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之后,图巴的狩猎队回到了村落里。
猎人们手里攥着从低语森林中捕回的猎物,嘴里呼唤着亲人的名字,但他们看到的,只是鲜血淋淋的场面。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图巴第一时间冲到自己的家中,现千牧雪也不见了,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房间里并没有血迹。
等猎人们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们现村子里有一串鲜明的马蹄印,而蹄印的方向,直接指向光落镇。
“准备武器”
图巴像一头狮子一样狂吼道:“把我们的亲人救出来,我要让光落镇血债血偿”
猎人们跟着呼吼起来。
一名叫费瑞克的猎人站出来拦住了图巴。他是住在村尾农舍的主人,他有一位喜欢种花的夫人和一个活泼伶俐的女儿,如今,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人生死不明,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她们,但同时,他比任何人都冷静。
“冷静,图巴我们现在去攻打光落镇,只是自寻死路”
费瑞克知道,贸然的攻击光落镇只会适得其反,何况他们刚刚经过狩猎,人困马乏,在光落镇雇佣来的那群装备精良的佣兵面前,根本毫无胜算。
“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的老婆孩子、兄弟姐妹被他们抓走吗?”图巴对着费瑞克的脸大吼道。他有一种想把费瑞克生吞活剥的冲动。
“不,当然不。”
费瑞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镇静的说道:“恰恰相反,我们要召集邻村的猎人,召集我们能召集的一切力量,彻底攻陷光落镇——但这需要时间。
他把手搭在图巴的肩头,安慰的说道:“你妹妹会没事的,我们的亲人都会没事的。”
“需要多久?”图巴恼怒的问道。
“三天。”
费瑞克坚定的保证道:“三天的时间,我们一定能攻下光落镇”
图巴咬了咬牙,厉声朝其他追猎者命令道:“召集一切可以召集的力量三天之后,我们就攻打光落镇救回我们的亲人”
“攻打光落镇救回亲人”其他追猎者们异口同声的大吼道。
与此同时,艾梨莎带着佣兵队伍,回到了光落镇里。
临近光落镇的时候,艾梨莎老远就看到箭楼上有两个人在冲她挥手。
其中一个是施维因,看样子,他对于自己第一个到达光落镇很高兴,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得到十个金币的奖赏了。
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则面色阴郁的俯视她,目光尖锐的像鹰一样。他的身材瘦长,一点都不强壮,向后梳理的短中点缀着银丝。他的衣袖上,用金线刺着两种艾梨莎从来都没见过的花,艾梨莎也没打算去深入了解,她向来不喜欢繁琐的装饰,更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无论从哪一方面,这个男人都无法跟自己的父亲相媲美。
但这个男人却是父亲的弟弟,自己的叔叔,何深海。
艾梨莎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位叔叔。直到几个月前,何深海突然出现时才得知。
艾梨莎还记得当时父亲脸上的惊愕,就好像看到死人重现人间一样。当天晚上,艾梨莎就听到父亲和何深海的激烈争吵。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生了图巴杀掉税务官的事件,而父亲也因此暴病身亡。
艾梨莎对何深海并没有什么亲近感,但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何深海却哭的惊天动地,口口声声说这世界上只剩下侄女这一位亲人了,然后他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光落镇。
现在,他站在高高的箭楼上,双手抱在胸前,俨然一副光落镇的主人的模样。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用双银光四射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俯视着艾梨莎。
“叔叔。”
艾梨莎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不那么僵硬。尽管她有一万个理由不喜欢何深海,但她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礼仪。
何深海从箭楼上走了下来,张开双臂,给了艾梨莎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亲爱的侄女,听说你抓到了一个男人?”这句话中没有半点询问的语
艾梨莎看到跟在何深海身后的施维因,就知道他已经把今天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何深海。于是,她平静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
何深海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想听的是解释,可他的侄女却冷的像块石头一样。他微微抿了下嘴唇,这个几乎难以觉察的失望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你不应该这样做。”
