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渐入坑

  目下,梁山并不算是个兵强马壮的大寨,平日里也就能欺负一下私家商队、地方厢军,但真正的打仗,根本就没有怎么遇到过。

  这一回,按照王伦的设想,即便是青龙山的人捅了篓子,惹了李振寰大佬,可他能请来之敌,也不外乎地方上临时拼凑起来的平时用于做苦力的厢军,或者地方团练乡兵,这种军队,根本毫无军心可言,军纪十分散涣,只要狠狠地敲打一下他们的先锋,死一些人,见一些血,别说兵卒,就连他们的将领都会自乱阵脚,哄然撤走……

  这样的事情,梁山已经做了多回,也算是轻车熟路.。

  可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李振寰动了真格!

  杜迁、宋万、何三淮赶到的时候,王伦和朱贵已经脸色十分严肃地坐在各自的交椅上了,众人面前,甚至连一碗酒都没有!

  这是一副大事来临的样子啊!太严肃紧张了!

  按说聚义厅是个多功能厅,头领们在这个大房子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这里可以聚众议事,可以聚众吹牛,可以聚众切磋武艺。当然最多的时候,这里是一个餐厅,没有家眷的头领,大家每一餐都聚在这里吃,大碗筛酒豪饮,大棒骨带肉猛啃,玩的就是一个粗犷豪爽。

  即便是每回议事,总是先吃上几碗酒,活跃一下气氛,调整一下思维,然后说事。可是,现在居然没有倒酒!

  这种紧张的情绪立即感染了每一个头领。五人坐定,一脸严肃。

  朱贵首先通报军情:“众家哥哥,据小弟安插在杏花村的暗探来报,李家杀了七八十口猪,鸡鸭无数,收购了四处的酒食,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是要犒劳来打我们的朝廷军队;而我们安插在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厢军中的暗探,却并无消息传来,这说明来的不是这些鸟人!而我山寨在禁军水师中,并无安插暗探……那李家准备的东西,要犒劳那一部分的人马?”

  王伦接口道:“厢军不来,那自然是禁军来!诸位也是知道的,朝廷精锐,除了西北边军,就是禁军了!我梁山自建寨以来,是从未和禁军交过手,实打实的说,其实根本没有打过硬仗!而这一回,一下子就要啃一个硬骨头了!诸位说一说,该当如何应对?”

  “我梁山数千兵马,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他们敢来,我们举寨迎敌便是!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我们怕个鸟!”杜迁首先表态。

  但是王伦并不首肯,众人一阵沉默。

  宋万为人素来低调沉默,不说话;朱贵打探情报尚可,但是并不善把握大局,所以他也不说话。

  “朝廷疲弱,内忧外患,内外交困,这与我梁山是天时之利;我数千弟兄对这里一沟一壑一草一木都相当熟悉,我们又是以逸待劳,占了地利优势;只要哥哥振臂一呼,鼓舞士气,我梁山数千人马同仇敌忾,也有人和优势!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可以一战!”何三淮看看众人,一阵肃然之后,他终于说出了这番话。

  王伦等了半晌,见不再有人说话,扫视大家一眼,道:“诸位兄弟勇气可嘉,不过某认为,这一回我们可要做两手准备,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委曲求全,贿官退兵……”

  王伦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呆,但是谁也没说话。

  王伦继续道:“刚才三淮兄弟讲到了天时地利人和,某也来分析一下,前夜山上莫名砸下一个晴天旱雷,某认为这可能上苍有所警示,昨夜某这里阴风嗖嗖,大夏天竟有刺骨寒风,还有一个飘忽黑影,时隐时现,巡山营几百人都未寻到影踪!事出反常即为妖!如今这等反常,某认为上苍却是有所警示,天时于我并不利!”

  杜迁、宋万、何三淮、朱贵四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大夏天竟能有阴风刺骨,飘忽黑影之说更是无稽之谈,说不定就是一只巨大的猫头鹰……

  王伦继续道:“再说地利,我梁山四面环水,可以说是天险,可是我们并无大船,朝廷大船却不计其数,若是四面围困,围而不打,我们粮草能支应几时?无大船我如何突围?这种天险,反而转为敌之天险,将我等活活困死……”

  这倒是一句实话,众人也明白这其中厉害!

  王伦继续道:“再说人和!我梁山弟兄虽然数千,但多数都是大水淹了家园,失了土地,无以为生的农夫,我们啸聚起来,小打小闹可以,和厢军、乡兵们发生一点局部械斗可以,可要是对阵禁军,我们的喽啰一来训练无方,并不成军,二来并无良将率领,和人家训练有素的禁军去拼,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对一比拼,那简直就是去送死!所以,我们并无人和可言,到时候禁军车船高大巍峨、旌旗蔽日,开过湖面之时,我们的人还有多少勇力可言?”

  王伦这一分析,虽有胆怯之嫌,但也无不切中要害,众头领细细琢磨一番,也都泄了气。

  “大头领认为该当如何应对?”没有人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何三淮硬着头皮问一句。

  “两手准备,备战迎敌,备财物准备贿官!敌来之时,可稍加试探,若是精锐,即可撤回,遣使讲和,散尽资财,换取我数千兄弟的性命!”王伦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何三淮昨夜也没闲着,前往和其妹何温玉商议,何温玉进一步讲明了赵四的意思,也说出了那个所谓天雷,其实是赵四放的,这就坚定了何三淮拼死一战的决心。

  现在这种情况下,李家不惜代价,就是要找青龙山的原班人马的晦气,青龙山根芽不灭,李振寰定然誓不罢休。所以,无论王伦与朝廷是战是和,他们这一班人是注定要牺牲的!

  于是,何三淮试探问道:“大头领,那您所说的试探,准备派何人前往?”

  “你说呢?”

  “这一回李家不计代价搬来禁军来剿,这祸事归根结底是我原青龙山山寨惹来的!……”

  何三淮的话还未说完,王伦接口道:“你知道就好!所以,这个试探性攻击,还是你带领原青龙山人马去打吧!”

  果然不出赵四所料!何三淮心下一凉,不过脸上还是没有变色,平静道:“那小弟抽出人马,前往准备了!”

  “你去吧!朱贵兄弟,尽快备齐资财……”

  王伦还在发话,何三淮已经走出了聚义厅……

  何三淮第一个想到的人,当然是赵四,他很快来到了军械营。

  “二当家……”赵四拱手迎接。

  “莫要这么叫!我年长于你,称我一声哥哥便是!”

  “哥哥,莫不是真有大军来剿?”

  “正是!一切如你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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