,森然而阴冷。
方一看到这个男人,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就跃入他脑海之中――巴洛沙罗伯茨,血手海盗王。
巴洛沙停了下来,挣开身边人的搀扶,一双灰褐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这个方向――方身后女走私商人,一脸意外,继而闪过一丝惊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凯瑟琳,你竟然在这里。”
方回过身去。
凯瑟琳却轻轻伸手按住他肩膀:“艾德,抓住他,有他在我们手上,血鲨海盗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这正是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最好机会。”
“哈,抓住我?”巴洛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凯瑟琳,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以为找了一帮圣选者来当炮灰就可以逃过一劫了,正好新仇旧恨一起了算。”
他回过头,向那个刀疤脸指了指:“杰克,抓住他们。”
刀疤脸应了一声,恶狠狠向七海旅人号方向看了过去,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梅伊身上,然后是妲利尔,根据情报对方至少有一个古训骑士,但这帮人中肯定不止一个棘手的点子。…。。
还有一个玛尔兰的圣骑士。
他拔出弯刀,‘竖琴手’与‘小拇指’紧随其后,其他海盗也纷纷亮出武器,他们可不是外围的那些炮灰,在这里的人大多是精英,各船上的小队长,水兵先锋一类的人物。
杰克身上更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幽灵’杰克,他的实力接近银之阶,你们小心一些,”凯瑟琳开口道:“我来对付他。”
她话音一落,身上的气质便宛然一变,令方如临深渊――那气势同样节节攀升,一直到他感受过的与敏米尔差不多类似的程度,才逐渐停下来。
她回过头来,看向方,那翠绿的眸子里宛若点燃火焰。
一把银色的细剑出现在凯瑟琳手上,女人轻轻将剑锋一推,一个箭步从甲板上跃了下去,仿佛是踏空走出几十尺的距离,令围上来得一众血鲨海盗不得不四散退开。
他们抬起头看着这一幕,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很难想象这些亡命徒脸上会露出如此的神态,他们显然不止一次见过同样的场面――然而下一刻,血光乍现。
立刻有人发出长长地哀嚎。
凯瑟琳冷冷地一挥剑,甩出一轮血花,“无能的废物――!”一个血鲨海盗立刻捂着失去的一条胳膊滚倒下去,一路惨叫,淌出一路血迹,整个人仿佛血葫芦一般。
不过在场的毕竟是血鲨海盗的精英。
其他人立刻围拢上来,只是凯瑟琳手中细剑绽放出好几朵血花,令靠上来的人一一倒下,她又分开人群,抬头看向巴洛沙,向那个方向一路杀了过去。
‘幽灵’杰克岂能让她如愿,身上宛若分出多重的影子,每一个都手持弯刀,环绕住凯瑟琳,然后向她靠拢过来――其他人则借这个机会,向着七海旅人号直奔而来。
海盗们想要夺船。
伊恩、金盏花和百灵鸟都在甲板上,正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些人――魔导士小姐举起手中的魔导杖,吟唱着编织了一个火球,向着一众海盗丢了过去。
但收效不大,席卷的火焰甚至连对方的皮毛都没伤到。
金盏花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实力还是差了不少,要不然的话,她真想央求方让她们三个人留下来,上船加入这个团队,那该多有意思――她们在七海旅人号这些日子见到的一切,已经超过他们过去的所有经历。
但金盏花的一轮攻击反而让海盗们兴奋起来。
这些圣选者不过如此,老大的判断果然是对的,凯瑟琳不过是找了一些倒霉的家伙来当炮灰,好拖延时间,让她自己有机会脱身而已,那个女人一贯如此狡猾,冷漠无情。
但那个念头才刚刚闪现,下一刻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就让所有人如坠冰窟,只见一道黑影在半空示现,仿佛遮住阳光,手持一轮巨刃,剑尖指向下方,正张开羽翼,直垂而下。…。。
那一人多高的巨剑轰然坠地,剑刃直插入地面,将冲在最前面的‘小拇指’一分为二,对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化作飞灰,一道一米多长的裂口一直延伸到一众海盗脚下。
高大的黑影这才直起身来。
它咯咯吱吱拔出巨剑,环顾四周――那张开的轮状羽翼让所有海盗都不由自主地却步,抬起头看着这金属的怪物,由那太过出名,以至于连海盗们都认出了这台巨大的构装体的来历:
“主、主主构装?”
但目睹了同伴惨死的‘竖琴手’却真正认出了这台构装体的身份,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他只是一个流浪诗人,虽然加入血鲨海盗,但却没什么实力。
连‘小拇指’也不过死于一个照面,何况他?他一想到这台构装体的名字,与它曾经所属于的那个人,就忍不住脑子里一片空白:“灰之王……”
那一刻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但方早就盯着他,与其击杀那些乌合之众,还不如先震慑住对方,虽然他对空海上的海盗们什么怜悯之心,但至少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六翼炽天使举起手中的大剑,向那个方向一掷,一道破空的利声,巨剑后发先至,直接将‘竖琴手’洞穿,刺了个透心凉,甚至穿过他的尸体,将对方钉死在地上。
海盗鸦雀无声。
而另一边‘幽灵’杰克同样落在下风,凯瑟琳已经一连数剑破开他幻象,几次找上他本体,他虽然狼狈地避开对方的剑锋,但也失去了先前的锐气。
若不是一旁还有几个差不多同等级的对手在虎视眈眈,凯瑟琳早就一剑斩落他狗头,虽然是一柄细剑,但在这位‘女走私商人’手上使得却大开大合,仿佛一柄死刑巨刃一样。
她没太在意七海旅人号那边的情况,因为知道那些土鸡瓦狗奈何不了方一行人,倒是时刻留意着巴洛沙那个方向,作为老对手,她当然明白这些人当中真正对自己有威胁的是谁。
果然几轮交手之后,那个男人终于按捺不住,浑身上下流露出受伤的野兽一般的气息,身上的气势缓缓攀升,一柄弯刀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对方手上。
那刀刃漆黑如墨,犹如一轮弯月。
凯瑟琳转过身去,准备好迎接这一击――她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但她很清楚那一船人的实力,只要对方愿意出手,那她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们一定会出手的,因为这些血鲨海盗可不如她这么好说话,她相信那些人分得清轻重缓急,再说她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两边也算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只是凯瑟琳一转身,忽然之间僵在了原地。
她看到一柄散发着幽光的水晶匕首,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匕首的另一端,则握在一只纤细、雪白的手上,那个长着狼一样耳朵的少女,正用银色的、散发着星光的眸子看向她。
对方的另一只手上,像是提着一只落水狗一样提着那个原本不可一世的男人――巴洛沙罗伯茨,号称为空海之王的血鲨海盗王,对方像是身受重伤,脸色惨白,紧闭着双眼。
而那些围攻她的海盗们,则早已身首异处,倒了一地。
‘幽灵’杰克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地被一支长戟钉死在不远处的墙上,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那最后的一刻。
然后凯瑟琳才听到一个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凯瑟琳女士,我需要一个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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