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到来的时候,扬州城笼罩在压抑的氛围中。【】带着众人匆匆忙忙朝着皇宫内赶去,收到消息的张德全,尽管十分担心被皇上责罚,可是大辽可汗来此,事关重大,终究是马虎不得啊。小心翼翼到达荣华宫的时候,还是像早晨那般被拒绝在门外。
“奴才张德全,求见皇上。”
屋里没有任何回声,宇文晟的目光始终在芳华身上,此时正将宫中最好的金疮药往芳华胳膊上抹去,至于张德全的声音,充耳不闻。
张德全也知晓皇上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阿彩、紫翎她们现在门外,他很是尴尬。
“皇上,大辽可汗递来文书。可汗同使者已经在皇宫外,还望皇上能够恩准入宫。”
门外另外三人面色一变,这可汗要来了。阿彩心中是无比的惊讶,对于耶律齐到来的消息她没有任何准备。紫翎两姐妹倒是兴奋不已,昨夜才传的消息,大汗晌午就到了,这速度真是太快了。
屋内宇文晟在听到大辽可汗这四个字时,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止了。片刻后继续为芳华换药,仿佛没听到张德全的话一般。门外的人已经急的团团转,来来回回在门口走动,心中早已经是无数只马在奔腾,皇上啊皇上,你当着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了么。
思来想去,张德全还是觉得不能由着皇上的性子来,索性一咬牙,下定主意准备强行闯入,今日就算是为了后周,他这条贱命也可以不要了。这般想着,停止了步伐,深吸一口气,张德全低头就朝着门撞去。
旁边站着的三人,目光注视着张公公,心中想着这公公要有何动作,耳边忽地传来脚步声,三人对视一眼,莫非是皇上来了。众人还在思考之余,张公公就这般没头脑的撞上前去,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明黄的身影出现,阿彩最先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告知张德全,哪想他已经撞上去了。
宇文晟为芳华包扎完伤口,整理好她的仪容之后,朝着门外走去。刚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张德全就冲着自己撞了过来,条件反射连忙挡下。
“张德全,你干什么”
没等到门撞击开来的声音,反而不清楚自己撞上了什么,头领传来宇文晟不悦的声音,张德全忙的抬起头,看到这一幕险些吓的跪下。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皇上”
“好了好了,莫要耽搁时间了,还不派礼部侍郎接大辽可汗入宫。”话落宇文晟人已经走出了房门,张德全慌张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忙跟了出去。阿彩三人看着张公公那滑稽的动作,忍不住发笑。却碍于宇文晟在场,只得强忍住。
“照顾好你家主子。”
宇文晟带着张德全离去,人走到门口传来命令,荣华宫的人连忙跪下:“恭送皇上。”
两人一走,三人这才噗嗤的笑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朝着内室奔去。内室静悄悄,看样子主子现在还是昏迷。阿彩看着旁边的紫翎两人。
“可汗怎么会来,你们将主子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紫翎两姐妹对视一眼,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阿彩却已经洞悉了事情的真相,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紫翎、紫羽,你们为何还要三番两次违背主子的意思”
紫翎言而又止,紫羽却不是那般心平气和,上前几步来到阿彩面前:“阿彩,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主子好。可汗很早就告诉我们,他要来后周,为了给主子惊喜才让我们瞒着。你平心而论,主子在大辽可受过这些委屈,那后周的皇上,根本就保护不了主子,我们告知可汗又何错之有。阿彩,你到底是哪边的”
几番话将阿彩呛的厉害,竟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反驳,紫羽说的对,主子自从来了后周,受了太多苦了。
“好了,都别吵了。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主子好,如今应该好好照顾主子,讨论这些话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紫翎到底比她们年长,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争吵的两人立马停止了。
“紫翎。”
虚弱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三人身子一愣,这是反应过来连忙冲了进去,来到床边。刚才昏迷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仰面看着床顶,嘴里开口呼唤着紫翎的名字。看到这般情景,众人不禁欢喜,主子醒了,被唤名字的紫翎连忙走上前去。
“主子,你醒了,紫翎在这,你有什么事要吩咐。”
“请,请可汗来荣华,荣华宫。”芳华躺在床上,眼睛直视着上方。早在宇文晟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苏醒过来了,昨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父亲离世的场面不断的在脑海中回放,芳华又怎能睡得安稳,一直不愿意醒来根本是不愿意见到宇文晟,等他一走,眼睛自然也跟着睁开了。
