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沿着湖走了走,轻松随意对聊了聊天。
卸去了厚重的伪装之后,宁槿其实挺好相处的,而她也发现李默其实也不粗鄙。
黄昏时分蚊虫肆虐起来,二人只得回城。
晚霞下的四方城别有一番壮美的风景。
宁槿挽住马缰,独自欣赏,一时感慨地说道:“四方城本是边军所筑,期间多次易手,最近一次是被王士承占据,还是你率兵夺回来的。其实你很了不起嘛。”
李默道:“一般般,比烤鱼稍稍难点。”
宁槿用马鞭轻轻打了李默一下,红着脸道了声讨厌,便吩咐道:“以后不准提此事,我会翻脸的。”
李默道:“这个我信。”
宁槿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浑蛋,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李默道:“那倒也不尽然,似你,其实就很有女人味,尤其在哭的时候,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在哭的时候真情流露,不设伪装,很真实,真实的你其实很有女人味。人生苦短,别活得太累了。”
宁槿耐心听他唠叨完,说:“谢谢姐夫的教诲。”
并辔来到城门下,李默眼尖,看到了城头上站着的一个人,便对宁槿说:“我们回去吧,他们来接你了。”
负责迎亲的王钦茂侄儿王元敏年近四旬,是个老成持重之辈,早前听说宁槿独自一个人外出散心,心里十分担心,派人四处寻找,后来有人说宁槿跟李默在一起,他还不十分相信,而今亲眼看到二人并辔回城,路上亲亲热热地说话,顿时脸都绿了。
左右一起叫嚷着要给李默一个教训,王元敏却不吭声,他心里很清楚这里是四方城,宁州的地盘,还轮不到他们撒野,就算明天离开四方城到了丰州,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李默是宁是勤的心腹,堂堂正正的护亲使,无凭无据的能把他怎么了?
就算有凭有据,捉j在床了,也只能暂时忍耐。
这场婚姻只是为了利益的结合,这种婚姻是最无情的,什么贞c啊,节烈啊,面子啊,统统都是狗p,只要二人不蹬鼻子上脸过得去就行了。
再说男女出去就一定是野战苟且吗,也许人家只是看风景呢。
离开四方城向西穿过一片沙漠戈壁,就到了丰州地界。
丰州位于大河之北,y山之南,是大梁西北最凸出的一个州郡,是扼守草原狂飙的第一道防线。自古以来,草原强权南下中原,y山是跨越不过去的一道坎。历代以来,中原王朝北伐草原,也必以丰州为踏板。
某种意义上,丰州的战略地位比宁州更为突出,更为要害。
也因为如此,丰州跟宁州比更像是一个兵营,特大号的兵营。
这里没有市井的繁华,没有平淡的世俗生活,有的是苍凉肃杀,金戈铁马。
大河之南的绿洲草地上散布着无数的庄堡。
庄堡是丰州很有特色的一种聚落形式,类似宁州富豪人家的田庄,生产区和居住区因为盗匪侵扰和胡骑的马刀而高度武装化。
庄堡四周的墙更高更厚,庄丁更加强悍,可以说每一个庄堡就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拒绝马匪、盗贼来打它的主意。
李默很注意收集沿途的情报,因见丰州迎亲使团安排的住宿地点都不在庄堡内,就有些着急。他是护亲使团的首领,也不大可能脱离队伍跑去庄堡里看看吧。
宁槿劝道:“你想要的左寺坊那里都有,对丰州我们还是很熟悉的。”
李默道:“他们熟悉,我不熟悉,有些东西你不亲眼看看是没用的。”
说过这话,眼睛就盯着宁槿,一脸的不怀好意。
宁槿不悦:“你别打我什么主意,你别忘了这里是丰州,我马上就是丰州王家的媳妇了。”李默道:“你也别忘了你可是宁家的女儿。”
这话一说,宁槿揪然不乐。
李默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槿已经恢复了平素的冷面孔,忽然叫道:“停车。”
迎亲首领王元敏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里是丰州地界,李默也好,那个女人也好,都翻不出什么浪花了,过了河,他把人一交,这趟差事就功德圆满了。
忽然听人报说宁槿不舒服了,唬了一惊,赶紧跑过来询问,宁槿道:“我身子不爽,今天就走到这吧。”
距离安排好的驿站还有半天的路程,眼下要休息只能就近去一座庄堡。
王元敏倒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担心庄堡条件有些差慢待了未来的弟媳。
宁槿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在乎这些。”
这话说的大气,王元敏立即吩咐大队调转方向,去就近的一座庄堡。
大队慢慢的走,前锋快马进庄,一通j飞狗跳后,好歹给安顿妥当了。
宁槿下车时给了李默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借着这个机会,李默仔细地观察了庄堡的结构,心中的一个个疑问迎刃而解。他出来之前仔细研究过丰州的历史沿革、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对庄堡这种东西很感兴趣,但左寺坊提供的资料上对它的内部构造介绍的不清不楚,有许多模糊的地方。
