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八九剑

  太仓山,绝壁前,风轻拂,树影婆娑,绿树荫凉之下,绝命更是显得孤冷。

  蜀山阵营前,儒雅白衣男子慢慢上前,握剑抱拳遥遥一拜。

  蜀山十剑,七剑方天,八剑林飘雪,九剑冯浑,十剑浪飞,不过十五年前,浪飞因罪而死,更是自蜀山除名,至此,已经十五年……

  黑衣绝命阴冷的双眼中,有的只是漆黑,死寂,就像漫漫黑夜,更如千年古潭,嘴角留着一丝干涸的黑色痕,他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妖异的弧度,那丝暗色血痕更显狰狞:“蜀山十剑再威名赫赫,又如何掩盖得了他北流离的不仁不义!”

  邪魅的笑,无情的话,冰冷的口音,犹如刀削般的侧脸,冷酷似铁。

  蜀山十剑,斩妖除魔,为苍生谋福,自是名扬泛云大陆,修真界,谁人不知!

  而绝命也不评说蜀山十剑的功绩,却是抬举了一番,这前半句话令人点头,而后半句话一出,却是令场上的一丝温暖彻底消散得虚无,取而代之的寒冷。

  周围的其他道门的修士皆是神色一凝,多数修士已经运功,衣袍无风自动,场上气氛剑拔弩张!

  一句北海离不仁不义,直接将之前对蜀山十剑的赞颂摧残得一点不剩,此时场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开始对绝命另眼相看。

  方天愣在原地,面色十分苦涩,他知晓绝命如此对蜀山掌门的羞辱,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

  九幽绝地绝情天当年的事情本来除却诸位首脑人物,根本无人知晓,奈何一个绝生,绝命,愣是将那件事,闹的天下皆知,虽然是为父报仇。

  但杀绝情天之人,可是十方道门,还有其余三大势力。

  本来如今十方道门与九幽碰面,明智的选择就是不与之打招呼,但是方天却是做了,而且是出头鸟。

  不为别的,只是直觉,直觉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就像十五年前,十方道门的逼迫下,自己的小师弟浪飞在师尊北流离鞭下,受尽痛苦之时,他不论对错,第一个站出为其求情!

  身后,一袭白衣的妖娆女子看着方天背影,其俏脸之上现出一抹凄然之色,她作为蜀山八剑仅排在方天后面,而更作为方天的妻子,她当然深知丈夫此举究竟是为何。

  当年,自己三人为浪飞求情,最终却还是没能将浪飞救下来,此后万事,方天不求他人的眼色,只求自己无愧于心!

  方天当年没能救下小师弟浪飞,所以再十五年里一直自责,自责自己在乎了别人的眼光,自责自己当时过于懦弱,自责自己根本就不配做浪飞的师兄!

  在方天欲再开口的时候,她探出手拉住了方天,摇了摇头。

  方天叹了口气,再次深深地看着场中的黑衣青年,想说对其说些什么,也许安慰,也许鼓励!

  “师兄,此次前来,我们主要事情,可不是与九幽谈恩怨,你要慎重!”林飘雪身后,白衣青年冯浑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拉住了方天的手,将之拉了退了回来。

  九幽多年前就已经与泛云大陆九道十门,其他四大势力皆反目,如今方天对九幽客气,但是绝命却是不领情,尴尬自然是,但更多的是其他门派对九幽的态度更加僵硬了。

  蜀山之外九道众修皆是冷眼看向了绝命,绝命对蜀山的以礼相待都敢无视,甚至是不屑,那其余九道绝命会看在眼里?

  方天偏头看了一眼妻子林飘雪与冯浑,猛地甩开了两人的束缚,来到了绝命身前,凝视着绝命,片刻后笑了起来,却是两眼微红!

  “人生在世,无数人为得道成仙而努力,而有些人为了恩仇,而行走于世间,我方天虽蜀山门下一弟子,也许身份不如绝命少主高贵,但是至少比你大几岁,境界修为说的过去,而恩仇之事,也历经过些许,如果少主不介意,我们谈两句人生哲理!”

  方同两眼微红,脸上神色格外的不自然,握剑抱拳的双手微微颤抖,而他话语之中,带着丝丝惆怅与无奈,更多的伤感!

  林飘雪抬手捂住了嘴,双眼同时微红,甚至是有了一丝晶莹在眼眶中打转,冯浑看了看远处的师兄,又看了看眼前的师姐,他也由得面部抽搐,双眼微红,此时抱着剑的手突然不自然地放了下来,在空中轻轻摇晃着。

  三人不是为绝命而悲伤,为的是十五年前,那个叫浪飞的小师弟。

  当年三人一心只求修为境界提升,而将稍小的小师弟浪飞给忽略了,他们发现小师弟做错了事后,害怕受其牵连,而一直与浪飞疏远了,甚至没能主动与师尊北流离说明此事,而至最后浪飞大祸临头之时,为浪飞求情都已经晚了,没能将浪飞救下,这一别十五载,三人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一直痛苦至今!

