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皇当然想要离开镇魔狱,想要出去,想要回去。
只是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人帮助,走进这片混沌的黑暗自己便会永远漂流在时间的河流里。
那片阴云也随着他来到了断崖处,铃铛在云里不时响起,发出清脆的声音,生出一道可爱的闪电。
镇魔狱的蚊子也来到了附近,只是慑于雷威,不敢靠近。
冥皇收回视线,望向那些细微的难以看见的蚊子,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做出了决断。
在他做出决断的那一刻后,他身体里的光流变快了很多,气息也变得强了数分。
……
……
深冬时节,朝歌城天降暴雪。
因为有阵法保护,城里的积雪不算太严重,也没有什么房屋被压塌,但这依然阻止不了那些不相信修行者存在的穷酸,穿着单棉衣,满脸铁青地对着人群痛诉着什么,城外遭灾的农户与更北方迁来的难民则是成为他们最好的证据。
皇宫里的人们自然不会受到暴雪与难民的影响,过着温暖而舒适的快活日子,只不过向来受宠、又特别贪恋暖被的胡贵妃最近没有了这种享受,因为她的儿子景尧现在天不亮的时候便要被迫爬起床,然后去窗外蹲步练拳。
她再如何心大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还赖在床上。
看着小脸微红的景尧站在没过鞋面的雪地里,双腿不停颤抖,眼里满是泪水,胡贵妃的心都快碎了,右手死命地攥着袖角,才忍住没有喊宫女把他抱回来,心里却已经把顾清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有必要天天受这种苦吗?
“顾先生到了。”
听着宫女的禀报声,胡贵妃脸上的怒容顿时消失无踪,向顾清迎了过去,微笑行礼。
顾清回礼道:“娘娘不必多礼。”
窗外忽然传来扑通一声,然后传出嬷嬷的惊呼,应该是景尧摔倒了。
胡贵妃心颤了一丝,再也忍不住了,强笑说道:“井九仙师当日说前面几年不修行,先……”
“二皇子很聪明,知道何时应该摔倒。”
顾清只用了一句话便让胡贵妃平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师父的交待我清楚,现在没有修行,只是做些准备,师姑当年在朝歌城的时候,据说两岁便开始打熬身体,比起来二皇子已经晚了一年半。”
胡贵妃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着,像赵腊月那样的修行怪物,整个朝天大陆又能有几个?
顾清说的都是实话,二皇子年纪还小,没有到修行的时候,每天他教的都是书本上的功课以及自我控制。
这里的自我控制说的是情绪、欲望以及最重要的……对聪慧的控制。
景尧年纪还小,不是很能理解最后这个控制对修行的重要性。
胡贵妃不够聪慧,自然更是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顾清每天日出之前进宫,日落之后才会出宫,已经很是辛苦,没有精神去解释这些。
好在聪慧的孩子有一样好处,那就是知道谁的话说了算,所以景尧后来在顾清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乖巧。
当天傍晚,顾清如平常一般向皇城外走去,路上见着面熟的太监宫女便点点头。
皇宫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位青山仙师的存在,那些曾经警惕不安的王公大臣至少表面上没有再议论什么。
顾清的低调似乎意味着青山宗并没有完全改变当前局面的意思。
走出宫门,没有了阵法庇护,凛冽的寒风如锤子一般击打到他的脸上。
顾清自然不会惧寒,只是想着朝歌城里已然如此,不知道城外的景象何等凄惨。
从皇宫到太常寺的路上,顾清还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自己是朝廷里的官员会怎么做,要不要向青山求援?
天地之威确实不是修道者可以抵御,但像今年朝歌城外的这种雪灾,数名破海上境长老联手便应该可以化解。
没有想多长时间,顾清便得出了结论。
就算他求援,青山里的那些破海上境长老也不会出手,掌门真人与剑律更不会强行要求他们出手。
生死之事随时随地在凡间发生,为了这种事情影响清修,在修行者看来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不然朝廷里那些出身中州派的官员为何那般平静?
就连果成寺与一茅斋也只是派了些医僧与书生去城外帮着救治灾民,并没有在事前做些什么。
当然,修行者们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妄图干涉天地运行,必会遭到天道报应……
问题是修行者做的就是逆天之事,不然飞升之时何来天劫?
怕报应你还修行做什么?
顾清不是在心忧世人,只是离开青山半年,在朝歌城里沾染了太多俗世气息,有些时候总会忍不住想想。
只是想想而已。
他对自己说道。
不然从皇宫走到太常寺,又不能驭剑飞行,那样太无聊。
想着这些事情,他走到了井宅外的巷口,然后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人是中州派弟子向晚书。
顾清与向晚书见过数面,还曾经在雪原里一道同行,算是相熟,隐约记得对方应该是中州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见他忽然出现在这里,不禁心生警意,问道:“向道友为何在此?”
向晚书知道他眼里的警意由何而来,苦笑说道:“我知道这是你师父的家,应该避讳一二,但你整日都在宫里呆着,我只好在这里等你,不然还真不知道何时能见着面。”
顾清说道:“道友找我何事?”
向晚书正色说道:“请你吃饭。”
修道者讲究的是清心脱俗,在能够辟谷之后便很少接触食物,除了那些放纵欲望的邪道妖人。
请吃饭自然便是有事谈。
白马湖畔有座仙居,二人进了顶楼靠湖的房间,各自坐下。
仙师不吃火锅,也不需要什么硬菜,最多进些果子便是一餐。
只不过那些果子都是灵脉上结出来的异果,价值不菲。
向晚书想着先前的事情,不解说道:“南河州顾家乃是大陆排得上的豪富,在朝歌城肯定也有宅子,你为何要住那里?”
顾清说道:“顾家再有钱,在中州也没法与你们向家比,所以这顿饭是你的。”
向晚书失笑说道:“听说如今神末峰上的事务都是你一手打理,我本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顾清笑着说道:“你想说我似商人更胜修道者,说出来便是。”
向晚书摇头说道:“你如今可是二皇子的先生,说不得将来便是一代帝师,岂可轻慢。”
这便是入了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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