成全了李默的好奇心后,宁槿的病也好了,大队继续向前。
一日正午前,大队终于到了丰州城,因为是边疆军镇,丰州的市景远不及宁州繁华,更比不上故县,城墙也不算高大,但面积着实大的很,足足有两个宁州那么大。
因为岁月的剥琢,整座城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沧桑感。
王氏光复不久,城内到处在大兴土木,生气在恢复,但目前看还是挺凄惨的。
李默不是来做生意的,市景的繁华与否,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无非是辅助他判断丰州的实力。
现在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因为距离大婚尚有时日,宁槿不宜住进王家的宅邸,就包租了城中最高档的一间客栈。宁是礼来丰州有段日子了,已经跟王家沟通妥当,婚礼的礼仪细节已经敲定,就等着吉日一到,新娘新郎入d房了。
得知李默护送着宁静已到丰州,就过来见宁槿,关起门来单独谈了一些话,出门的时候看到李默,像是不认识一样,擦肩而过直接走了。
脸上似乎还挂着怒气。
宁是礼的儿子宁买安旧日因为绛县建水泥厂的事被李默拒绝过,所以他父子俩对李默一直有成见,而且宁是礼为人跋扈,经常不加掩饰地把喜怒在脸上。
他不理李默,李默还懒得理他呢。
李默回头就去见宁槿,却被宁槿的侍女碧玉挡在了门外,碧玉气鼓鼓的,小脸通红,不客气地对李默说:“你以后少来,免得让人说闲话。”
宁槿在里面听到就让碧玉把李默让进来。
碧玉肚子里有气,连水也不给李默倒一盏。
宁槿板着脸说:“不好意思,我的事连累了你。”
路上二人有些亲密,可能让王家误会了,李默揣测可能是王家有人跟宁是礼说了什么,宁是礼就来照宁槿谈话。宁槿心里无私,被人误会,当然愤怒。碧玉护主,就把这邪火发在了李默身上,因为她知道跟李默发这火,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李默笑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们呢。”
碧玉气鼓鼓道:“你是个男子,你当然不怕啦,你拍拍p股走了,留下我们小姐在这被人欺负。”说到动情处,碧玉的眼眸里泪光闪闪。
碧玉自幼服侍宁槿,主仆感情很深,这次又是主动追随来的丰州,她就是宁槿的保护神。宁是礼不知道听了谁的混账话,竟然跑来指责宁槿,让她行为检点一些,不要丢宁家的脸,气的宁槿当场就落了泪。她是晚辈,不能当面顶撞宁是礼,这种事又说不清道不明,无从争辩,所以只能落泪伤心。
碧玉看到自己的小姐受到这样的羞辱,当然要闹一闹表表忠心了。
偏偏李默这个家伙又昏头昏脑地撞过来,着实讨厌的很。
李默叹了口气,道:“我今天见到王元璋了,没想到他”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宁槿冷笑一声,忽然像匹母老虎一样发起飙来,“但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李默忙道:“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宁槿咬牙切齿道:“觉得很滑稽对不对,这样的婚姻哪有幸福可言,你说对了,似我们这样的人家,婚姻哪里是用来过日子的,不过是维系家族利益的纽带罢了。我来丰州是做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宁槿肝火太旺,气的咳嗽。
碧玉一边添水一边说落李默,说他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驴头马嘴,也说不到点子上去。
李默等主仆都冷静下来,方道:“我有什么资格嘲笑你,你说你的婚姻身不由己,我的婚姻又是什么,只不过与你相比,我运气好点,遇到了宁樱这个好女人,宽宏大度,也懂得体贴人。你就惨了点。不过你也不要灰心,十二岁的少年尚未定性,你好好调教他,或者将来会是一个好丈夫。”
宁槿的怒火刚刚平息,差点又被他点了起来,这一回,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这话难听吗,的确是不那么中听,甚至是有些混账,但却是逆耳的忠言,也是一个很有c作性的建议。
她扑哧一笑,喝了口茶,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送客。”
“走!”
碧玉粗暴地李默轰了出去。
隔了几日宁仁功也到了丰州,他才是宁州方面的最高代表,代表宁是勤全权处置这场联姻的一切细节,有他在李默就可以安心地干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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