  如今看到绝命他们再次想起了浪飞。

  谁说不是,当年浪飞一人被十方道门处死,而如今的绝命孤苦无依,一人与泛云大陆各方势力与十方道门对立,要报杀父之仇,他们的共同点无疑不让三人戳中痛楚,自责与悔恨再次泛滥,让人无法自拔!

  如是可以重来,他们愿意勇敢站出来教育小师弟浪飞,而不是害怕因为小师弟浪飞的错误自己等人受到牵连,而刻意地与之疏离,直到最后的一切求情都变成了虚情假意,枉然!

  当年让浪飞一个人面对了残酷,当时浪飞只有十岁!

  自责,悔恨,可是能换来什么?

  绝命,为报父亲的仇,与哥哥绝生一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哥哥绝生死后,他成了孤独一人!

  方天在绝命的背影里,看到了小师弟浪飞的影子,他甚至在想,如果浪飞如果只是受到了惩罚,而没有死的话,如今,也二十五岁了吧,是否会和眼前的绝命一样,因为怨恨自己这些抛弃了自己的师兄师姐,而同样的沦为阴暗,冷淡!

  天龙门的阵营前,一黑衣少女蹲在地上,双手杵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中,时而眯眼笑着看看绝命,时而眯眼看向蜀山阵营前的三个代表。

  “有趣,这有戏啊,居然可以演到哭!”少女抬手抓了抓鼻子,而后翻了翻白眼,看着身后的众位师兄,还有部分师姐,摇头晃脑道:“师兄们,你们此行夺宝,可否不带我回去?”问着,洁白小手伸出,帮一位师兄弄了弄衣服。

  那修士直接退后了一步,干笑着,满脸委屈,只差哭了:”师妹,你就别为难师兄们了,师傅会责罚我们的,如果你不和我们回去!”

  闻言,少女笑脸一僵,嘟起了嘴,翻了翻白眼,一咕噜站了起来,大眼睛乱转,看向了场中,而后狡黠一笑。

  “咳咳,师兄们啊,我听话吧,你们推开点,别老跟着我,我等下回去就是了!”灵动的大眼睛乱转,瞄了瞄场中绝命,而后嘿嘿一笑。

  “哎,师妹最好了,你这听师傅的话,他老人家也就高兴了,是不是!”众位修士闻言,松了一口气,脸色一喜,“快,快,没听到是没让我们退开点吗?”

  十方道门众修士,皆是看不懂蜀山这闹的什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对于方天的突然动作,绝命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嘴角掀起了一抹好笑的弧度,“绝命不需要他人的怜悯,蜀山欠我九幽的,我有一天会拿回来!所有人欠我的我都会拿回来!”

  神色一狞,双眼之中杀意之中尽是寂灭气息,两道黑色气息犹如电芒,射出眼眶寸许。

  方天身体一颤,后退了一步,而后萧然回到了蜀山阵营之中,来到绝壁之前,方天直接仰天哭泣,跪在了地上,”小师弟,你若是还活着,是否也是如那青年一样,会对师兄们,对蜀山心存怨恨!”

  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湿了衣襟,林飘雪与冯浑一起跟了过来,想将之拉起来,方天却是怎么也不肯起!

  “我方天,对不起你,小师弟,对不起你啊!”方天哭泣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如果十五年年前,浪飞没有死,那么今日,也已经十二五岁了!

  方天头重重落在地上,久久不起,他双手颤抖,慢慢结印,一柄庞大的剑光自他头顶冲天而起!

  “小师弟,这么多年,我都已经过来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青年的那一刻,我莫名想起了你,当年的内疚再次浮上心头,我已经痛苦了十五年,我今天不想在这样下去,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原谅师兄的过错!”

  光剑冲天,荡起一声剑吟,响彻绝壁,而后猛然而下,方天直起身体,闭起了眼……

  林飘雪已经手捂着嘴哭成了泪人,跪倒在方天身畔,冯浑虽然两眼通红。

  “不,当年虽然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们也不至于死,不!但是,我们真的很对不起你,小师弟!”冯浑一声呐喊,最终还是双手抱头,面容扭曲,缓缓地跪了下去。

  三人忏悔的声音带着震耳的剑吟,响彻太仓山!

  十方道门修士,皆是不解的看着绝壁前!而只有少数修士,听见浪飞这个名字后,陷入短暂回忆,想起其是谁后,他们皆是摇了摇头!

  绝壁的另一边,漆黑寒潭荡起一阵涟漪,地藏界遗迹千丈石方中,浪飞睁开了眼。

  眼眸中,两道红光冲天而起,以及其快的速度向着寒潭上方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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