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敢下笔

  到了徐正清房间里,方仲永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他训起来自然是不会留情面,毫无压力。就算是许仙,今日也一样逃脱不了,只是受训的程度比方仲永稍微轻一些。

  徐正清先是问了两人离去的缘由。

  这一点许仙和方仲永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说是方仲永有一位很早以前认识的朋友,这次恰好也在金陵城,并且和人发生了冲突,情况危急,所以需要两人前去搭救,才不得不中途离席。

  关于牡丹的事情,还是暂时瞒住才行,否则谁也不知道徐正清的对此事的看法是如何。要是他听完之后勃然大怒,全力反对方仲永和牡丹在一起,就很难办了。

  还是一步一步来,潜移默化的让徐正清去接受比较好。

  “有事情你们可以告诉我,和我商量,我替你们想办法解决!”

  “宴席进行到一半,你们二人竟然同时不告而别,这简直就是不懂礼貌,目无尊长和规矩!知不知道你们走后,让其他的是三位同窗、让杭州书院有多不堪?”徐正清怒气冲冲的问道。

  原来许仙和方仲永离去,在接下来的行酒令过程之中,杭州书院处处被金陵书院针对,每次到了杭州书院这里,金陵书院就会想方设法找一些高难度的诗句,让杭州书院成为最早淘汰的书院之一,被不少人暗中嘲笑。

  如果是正常情况,就算许仙和方仲永不在,杭州书院的实力也能排在中等,但是被针对就不行了。

  “而且,一个小小的行酒令,就算输了丢点脸也还好,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是你们这类似于‘逃兵’的举动,会给你们抹多少黑,你们知道吗?今天晚上很多人都在说你们是欺世盗名之徒,所谓的才子之名都是虚假的!要是这件事传递出去,你们二人的名声和风评就完全毁了!”徐正清痛心疾首的说道。

  许仙和方仲永听说过,也是忍不住有些怒火。

  这些人还真是处处针对他们啊,中途有事离去,就被说成了心虚逃跑,当了逃兵,似乎踩他们一脚,就能显得他们很厉害一样。

  把天才踩在脚下,更有快感?

  两人当下就保证,明天开始的江南才子文会,他们都会全力以赴,不再出任何的乱子,会用绝对的实力来为自己正名,狠狠的打那些看轻他们的人的脸,徐正清才稍微平复了内心,没有继续为难二人,让二人回屋早点休息。

  其实,这也就是明日便是文会正赛,赛前不能做什么惩罚,得养精蓄锐。

  否则,两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过关,被训斥两句就完事,少不得领一些真正的处罚。

  ……

  ……

  江南才子文会和科举考试不同。

  虽然时间也是要考三天,但是考试的项目去不尽相同。

  文会考试有是三个项目,分别是:书法、诗词、文赋。

  因为‘江南才子文会’,顾名思义,选举的乃是拥有才情的才子,和科举考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不会考经义、策论之类的文章,更侧重的乃是学子在文道上的各方面发展。

  其次,文会考试的三天,不会像科举考试那般严格,要求考生必须三天都在考舍之类,哪儿都不能去。

  文会的比赛制度,倒是更像后世地球的考试,一天考一个项目,考完之后学生就能自行离去,第二天再来参加第二次项目。

  当然,若是第一天的第一个项目就不合格,位于所有学子之末尾,第二天也就没资格再来参加比赛了。

  所以和科举考试不同的是,文会比试并不会综合三个项目来看综合的成绩,而是分开来。

  文赋最重要,这最后的一项比试,会决出这次江南文会谁是这一届的江南才子;书法却是第一道筛选项目,若是谁的书法不好,就算诗词、文赋再怎么出众,那也是无济于事,第一轮比赛就被淘汰了!

  这也是沈周、仇英等金陵学院的学子,当初为什么即便知道许仙在诗词方面的才情千古罕见,也并不觉得对他们有多大威胁。

  因为文会考试,诗词其实算是不重不痒的一个项目。

  若是许仙书法之道造诣浅薄,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诗词比试。

  如果许仙书法之道勉强能过关,那诗词也不是最终决定胜负的项目,还得看文赋!文赋可不仅仅只是看诗词才情,其实最重要看的,乃是学子的思想、心胸、精神等!

