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草棚众人嬉笑时,江小白背着竹篓,打量了片刻,然后走了过来。
他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桌上同坐的还有四五人。
江小白刚坐下,一个碗就飞了过来,直接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不过碗落在桌上后,便如被磁铁吸住了般,一动不动了,并没有在桌子上打晃。
江小白瞧见此景,眼角升起一抹诧异,这手法需要对力度掌握到一定的精确水平。
还没等他多想,一道略带泼辣的女声入耳。
“喝茶?”
是发问的语气,不过带着一丝泼辣与心不在焉的不客气。
江小白抬头,看到了一个用红带子束着马尾,眼睛黑亮的年轻姑娘,提着茶壶走了过来。
自然是茅棚下众人喜爱调侃的灵妹子、
“请问,要钱吗?”
江小白笑了笑,问道。
灵妹子自顾提着茶壶给他面前的碗里倒了一碗茶水,茶汤清亮,但里面有不少青色的茶沫渣子,她黑亮的大眼睛漫不经心地斜望了他一眼,说道:
“新来的?”
江小白点了点头。
“不要钱。”
灵妹子撂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马尾在肩后轻轻晃荡,如三月春风里的杨柳,那束在上面的红带,就像是一个绽放的花。
江小白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端起碗,喝了一口茶。
品相差了点,但味道不错,至于这茶水为何免费,他没做多想。
此时茅草棚下,少说有百个人挤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望月崖上的比斗,品头论足。
“那个儒生的内气底子不错,不过路数太过刚直,不会圆通,而反观这个唐门的弟子后人,身法多变,正好克制对方,虽然功底不如对方,但他有暗器相助,胜算不小。”
“哟,那儒生又中了一记。”
“唐门的人赢了,要是生死厮杀,估计那年轻儒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
茅棚下,一个个穿着现代的人,议着江湖事,说着江湖话,若是寻常人见了肯定会觉得画风清奇,但这就是世道变化下修行人士的一种缩影。
不管是社会结构,还是言语文化,都如此。
而听周围人议论,一个脱胎于墨家的江湖门派年轻后生,与一个儒家年轻儒生在比斗。
别说,还真凑巧,这儒生江小白认识,是王齐家父子中的儿子王承风。
江小白坐在茅棚下,看着望月崖上两人比斗,又听着棚下众人的点评,这种江湖味道,让他觉得颇为趣味。
比斗似乎已经进行了一会儿了,双方两个人近身搏斗你来我往。
儒家的王承风施展的拳脚很刚正,拳脚虎虎生风,有板有眼的那种,而墨家的那个人,擅长灵活走位,身子如灵蛇,左挪右移,有时候看着应对不过来时,忽从袖子里甩出一粒钢珠,打在王承风的关节上,让他攻势一缓,就化险为夷了。
两人又对了几招,王承风骤然停住了攻势。
他很干脆地认输了。
“兄弟这暗器要是换成其他,我估计早死几百回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倒也输的心甘情愿,有几分洒脱。
对方那人也不傲气,连称了几声“承让”。
然后两人一齐走下来,交谈起来。
显然两人是以武会友,寻常切磋。
他们二人下来后,马上就有人上去,开始叫阵,然后便有人跃跃欲试上了望月崖,与之切磋比斗了起来。
这望月崖虽然是为了解决纷争而设,但也渐渐成了来自四方的修行者们相互切磋的绝佳舞台。
也聚集了一群正大步走向江湖,聚于茅棚下指点江山的“有志之士”!
谁能想得到,外面世界正一片灯红酒绿,声色犬马,懵懂不知;而一大批修行人士聚集在雪山,于茅棚下饮茶观斗,在崖边切磋勤修,正为将来的大世做着准备。
所以说,这个世道真是奇妙。
山里山外俨然成了两个世界。
江小白坐于茅棚下恍惚间如此想,观着望月崖上你来我往的比斗,看着围观修行人士品头论足,指点江山时眼中的亮色,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荡气回肠的感觉在心中荡漾。
荡漾完了后,又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成了一个看客,一坐就在茅棚下坐了一下午。
望月崖上汇聚四方能人,齐聚百家法,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能大大开拓眼界。
尽管他所见之人没有一人是先天层次,都是后天内气阶段,使用的手段也多是近身搏斗,没有飞来飞去的道术与术法,但万法同归,以小见大。
这些东西能经千百年流传,没有泯没在断层的光阴中,必定都是经过光阴洗炼的精髓,都有其所长之处。
江小白不会那么自大地以为自己进阶到了先天,能阳神飞天遁地,会天地道术,便以此自傲。
他想的很清楚,先天,不过是寻道的起点罢了,更何况这走向未知的大世变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因为心中通透,他才想的更长远。
望月崖边,他如同看客,看着台上百家争斗,观百家法,看各家章法,拓展着自己的视野,例如有人能吹笛驱蛇,听人指令;有人比斗比斗着就浑身酸软无力,不战自败,对面的人是用毒的高手,让人防不胜防;还有人能施展眼花缭乱的暗器……
这些东西尽管不能对江小白的修行有直接作用,但能大大长眼界,也对各家法有个了解,百益而无一害。
于是就这样,一下午就过去了。
到了黄昏时,江小白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一个人走着山林小路,消失在雪山。
接下来几天,江小白便像做功课一样,吃了早饭去雪山,吃了午饭又去雪山,晚上修炼时,会总结和回味最近所得,还有强行按住昏昏欲睡的小丫头,指导她修炼。
江小白的这日子过的充实,乐在其中。
每次去雪山,他都只去望月崖,连去用灵石换法门的活路都暂时扔到一边去了,一坐就是一天,茅棚下的茶水都不知喝了多少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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