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站于峰顶,看着王玉京的这颗头颅,有些复杂心思洋溢。
“世人说你这人负了半个修行界,但想想当年是我造的杀孽,只是因为我有所机缘造化,不然也落得你这般,终究算来,是天下人负了你!”
其实从江小白听到这个王玉京的故事起,他就心有感慨,无名山那个血案不是对方的错,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也成了其中一个棋子。
这人背上了世人的骂名,却算天机告诫世人,只是没人信他,死后还要遭受镇压。
两人虽然从未碰面,却算起来,联系错杂,颇感同身受。
都是因为无名山血案,落了身败名裂,江小白力挽狂澜,而王玉京落了个天下无一人信他的下场。
对方在最后想见江小白一面没见到,两人在这个世道下始终没碰上面。
也许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能这么理解这个鬼谷门徒了。
所以他有些同情,还有些钦佩!
他本想在金光寺要了对方的头颅,让金光寺好生安葬,不要辱没了本该的人杰,现在看来,两人在这片天地间还能见上一面。
因为江小白发现这王玉京还留有一股淡淡的执念,所以才皮肉不腐。
对着这王玉京的头颅感慨了几句,江小白开始施法。
他要在天地间招魂,让对方这最后的执念苏醒!
见见这位能算尽天机的可怜人!
只听一段虚幻缥缈呢喃声在这片幽暗虚空中响起,山风瞬间大作,吹的山石直飞,头顶星月被乌云遮挡,愈加幽暗。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
一颗头颅在阴风呼啸中岿然不动,但那紧闭的眸子在缓缓抖动。
最终,那双眸子最终在黑暗中睁开。
先是一阵诡异的幽邃,随后渐渐恢复一阵神彩。
这一刻,阴风停了,山峰上星月又现。
“你是谁?”
头颅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江小白。
“某人道家,江小白。”江小白神色如常,自我做了介绍。
“阁下就是传闻中的道家江真人。鄙人鬼谷门生王玉京,有话要说,我已推算天机,大劫将至,真人作为九州修行领袖,应早做打算。”
却见那王玉京的头颅一听是江小白,眼中冒出一种神光,嘴唇快速蠕动。
他此时是死前的记忆,丝毫不知道他说的大劫已早就发生了。
这时,江小白抬手,手间一指冒出灵光,随后灵光化作一点,射进了王玉京的眉心。
王玉京头颅一个颤抖,眼神渐渐迷糊,数个呼吸后,他眼神陡然恢复清明,但其中伴随着惊恐,大恨,随着那双眼眶流下了泪。
他一切都知道了。
他已经死了,大劫已经发生了一年多,他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
“我王玉京用大半生寿命求天地开一线,终究还是落了个这般下场。”
玉京苦涩发笑,世人却瞧不见他这般可怜。
“真人,你相信我吗,当年无名山的事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想报仇,跟我女儿在一起,我没想到,没想到啊…”
他已经死了,他背负唾骂,所有的努力遭世人不信,大劫也已发生了,他的信念轰然崩塌,崩溃大号。
“你没负天下人,是天下人负了你!”
江小白心有感触,叹息一声。
“哈哈,天下有一人信我就够了,就够了!”
王玉京发出那种经历世间万番苦涩的笑,依旧在流泪。
“你生了执念,才见到了我,终究是天地开了一线,你有什么遗愿,可有什么挂念的人和事,我尽量帮你。”
听到江小白的许诺,王玉京的头颅突然恢复了平静,想到了什么,眸子间露出了温柔。
“我有一女,放心不下,请真人照拂一二,不要让鬼谷一脉断了传承。”
“好!”
江小白点了点头,应了,算是对这可怜人的最后安慰。
而接下来,平静下来,自知时间不多的王玉京与江小白就这么诡异地聊了起来。
一个是执念将散,生前心有猛虎,算尽天机的曲折之人;
一个是高处不胜寒,一人以后要应对煌煌诸天的大神通者。
两人一个识天机之数,一个通晓大势,说了许多,说无名山的曲折,妖山大劫的陷落,上古时代的隐秘,还有诸天降临的严峻。
“可惜我王某人如今已残念之身,也无通天修为,不能为真人算得一卦,与天争数,真是遗憾。”
王玉京知晓诸天大势将来,不能见证,心有戚然。
“那我便借你通天,如何?”
江小白眼中突然神光熠熠,此人知天机之术,让他算一卦又如何。
“当真?”王玉京苍老的眸子大睁愕然。
却见江小白一身通天换地的气势磅礴而出,化作天神。
天神一指灵光,天地三千道则融于一指,刹那间方圆百里天地灵气疯狂汇聚,这片中央有浩荡灵云生成,恐怖灵压降下。
那指落下,点在惊骇目瞪的王玉京头颅上。
顿时天地灵气狂涌,五光十色,那光团中王玉京五肢生长,苍老褪去,化作一帅气男子。
王玉京在江小白通天彻底的造化下,找回了昔日巅峰之感,但这还远远不够,他气势如潮水汹涌,快速爬升,从先天二境到圣胎圆满,然后一举踏入真人三境,到隐约触碰天地桎梏的境界。
这是江小白借他一手通天神通,他能承受的极限,还是江小白护持着他的结果!
而王玉京,也从没体会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但他很快从惊骇中盘坐下来,他执念马上就要被法则崩碎,似洪水决堤,赶紧摆开周天大阵,接引天地星辰,开始占天地一线。
九天星辰似同时大亮,天上星光如一道道流星垂落。
这片山头被庞大的灵压崩碎,轰隆倒塌。
江小白目光灼灼地看着。
这人当初能以先天修为能测一线天机,如今借他神通,看能如何与天争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渐渐浩荡,山石不断崩碎又重聚,而那王玉京的执念在遭受着某种反噬,不断崩裂,从脚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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