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好事？”常茵伯爵瞪大了眼睛,惊异的望着雷加。
雷加点了点头,“是的,我得到了第一名,拿到了奖学金,大概有五千多金币吧,那个奖学金是专门为我设置的。”
常茵伯爵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你们几个家伙,不会是合起伙来逗我这块老骨头开心的吧？”
加布里尔赶紧说道：“老师,学生我可不敢欺骗您啊,您不知道,旅馆内外全是要跟咱们结好的贵族,要么是想做朋友的,要么是想来提亲的。”
“提亲？哈哈,咳、咳”
常茵伯爵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雷加看到手帕中有血迹,心情当即沉重了起来。
“嘉娜……”
常茵伯爵像是没事儿似的,继续慢悠悠的说道：“我得跟你说几句话,我怕我再不说,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
“爷爷,你得休息一会儿。你有的是时间,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雷加回头对依莲说道：“依莲,你去弄点细粥去,然后喂爷爷吃点东西。
“好的。”依莲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雷加替常茵伯爵掖了掖被子,叮嘱道：“别劳神说话,等吃完细粥我们再谈。”
常茵伯爵无奈的点了点头。
雷加转身对加布里尔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了里屋。
加布里尔压低的声音说道：“太好了,你的药剂起效了。”
雷加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我的药剂不是长久之计,你必须带常茵伯爵迅赶回奔流王国,找白银之手里最厉害的炼金师救治——越快越好。”
加布里尔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可老师他现在刚刚苏醒啊,要是舟车劳顿的话,我怕……”
“留在这里只能让病情恶化,你我都会束手无策的。”
雷加皱着眉头说道：“你最好先找人送封信给白银之手那边,让那边的炼金师准备好一切措施,在边境上等候,这样就又能省去一半的时间。”
加布里尔想了想,“这个事情,我可以立刻去做,但我们是不是可以等到明天天亮再出？”
“不行。”
雷加坚决的摇了摇头,“一刻都不能耽误,你去吩咐备车,收拾东西吧。
加布里尔为难的说道：“可我怕老师他不愿意配合啊,他还是想亲眼看你入学的,这是他答应过春雨夫人的话。”
“我会说服他的,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雷加说道。
加布里尔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他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雷加说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来没对你说过一声谢谢。谢谢你,雷加。”
雷加刚要回答,只见依莲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满腹狐疑的望着他俩。
加布里尔小声的对依莲说了几句,依莲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然后端着粥,径直走进里屋。
雷加心里明白,加布里尔刚才一定是在跟依莲说要连夜离开的事情——他和依莲经过了昨天夜里的无言缠绵之后,至今还没有单独在一起好好谈一谈,如果就这样分别,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依莲。
可是,为了常茵伯爵的身体,当夜让她们离开却是最佳的选择。
依莲喂常茵伯爵吃完粥后,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
“嘉娜,伯爵大人想跟你说话。”
雷加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走进里屋。“依莲,我……”
依莲微微一笑,“嘉娜,你要好好的保重,要学会照顾自己,别动不动就摆出男人的那股臭脾气。”
“嗯。”雷加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有,不要轻易的脱掉手套,手是你的弱点之一,当然,更不用脱掉衣服,不要跟其他女学生同睡一个被窝——”依莲叮嘱道。
雷加叹息着说道：“依莲,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对不起。”
依莲停顿了一下,轻声的说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昨晚的事情,完全是我一厢情愿的一场梦而已。你甚至都无须记得我,无须记得我的名字。”
“我不会忘记的。”雷加说道。
依莲莞尔一笑,“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份地位,更清楚我们之前的差距。你给予我的,其实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而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也正是我心甘情愿付出的,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亏欠。我不会纠缠着你,不会要你的感情,不会要你的名分,因为那些东西都像月亮一样。”