紫翎的身子一顿,主子怎么会知道可汗来此,难道她们说的话被主子听见了阿彩跟紫羽两人也是一脸的担忧,这下惨了,主子要是怪罪下来,这可怎么办。似乎是感受到三人的不对,芳华摇了摇头。
“我早就知晓你们跟可汗联系,既然他已经来了,就把他请到这里,好多时日不见,我也是十分想念。紫羽,将那上好的龙井沏给可汗。你们两人下去吧,阿彩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主子。”两姐妹应承下来,起身告辞离开。两人一走,内室就只剩下阿彩一人,前行几步来到床边,看着床上女子的模样,心疼的开口:“你是怪她们两人。”
正阳宫。
宇文晟从荣华宫赶过来之时,礼部侍郎已经将耶律齐迎了进来。一路上疯狂的奔跑,如今这个时辰才来到了皇宫。耶律齐担心芳华的伤势,一脸的焦急。进了这正阳宫,宇文晟一身明黄坐在椅子上,眉宇间并没有什么焦急,看来华儿并未出什么大事。
“大辽可汗到。”张德全开口,耶律齐朝着宇文晟走去,脚刚踏进房门,回头看了下后面的人。
“麻烦张公公与礼部侍郎好生招待使臣,孤有要紧事情要与皇上相议,有劳二位了。”
张德全跟礼部侍郎完全傻了眼,谁会想到这大辽可汗刚刚来此,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般。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也万万不敢有所动作,愣在原地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都下去吧,好生照顾使者。没有朕的命令,不要进来打扰。”宇文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众人面前,神情没有任何改变,耶律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是,臣等告退。”皇上都开口了,礼部侍郎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张德全招手,正阳宫中的宫人全部离开了宫中。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张德全为两人关上宫门,整个宫中就只剩下两人。
众人一走,宇文晟也不停留,转身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座位走去:“不声不响出现在后周,你果真是为她而来。”
“我会出现在后周,皇上不是比谁都清楚,当初你从我身边费尽心思抢走芳华,今时今日你就是这般对待她的”宇文晟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耶律齐压抑在心中的怒气一触即发,有些事情,是时候要揭露真相了。
“那又如何,即使我当初用了手段,她还是心甘情愿跟我回来,这是她的选择,你有什么资格干涉。”耶律齐来此要是想将芳华带走,想都不要想,他说过,就算是死也要跟她在一起。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应证在这两人身上十分合适,面对宇文晟这般无礼的话语,耶律齐更是火大:“宇文晟,你跟耶律燕做了什么勾结,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闹剧,若是芳华知晓,你认为她还愿意呆在这里你口口声声说爱芳华,利用她伤害她欺骗她,难道这些还不够。”
“耶律齐,这是我后周,你没有资格前来指责我当真以为你的野心我不知道,派那么多人潜伏我后周,若不是看在芳华的面子之上,我早就将他们杀了,你以为单凭你,能够在我后周安排那么多眼线。你这般难道不是利用她”
话落,两人都停止了争吵,的确耶律齐派了那么多人跟着芳华光明正大来到后周,一方面是保护芳华的安全,而另一方面则是在后周窃取情报。明显的这件事情是瞒着芳华进行,自从修冥跟鬼狱两人受伤回到大辽,他就知晓宇文晟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淳于焱说的没错,他们三人之间也就只有淳于焱是真心实意对芳华。
就在两人沉默之时,从荣华宫匆匆赶来的紫翎,这会儿已经在正阳宫门外。平日打开的正阳宫如今紧闭,张公公等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紫翎不免紧张起来,站在门外不知道如何是好。思考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作,正好听到了里面两人的争吵,吓得连忙向后退去。
紫翎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两人,本来在白热化下,宇文晟转头不悦的看着门口:“谁,给朕滚进来。”
门外的紫翎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奴婢紫翎奉皇妃之命前来求见。”
皇妃之命,宇文晟愣住,华儿醒了。连忙朝着要门外走去,耶律齐也听到这紫翎的声音,跟着宇文晟走了出去,一打开门果真看见紫翎跪在门前。
“紫翎,可是华儿醒了。”语气没有刚才的愤怒。紫翎暗松口气,抬起头来果真看见了耶律齐的身影,咬咬牙将芳华的原话带到。
“紫翎参见皇上、可汗,娘娘想邀请可汗去趟荣华宫。”
“什么。”宇文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头看着耶律齐,华儿怎么知道他来到了这里,正好开口询问,被耶律齐打断。
“皇上,既然皇妃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孤先行一步。”
潇潇洒洒跨出了那门槛,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子:“起来吧,劳烦紫翎姑娘带路。”
话落,紫翎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宇文晟行礼,带着耶律齐朝着荣华宫走去。宇文晟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离去的两人,双手紧握,眉宇间满是怒气。
