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放下手里的表章,面无表情的看着新罗使者说:“你们确定没有写错表章?善德女王是不是已经疯了?她在模仿吕相写这篇《绝唐书》的时候你们就没有阻拦?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善德写在纸上的文字,她以前不是都用绣的吗?”
“我们已经无法忍受唐人的压榨,我们受够了唐人的无理,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步高丽的后尘,将军,不但是我们,您随后要召见的百济使者他们和我们有同样地诉求。”
新罗使者挺起胸膛,这也是他作为使者第一次在唐人面前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归还平壤,预水,泥河,南埔,国内,唔,还有泊汋城,我朝大军退到鸭绿水以北,大冒荣,你确定你们的女王没有发疯?”
大冒荣学着那些传说中的名士抖抖袍子,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对张俭说:“唐皇不坏好意蔑视我们故去的国君,轻视我们女王,一幅牡丹图就让我皇十年不曾提起婚嫁,侵扰我们的杨同山,无视我国的友好,攻打我们的城堡,灭绝我们的子虚之国,离间我们兄弟国家的关系,扰乱我们的盟邦,颠覆我们的国家。我们女皇没有忘记唐皇以往的功劳,却又害怕国家灭亡,所以才一忍再忍,不但没有指责唐国,反而献上丰厚的礼物,就是希望唐皇能看在我们恭顺的份上,给我们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获得回报,将军的野心越来越大,您的大军在驻守泥河之后,将我新罗视作自家后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唐人居然在我新罗下令招收劳役,奴役我国子民替将军修整堡垒,这是何故?
贞观十三年,你唐国的使节梁坡屈居然在我皇的宫殿之上替我皇界定疆域,东进一寸,百里江山荡然无存……”
张俭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你们打算造反是吧?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就行。”
“我们不是造反。我们只想拿回自己的土地,唐人必须退过鸭绿水……”
“来人,将大冒荣拉出去砍了。”张俭合上表章,对自己的亲卫下达了命令。
“我是使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能……”大冒荣再也保持不了名士的风范。
“你是在犯上。”张俭在大祚荣被拖出门的那一瞬间做了回答。
战战兢兢地百济使者被带了上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装在盘子里大冒荣脑袋,坐在案子后面的张俭,拿着一支令箭敲打着大冒荣的脑袋对百济使者说:“三天前我得到了军报。说十一万百济军队进入了新罗,现在你们两国的军队应该已经在元山发动进攻了吧?
既然你们已经挑起了战火,为何还要前来和我大唐商谈?是在羞辱我张俭吗?“”我们只想要一个保障,要一个能安心生活的保障。“百济使者虽然面色苍白,还是坚持着说出了自己的话。
张俭若有所思的问:”难道你认为只要我们退到鸭绿水以北,你们就可以自在的生活了?“”自然不行,还需要盟约来约束。“
张俭大笑了起来指着百济使者道:”我国陛下刚刚和颉利订立了白马之盟,第三年就彻底的击溃了突厥人。颉利现在依然在长安以跳舞为生,你们确定只想要这些?