他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骑马打仗是施维因的事情,你应该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他来处置……”
“那个人杀了一只翼手龙。”艾梨莎淡淡的说道。打断叔叔的长篇说教让她感觉很愉快,这也是自从她父亲去世之后,唯一能够使她放松的事情。
“什么?”何深海猛的一怔,惊讶的回头望着施维因。
施维因有些烦躁的抬起头,一边舔着于裂的嘴唇,一边挠着被小猎刀刺伤的手掌,伤口的位置奇痒无比。“那是胡扯,低语森林里怎么可能有翼手龙呢
艾梨莎根本就没有理会施维因的话,她掏出“千牧雪的专用刮毛小刀”,递到了何深海的手里。“而且,还是用这把小刀杀死的。”
何深海皱着眉头捏过小刀的刀柄,仔细的观察着刀刃上的血渍。
看到这把沾满鲜血的小猎刀,施维因的面孔就扭曲了一下,仿佛是想吐口口水出来,但他意识到身边的艾梨莎和何深海,只好忍住了。
片刻之后,何深海抬起头来,“这不能说明什么。”他的声音突然有些于哑,就好像是几年没有开口说话似的,“就算他真的能杀死…翼手龙,那也只能证明他很危险。”
“所以我要亲自审问他。”说完,艾梨莎就准备转身离开。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能不能接受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何深海的脸色有些白,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审问他如何杀死一只翼手龙吗?这样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你应该把重心放到剿灭图巴身上来。”
艾梨莎带着微笑回应道:“这是个很好的建议,我亲爱的叔叔。”
她没有给何深海任何插嘴说话的机会,毫不停顿的说道:“请原谅,我必须先行告退了,我相信图巴很快就会袭击光落镇,所以我得先去布置一下城防措施。”
何深海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施维因的脸上也满是阴霾。
艾梨莎走出了几步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扔给施维因一小袋金币,“差点忘了,这是你的战利品。还有,记得安排人把俘虏关进地窖里
施维因听到金币相互碰撞的声音,嘴巴立刻咧到了耳根之后,忙不迭的说道:“如您所愿,镇长大人。”他把何深海一个人丢在原地,美滋滋的跑去安排艾梨莎交代的任务了。
何深海阴森森的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唇扭曲成冷笑的形状。
几个佣兵抬着昏迷的雷加从何深海的身前走过,何深海忍不住望了一眼,他很想知道杀掉翼手龙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只可惜匆匆一瞥,并没有看清楚
千牧雪也跟在这群佣兵的身后。当她进入到光落镇的铁闸门之后,就没有人管她了。除了不能从铁闸门跑出去之外,她在这里是完全自由的。就像艾梨莎说的一样,她本来就是光落镇的居民,她可以随便进入一户人家来寻求避难,但现在她只想跟雷加在一起。
她眼中的光落镇跟几个月之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的光落镇完全是个开放式的城镇,但现在为了对付她的哥哥,城镇的四周竖起了两米多高的木排墙,每隔一百米,还有一座用来警戒的箭楼。木排墙的中央,设置了一道铁闸门,宽度只能允许两匹马并肩通过。
千牧雪虽然不懂得军事,但她也能看的出来,如果图巴莽撞进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几个佣兵将雷加丢进地窖中,用浸湿的兽筋将他反绑在一根柱子上,然后扬长而去。千牧雪立刻扑到雷加的身边,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火把光亮,小心翼翼的检查着雷加的伤势。
还好,雷加只是昏过去了,他身上的几处伤口也并无性命之虞。千牧雪长长的舒了口气,没有任何格斗经验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施维因的每一刀看上去都能要了雷加的性命,可为什么雷加的伤口却这么浅呢?
她看了看绑在雷加手腕上的兽筋,那是用冰原蜥蜴筋制作而成的,这种兽筋的优点就是,一旦捆绑就无法解开,强行挣扎只会越缩越紧,除非用尖锐的武器割开才行。千牧雪想了想,转身迈步走上台阶,打开地窖的门。
门外,两个身穿重甲的雇佣兵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他们将手中的长矛一横,“奉镇长之名,这里禁止任何人出入。”
千牧雪愤怒的说道:“看清楚,我是光落镇的居民”
雇佣兵冷笑着回答道:“镇长大人说了,任何人,哪怕是她的叔叔何深海、哪怕是我们的团长施维因大人,都不允许。”
千牧雪叹了口气,“好吧,我只想……要点吃的,还要一盆清水。”
其实,她还想要一把刀,能割开兽筋的刀,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念那边“千牧雪的专用刮毛小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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