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电磁弹射的白光闪烁,子弹出膛的音爆和岩石开裂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贯穿男爵夫人头颅的子弹,甚至洞穿了她背后五米开外的转石墙墙壁。
“很抱歉,我是个冒牌巫师。”
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向后倒去的黛蓝尔夫人,瞪大地瞳孔渐渐涣散了光泽,最终变成了黯淡无光的岩石。从她那印着血洞的额头到涂抹成鲜红色的脚趾,白皙的皮肤就像是黏在雕塑上的墙纸一般,从她的身上寸寸剥离。
那模样说不出的狰狞。
以至于令江枫想起了一段遥远的记忆。
那年江枫还是实习舰长,跟随“星环时代”号前往偏远星域,奉联邦议会的命令,替某个因人工智能而自我毁灭的附庸文明收拾残局。当“星环时代”号的舰炮对整个星球的地表进行了饱和轰炸,派出轨道空降部队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从战斗录像中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合成人残骸,便差不多是这般模样……
最终,男爵夫人变成了一座静止不动的石像,随着那神秘能量流逝殆尽,化作漆黑色的岩屑飞散在空气中。
江枫收回了银河K1,正准备迅速离开房间的时候,却是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心中一惊,他猛地转过身,向窗外看去。
却是不知何时,窗外的天空,已经被血色的红雾所弥漫……
瞳孔瞬间收缩,江枫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
庄园的下房,是一排联排式的窝棚,位于庄园的角落。
每间房子里摆着四张床,男女分屋,住在这里的,往往是庄园身份最低下的仆人。这些下仆主要从事一些主楼之外地方的打扫工作,清洗庄园的衣物,或者搬运之类的体力劳动。
并非所有人都和死去的老诺罕一样,有条件住进独栋式的小木屋。这些仆人们也曾经羡慕过那位老诺罕,羡慕他拥有自己的独栋木屋,不必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不过现在,他们的心中只有庆幸。行凶者还没有被找到,整个庄园内人人自危,或许老诺罕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谁也不清楚下一个被害的是谁。至少自己还有三名室友,那些行凶者应该不会挑人多的地方下手才对。
提着长矛,穿着轻甲的凯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下房附近来回踱步,试图将睡意赶走,撑到下次换班。就在他的视线,顺着联排式木屋的边缘游移着的时候,突然间,他从下房的角落,隐隐约约瞥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心中睡意全无,凯文顿时警觉了起来,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
“那边的人!出来!”
没有反应。
凯文和旁边的同袍相视一眼,两个人默契地架起长矛,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下人住的窝棚就如同路边生长的杂草一般,本身就是胡乱搭建的,反正在庄园最角落的位置,与主楼和侧楼之间隔着一片后院,就算是这里修的再脏再乱,也不会影响整个庄园的美观。
走进窝棚之间的小巷开始,便没有了石子路,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泥路。凯文警觉地戒备着四周,右手已经离开了长矛,摸向了腰间的短剑。
“你确定你看到了?”走在前面半步的约克,一边用长矛在窝棚下的阴影戳戳碰碰,一边谨慎地和同伴交流,“我这边什么也没有。”
“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也许是庄园的下人溜出来撒了泡尿?我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那为什么没有脚印?肯定有人刻意掩饰了什么,”凯文将短剑刺进了旁边的木桶,确定里面什么也没有之后,站在小巷的岔路口看了看左右,“我往左边,你去右边看——”
“嘘!”约克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警觉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压下了上半身,语速飞快的低声道,“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凯文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着。
就在这时,他终于听见了。
是脚步声!
还有粗重的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那粗重的呼吸也渐渐明显,即便不用刻意去听,在这静谧的环境中,也是分外的明显。
凯文和约克相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长矛,面向脚步声传来的那道巷口,将矛尖架起。一滴冷汗从凯文的额前低落在地,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以及一丝前所未有的寒意。
就在这时,那脚步声停下了,那粗重的呼吸也克制了许多。
恍然间,凯文从正对面那条小巷的阴影之下,瞥见了一道人影。
先前听见的脚步声,似乎便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光线昏暗,凯文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隐约看见,他的手中提着棍棒似的东西。
迅速和身旁的同袍交换了视线,凯文壮了壮胆,对着那人厉声喝道。
“什么人!”
那人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
“听不见么!给我从那边过来!”
凯文硬着头皮,继续厉声喝道。
“男爵大人的命令,天黑之后闲杂人等不得在房间外游荡,围着将被送进地牢,判罚十日以上监禁!抗命者可视情况就低格杀!我限你立刻从那边过来!否则等我们过去,可不会听你的解释。”
或许是听见了,也或许是根本没有去听。
那人影缓缓抬起了头,转过身来。
这时凯文才注意到,原来这人先前是背对着他们。
迈着有些阴森的步子,那人向着凯文和约克这边走了过来。
约克咽了口吐沫,右手反复摩擦着长矛的木杆,眼睛死死锁定着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的那人。不知为何,从那道漆黑的身影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死亡一般的威压。
十米长的路,那人用了足足十秒。
终于站在了小巷的交叉口,带着几分猩红的月光,越过了窝棚的房檐。
借着月光,凯文终于看清了。
握在那人手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棍棒,而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头顶的夜色,已经染上了一片昏暗的血红。
血腥的阴霾将整个庄园笼罩,枯萎的花朵凋零着褪色的花瓣,凄厉的哀嚎在小巷的尽头回荡,为混沌的降临拉开了死亡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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