不要骗自己了。也不要骗我了,从你们开始动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完全没有了谈判的可能性,哈哈,人世间千古艰难,唯一战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回去吧,告诉你们的王,既然发动了战争,就千万不要停下来。”
百济使者狼狈的出了大堂。匆匆的离开了平壤,张俭的回答让他感到恐惧,唐人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强硬,或许他们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张俭敲响了聚将鼓,分派完军务之后,就命人点燃了狼烟,边境有警,这是必须要走的程序,自从高丽人投降以后,这里就是边境。
他的狼烟还没有点燃,北面的烽火台反而传来了警讯,在研读了狼烟传递的消息之后,他总算是明白鹌鹑一样的新罗人和百济人为什么会有胆量向自己递交战书了,原来渤海的靺鞨人和室韦人他们也造反了,正在和执失思力他们在作战。
“二十万人就想吃掉老子的五万大军?善德女王,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张俭笑着和副将嘀咕了一句,就抄起剑座上的长剑,准备去看看城防。
狼烟果然是最快的传递消息的方法,两天时间,长安烽火台上就狼烟四起,几乎将天空都浸染成了焦黄色,东南西北同时出现警讯,这还是大唐立国以来的第一遭。
大唐全面开启了应战的准备,就像皇帝说的,人家打过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应战而已,李靖去了玉门关,李绩去了关内道草原,程咬金去了松州,牛进达去了营州,李道宗正在南诏也接到了固守姚州和蒙舍州和浪穹州的旨意。冯盎再一次就任了岭南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积极地准备岭南沿海的防御,一旦岭南水师有失,他就要担负起护卫岭南的重任。
该做的准备全部做完了,李二就看着面前的大唐山河图不住的思考,仔细衡量过所有的力量对比之后,已是日落时分,最后重重的一拳敲击在高昌的位置上,叹了口气对一直守在身边的长孙说:”余者不足为虑,大军自然能够荡平不臣,就算是出现一点小的波折也不要紧,唯有高昌太凶险了,只要突厥人突破了高昌,向东就能沿着渍口进入草原,向南可以直接叩关,吐蕃人这一回变得非常的坚定,从许敬宗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们兵出黑石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郭孝恪远在龟兹,许敬宗只有不到八千人马,只能固守乱石城,无力阻拦突厥人东进,好在苏定方已经在沙州,玉门关做了一些准备,希望不要在这里出现纰漏。“”云烨在高昌,不知道他的驼城有没有完成,否则面对数十万胡人的冲击,他防守的战线太长,一定会出现大麻烦的。“”到了这个时候,个人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杜如晦也被陷在北庭,看样子反而是好事。有他在,云烨的底气也能足一些,放手一搏输赢天定吧。“
李二抛下手里的竹竿,回到座位上端起茶壶喝茶,他自己就是从千军万马里厮杀出来的,所以对军阵上的生死看得很淡,将军很难说会周全一生,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只许你杀人,不许人家杀你?没这个道理,就算是自己再看重云烨,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他替换回来,一旦这样做了,云烨以后再想要在朝堂立足,只能是做梦,没有经过生死关的考验,如何担当大任。
棋子已经落定,剩下的就是看胜负了,如果这一战获胜,大唐才真正算得上无双的霸主。
“启禀陛下,魏征朱雀门前求见。”断鸿走进了太极宫向李二禀报。
李二呲着牙朝着长孙笑道:“老家伙这就来嘲笑朕了,你猜猜,他这一回会说什么?会不会说朕是暴君,引得天下人围攻?举世攻唐啊,老家伙有的说了。”
长孙皱着眉头道:“陛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见他了,要是您再被气出个好歹来,这天就算是塌了,关键时候不能让这些无聊的评论影响陛下的心智。”
李二无所谓的摇摇头说:“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朕发现自己的心胸又变的宽广了好多,他魏征再是铁齿铜牙,也难以动摇朕的心绪半分。断鸿传见吧。听听他的废话也好,朕今日也确实有些劳累了,听他说话,也是一种休息。”
长孙见李二已经下了决心,就退入了帷幕后面,准备随时出来斥退魏征。
过了一会,穿着皂袍的魏征就出现在太极宫门口,自动解去了仪刀,放在断鸿捧着的盘子里,李二的声音从宫殿里传了出来:“那是你最后的荣耀,还是不要解下来,进来吧,朕想听听你今天有什么话说。”
魏征进了大殿自动报名拜见李二:“城门郎魏征拜见吾皇!愿吾皇圣体安康。”
“别客气,没被你气死已经算是朕命大了,你有何事禀报,现在说吧,总不至于是你城门上发生的那些小事吧。”李二身子都没动,又抿了一口茶水等着魏征开篇。
“陛下谬矣,城门郎也是陛下亲选的官职,既然设立了官职,就说明非常的有必要,事无大小都是公务,陛下岂能因为事小而不加以过问。”魏征皱着眉头反问。
李二捶捶脑袋对魏征说:“那好,既然已经接见了你,那你就说说你城门上的事情吧,今天你又勒索了谁?听说你在任上春风得意,连身子都变得康健了,这说明朕还是知人善用的。”
“微臣今日前来,确实不是说城门上发生的事情的,臣今日是来向陛下认错,并且准备官复原职,去山东担任观察使的。”魏征把这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什么?你来道歉认错?”李二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重新确认一遍,看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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