“我可以沐浴在月光之下,然而月光却永远不可能属于我。因为有月光,黑暗中才有希望,这已经是无上的恩惠了,我又怎可不感激？还妄图独自霸占呢？如果你非要我对你说一句真心话的话,我想说谢谢你,谢谢你,雷加。”
说着,她踮起脚尖,快的在雷加的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
雷加望着依莲匆匆的背影,喃喃的说道：“谢谢你,依莲。”
等依莲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雷加才收拾好心情,迈步走进了常茵伯爵的里屋。
常茵伯爵半躺在床上,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但身体仍是极度虚弱。
“嘉娜……”
他一看到雷加走了进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就闪出了耀眼的光芒。
雷加走到常茵伯爵床前,轻声而坚决的说道：“你得走了,爷爷。”
这里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必以“嘉娜”和“爷爷”来称呼对方,但雷加已经叫习惯了,而且不想在这种时候改口。
“咳咳,爷爷还要等到你入学……”常茵伯爵微笑着说道。
雷加摇了摇头,“我已经安排加布里尔去准备车马了,你们必须连夜离开,也唯有这样,你才能尽快得到治疗。”
常茵伯爵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什么,但望着雷加坚决的表情,最终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嘉娜,爷爷自知命数已尽,此番离别,我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雷加心中悲伤逆流成河。他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但声调中还是难掩难过：“爷爷,别这么说,等你病情好转了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常茵伯爵苦笑一声,“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嘉娜,还记得以前爷爷求你的事情吗？”
雷加点了点头,“我记得。我当时答应过爷爷,如果将来有一天要跟白银之手开战,我会主动避让三次。不仅如此,今天我还要在这份誓言上再加上一条,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主动挑起跟白银之手的战争。”
“好、好——”
常茵伯爵满意的点了点头,“爷爷最近一直在反思自己为国家做过的贡献,可数来数去,却现,你的这份保证,很有可能才是爷爷对白银之手甚至奔流王国最大的贡献。”
雷加抿了抿嘴唇,“你是奔流的骄傲,爷爷。是整个人族的骄傲,历史会记住你的。”
常茵伯爵悠然的叹息了一声,“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此生足矣”
“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雷加劝慰的说道：“乖乖的听加布里尔和依莲的话,好好吃药,尽快回到奔流,接受治疗,等到时机合适,我们就会再度见面的。”
常茵伯爵微微点了点头,“好吧,嘉娜,我答应你。你……咳咳,你能再多喊我一声爷爷吗？”
雷加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喊了一声：“爷爷。”
两行浊泪从常茵伯爵周围密布的眼角流出,“我的……乖孙……”
加布里尔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低声的说道：“嘉娜小姐,老师——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现在就能启程。”
雷加点了点头,问道：“路上冷,带够了御寒的衣被了吗？”
加布里尔回答道：“放心吧,都带好了。”
雷加轻轻的把常茵伯爵抱了起来,有在他身上加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走吧。”
出了旅馆,常茵伯爵的马车就等候在旅馆的门口。
雷加把常茵伯爵放入马车里,依莲早就等在车厢里打理一切。车厢里甚至还有一个小暖炉,以供他们路上驱寒。
雷加望了望依莲,依莲也望了望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雷加心中明白,一狠心关上了车厢的门,不让自己的面部有任何的表情外露出来。
加布里尔走到雷加的身旁,“再见了,嘉娜小姐。”
“再见,加布里尔。”
雷加淡淡的说道：“替我……照顾好他们。”
加布里尔重重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坐到马车车夫的旁边,车轮当即缓缓滚动了起来。
雷加目送着马车渐渐走远,直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他好想追上去,再看看常茵伯爵,再跟依莲多说几句话——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学会狠心,不是对常茵伯爵和依莲狠心,而是对自己狠心。
“再见……”
他喃喃的说道：“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我们真的能够再见……保重……
雷加于脆利落的转过身去,甩掉眼角中的眼泪,回到了旅馆之中。
从明天开始自己将孤军奋战。
奋战在一群女魔法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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