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强身健骨

  这时,货郎李来喊李默去练习马术,这战马是魏老刀赠给赵破阵的,给他做个脚力,赵破阵却很少骑,多数时候都放在土团供训练使用。

  弓马骑射是骑兵的基本功,李默是步兵,骑马射箭是赵破阵额外给他加的科目。

  货郎李的老家在大宁山北的兴县,十四岁就从军,曾在边军做过斥候,马术十分精湛,由他当李默的教练十分合适。

  李默像一个傻子似的被他吆来喝去,搓圆了捏扁了再拍上两巴掌。

  严师出高徒,骑马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在马上挥刀、挺槊还很成问题,射箭更是无从谈起。李默试过在疾驰的马背上拉弓,结果一个跟头摔下来,大腿上被撕掉好大一大块皮肉,差点没把命丢了。

  古代中原王朝饱受周边游牧民族的侵扰,其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没有一支足以抗衡的骑兵,训练一个骑兵的难度是步兵的许多倍,首先你得有马,而且是那种健壮耐力好的战马,这种马的价格很高,饲养成本就更高了,因为要保持战马的体力就必须得喂精饲料,成本甚至超过一个健壮男子的一日三餐所费,而这年代的普通人家一天也只能吃两顿饭,能吃上一顿三餐的都是有钱人,至少也是小康水平。所以这战马绝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起的。

  有了战马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你还得训练,纵马疾驰,踏山过水,了解你坐骑的脾性,扬长避短,发挥它的威力,但这还只是基本功;在马背上挥刀、挺槊、开弓放箭也远远不够,你还得熟悉战阵,钻研战术,到这一步你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骑兵。

  但距离“精锐”尚差十万八千里。

  这些复杂的学问,尤其对李默这种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马的人,那是难上加难。而对草原上的那些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马是他们生活中的伴侣,有效的生产工具,有力的战争武器,人马合一对他们而言是天然,不存在任何障碍,是每一个人应有的生存技巧。

  这种差距映射在战场上,就是大梁帝国虽然幅员辽阔,物产丰饶,经济文化水平不知领先草原多少倍,却在战场上屡屡吃瘪。

  “别想着一口吃成胖子,你哥我四岁开始骑马,前后二十年,才有今日的成就。”

  货郎李能在疾驰的马上开弓放箭,虽然十射九不中,但在李默眼里仍是神一般的存在。

  李默盘住马,大口喘着粗气:“老叔说今年年底就要考校我,若是不能纵马挥刀,他就要把我派去城外守税卡,以后再也不准我碰马。”

  “守税卡好啊,收税油水大。”货郎李促狭地笑着,“杨欣后年就十五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过门,我跟你说好女人一定要珍惜,趁着她浑浑噩噩还不懂事,赶紧拿下,一旦她长大了,明事理了,以她的出身家世能看上你,才怪了。”

  李默已经下了马,双条腿直打颤,路都走不好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脸对货郎李说:“别光说我,说说你吧,听说你以前在天宁军是个队头,麾下五十骑,威风八面,怎么跑这来了,做这种小生意,能发家致富吗?”

  货郎李正解马辔头,闻言顿了一下,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有各人的不幸,我的事不说也罢,你歇好了没有,歇好了去我义父那,他有事找你。”

  赵破阵找李默来是要交代他办一件事,城东二十里有个叫磨刀铺的地方,欠着今年的田租不给,县里几次派人催缴,非但不给,还把税吏给打伤了,主持全县税费征缴任务的唐先生就向赵破阵求助,请他派几个乡勇跟着税吏一起去,来个强制征收。

  李默道:“这不是欺压良善吗?”

  赵破阵笑道:“他们不是良善,是恶霸。他们的税费收不上来,就只能向百姓下手,你琢磨琢磨该不该去。”

  李默道:“这人敢公然抗拒官府,必然是有所依仗,他的背景是什么?”

  赵破阵满意地点点头,李默能想到这一层难能可贵,便将他唤到身边,就在耳边说了句:“城里的宁家就是他的靠山。”

  一个有宁家做靠山的恶霸,处置起来就十分棘手了,赵破阵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这是对自己的考验啊。

  李默精神一振,说:“保证不辱使命。”

  ……

  “你说什么,他们有宁家当靠山,那还搞个屁呀,宁家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吧,连马帮都让他三分,现今郑县令也是跟他们穿一条裤子的,听说县令夫人亲自上门为她侄儿求婚,要娶宁家的女儿为妻。你知道吧,宁德胜的女儿是个瘫子。”

  李默道:“废什么话,你胆怯啦,胆怯就留下,我跟二胖一起去。”