荣华宫。
等到两人走远,紫翎才暗松口气,这皇上的脾气实在是太难捉摸了,相比可汗来说,实在是相差太远了。紫翎在心中对宇文晟评价,似乎忘了身后的人。耶律齐看着紫翎的背影,在想想刚才宇文晟被气的模样,不由失笑,华儿知晓自己到来,刚才想必是故意给他难堪的吧。
“紫翎,她的身体可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紫翎连忙回头,对着耶律齐行礼:“可汗,主子已经醒来了,这会儿在房间休息,主子她可汗你去了就知晓一切。”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主子受的伤哪里比这些简单,紫翎不知道怎么向耶律齐解释,索性还是让他自己前去一看究竟吧。
面前的人不愿意开口,耶律齐知晓自己也询问不出,还是等去了荣华宫再说吧。两人之后再无交谈,进入荣华宫之后,径直奔着内室走去。
紫翎跟紫羽两人离开之后,阿彩一人留在内室,这才开口询问:“主子,你可是责怪她们二人,将你的事情汇报给可汗。”
芳华摇摇头:“无需责怪,她们毕竟是耶律齐的人。阿彩,我知晓你心疼我,你放心这次耶律齐来后周,我会做出决定的。”
决定,阿彩愣住,主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打算,想到昨日的场景,阿彩不免跟着难过:“主子,老爷的事情,你不要伤心了,逝者已矣,你还有我们,还有我们会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阿彩。但是这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帮我穿好衣服,这般狼狈见客,终归是没有礼貌的。”
芳华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阿彩说不出的心痛,还是点了点头,不拒绝她的要求,从柜子中找寻衣服,帮着芳华梳洗。等到一切准备完毕之后,耶律齐也刚刚来到了荣华宫。
紫翎前来禀报,耶律齐在门外等候。芳华的身体还很虚弱,尽管如此,还是让阿彩将自己从床上扶了下来,朝着门外走去。耶律齐站在门口,几月不见,她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呢。
阿彩扶着芳华,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紫翎跟在芳华的身后,看着眼前人单薄的身影。芳华从内室走出,果真看见门外站着黑色衣服的男子,那背影跟自己最出见到的耶律齐一模一样,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人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耶律齐连忙回头,只见阿彩扶着女子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张脸,没有了红绫,双眼复明,却还是跟自己当初所见的灵动眸子,有着几分差别,却也比没有光明要好的多。耶律齐上前几步。
“在下耶律齐,给皇妃请安。”
翩翩公子,温文如玉。最开始对耶律齐的印象,若今丝毫没有任何改变,不过那眼中,的确没有了最初那般纯净:“可汗这般见外,难不成我们多年的交情都这般作废了不成。”
芳华失笑,前行几步来到耶律齐面前:“可汗若是不介意,随本宫去看看这荣华宫吧。紫羽,备茶。”
“皇妃相邀,自然不会拒绝。”耶律齐上前,扶着芳华的右手,阿彩识趣退下,两人朝着后院走去。留下身后的三人不解,为什么主子跟可汗再次相见,场景怎么这么诡异。
远离宫人之后,耶律齐看着芳华苍白的脸,语气这才发生了改变:“后周的天虽说不太冷,但现在终归马上要入冬了,怎么还穿着这么单薄,仔细染了风寒。”
摇了摇头,身体又怎样,这些她都不在乎,如今她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耶律齐,我知晓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父亲他,死了。”
“什么。”耶律齐前行的步伐猛地停住,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昨日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收到紫翎的信,就连夜赶了过来,等到了这扬州城就已经是晌午了,途中也没有听到具体发生的事情,只晓得说是杨丞相绑架了皇妃,这会儿杨府上上下下还被官兵围困,杨家父子三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今日见到芳华,就觉得她面色有异,苍白无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昌云用我的性命相要挟,才能换回父亲跟冷血。父亲不忍我为了他被杨家折磨,当着我的面自刎了去。而杨文山用我做为要挟,助自己父亲跟二叔逃了出去,就在最后一刻,我死死咬住了他的手,宇文晟都不愿将他们逮捕,就这般放了三人逃离。而我的父亲,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我心好痛。”
芳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耶律齐心疼不已,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上前将她拥进怀中:“华儿,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哭出来,有我耶律齐在,天塌下来,也帮你顶着。”
一句话,说不出的温暖,芳华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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