  二胖道:“嘿嘿,顺便把饭煮了,再炒俩菜,我们干成事还要回来喝两盅呢。”

  小七叫道:“你儿子才胆怯,去就去,我去多叫几个人。”

  一个时辰后,两个税吏、十二个乡勇浩浩荡荡地出现在磨刀铺,远看这庄子傍河夹路而建,地理位置十分好,既扼守商道,又有水利之便。有一条主街道,三条小巷。

  小七跳下河沟抄水洗脸,顺便尝了一口,水是苦的,宁州的很多河湖的水都是苦的。

  两个税吏正向李默通报情况,抗税不缴的人名叫安世旺,打铁出身,在镇子上开着几家铺子,是个头面人物。

  李默在庄子外集结了队伍,嘱咐道;“咱们先礼后兵,先由赵大哥、常大哥去跟他讲道理,道理不通立即给我动手,擒贼先擒王,拿住安世旺,绑了就带走,千万不要伤及无辜。更不可恋战。”

  一众乡勇都是本地人,谁人不识安世旺的名号,敢战就不错了,还敢恋战?

  两个税吏一个叫赵世奇,一个叫常德茂,都是唐先生的徒弟,老成干练之辈,跟前几次来收税的年轻愣头青不同。赵世奇对李默说:“安世旺在这根深蒂固,又有宁家做靠山,你们绑便绑,万不可打伤他授人以柄。”

  这时间先头进村子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报告李默和赵世奇,安世旺正在镇子中央他自己开的醉风楼喝酒,身边有六七个无赖。

  众人闻言面露难色,一起望向李默,李默道:“来都来了,难道被几个泼皮吓住。走。”

  一众人直奔醉风楼,到了楼下,赵世奇清清嗓子正要喊安世旺出来,安世旺却自己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向李默、赵世奇、常德茂连连拱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哈哈,我老安就会拽这一句文,勿怪勿怪。诸位兄弟,请。”

  李默不动声色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安世旺赔笑道:“前日我去东山乡赴老友寿宴,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看家,结果冒犯了前来收税的两位好兄弟,内心不甚惶恐之至。”

  小七道:“你还知道害怕。”

  安世旺笑道:“那哪能不怕,得罪了官家人岂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拍拍手,早有人抬出来一个柳条筐,里面装满了铜钱:“本年应收税款和去年的欠税,都已备齐。还有……”他又捧出五个包裹:“前日冲撞之处,某当登门道歉,这点小意思权请诸位先收下,为我在县官面前美言两句。”

  众人面面相觑,这反转来的太大了点吧。

  小七手贱先收了钱,众人也只好笑纳了。

  安世旺又请众人入醉风楼饮宴,好酒好菜,热情招待,酒过三巡,礼送众人离去。

  李默在路上将钱和众乡勇分了,赵世奇和常德茂也匀出一半谢了众人。

  得知李默此行出奇顺利,赵破阵的眉头反倒蹙的更紧,李默道:“老叔为何不喜反忧。”赵破阵道:“喜,喜从何来?你大老远的跑过去收税,人家不仅准备停妥,连酒菜都备上了,还按人头准备了见面礼。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默道:“是觉得奇怪,所以我半道上打发小七借屎遁留在他庒外窥视。”

  赵破阵一喜:“你看到了什么?”

  李默道:“我们走后约半个时辰,安世旺送了一位少年公子出来,那公子面白如玉,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小七说他是女扮男装,而且安世旺待他十分恭敬。”

  赵破阵冷笑道:“我告诉你此人是谁,她叫宁槿,是宁德胜的侄女。长陵宁家是宁州宁氏的旁支,有兄弟三人,宁德胜、宁仁功、宁宵凤,宁德胜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宁仁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宁睿,风流儒雅,酷爱琴棋书画,厌烦经营生计,小儿子尚在襁褓中。宁宵凤年少有才华,曾在州衙掌管钱粮,六年前忽然中风死了。他有一个女儿,就是这个宁槿。这个女子可是个能人哩,绰号‘女诸葛’。宁仁功一直在宁州刺史府办差,长陵这边的产业就由宁德胜打理,宁德胜生性恬淡,雅好诗书,厌恶经济,常依靠宁槿这个女子帮他打理生意。小子,他日若有机会你一定要设法将她弄到手,胜过抢一万锭赤金大元宝在手。”

  李默嘿嘿一笑,却没来由的想到了姜鸢,暗道:若说娶妻,当然还是姜鸢这样的,性格温顺又顾家,娶个女强人在家,我脑子进水了差不多。

  协助收税是临时抓差,差事办完,李默依然回他的校场,练刀耍剑,弓马骑射,再学些简单的战术指挥,忙的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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