  许仙哪怕再怎么天纵之才,才思敏捷,但是在文赋方便,必定会弱于金陵书院的学子。

  为何?

  因为许仙只是在杭州书院求学,而他们是在金陵书院求学。

  学院的环境,学子平日里受到的熏陶,乃是文赋创作的一个重要因素!

  平日里接触到的有才华之人越多,接收到的教育更优秀,那么他创作出来的文赋,在立意上就会高人一等!

  所以,在他们看来,许仙在这方面很难比得过金陵书院的佼佼者。

  其实不仅仅只是许仙,整个江南都很少有人能比得过。这也就是为何金陵书院向来一直把持着江南文会的原因所在。

  今天是江南文会正式开始的日子,金陵书院比往常更早开始‘醒’过来,天色还未亮,宿舍楼就是一片交谈洗漱之声。

  昨晚上下了雪,今早天色亮得很早,书院最中央竖立着圣人雕像的广场四周,已经摆放好了整齐的座椅板凳,是等会儿考生们考试所用。

  而广场最前方,有三张太师椅,则是这次江南文会的考官评委所用。

  一般来说,文会都是三位考官评委。

  圣院的一位大儒,占据最主导的地位,堪称江南文会的主考官。其他两人则分别是朝廷派遣下来的一名官员,和江南地区的总学政。

  这次朝廷派遣的官员,便是户部侍郎姜海波。

  随着一道清脆的钟声响起,时间到了,各书院参赛的学子便纷纷面色肃穆的进入考场。

  和科举考试不同的是,文会开考之前有仪式,首先需要一位祭酒站出来当众朗诵一篇拜祭圣人的文章,而后带领着众人朝着圣人雕像鞠躬敬礼,焚上香火之后,考生们才纷纷落座,开始听一位金陵学院的老师讲解比赛规则。

  “书法比试的时间为一个时辰,字数不限,内容不限,看你们自己的领悟与发挥……”

  如此这番折腾,小半个时辰过去,书法考试才终于正式开始。

  许仙坐下后,开始研墨调整心境,让自己处于最好的状态,脑袋里回忆起学政大人徐正清告诉他关于文会的一些常识。

  书法第一关,虽然内容和字数都不限定,但其实却是有一些潜规则的。

  字数还好,不需要太多,太多了也不会加分;当然太少也不行,一两个字难以充分展现书法造诣。

  适当就行。

  大约在五十字到一百字之间最佳。

  但是所写的内容,却是比较重要了,是很加分的一个因素。

  就比如你这篇书法写的是狗屁不通毫无营养的话语,就算书法再好,恐怕也很难入目,将会被大大减分。

  若是你这篇书法写得乃是传世名篇,至理名言,就算书法略逊一筹,也能成为佳作。

  所以写什么内容,很重要。

  许仙在考试之前并没有太多思考,也没有决定究竟写什么。

  有时候考场上的随意即兴发挥,会胜过深思熟虑许久。

  放缓呼吸,脑袋空明,当旁边周围已经响起‘沙沙’的落笔声音,许仙却一直没动笔。

  旁边有不少人留神瞥了一眼许仙,看着许仙那一直研墨却无法下笔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了起来,颇为不屑。心想看来这位民间盛传的江南第一才子,怕是书法难以入目,第一关就要被刷下去了!

  这书法得是有多差啊,连笔都不敢下?最终会闹一个大笑话!

  至于考场之外,也有不少人在关注考场内的情况,主要目光都集中在了这次考试最瞩目、最有希望获得江南才子之名、成为儒生的几个人身上。

  比如金陵书院的三人,沈周、仇英、卢子久,他们很有可能是这次文会独领风骚的三人。再比如许仙、方仲永,本来很多人也看好他们成为黑马,现在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是水货……

  当有人看见许仙不动笔,就一直研墨发呆时,水货之名就更加深入人心了。

  且不管你诗才如何与世无双,千古难遇,倘若这第一关书法都通不过,那一切都是白搭!

  甚至如果书法太差,还会成为滑天下之大稽,众人口中的笑料!

  就连徐正清见状,都开始着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痴了吗?怎么还不动笔。

  他是很清楚许仙的实力的。许仙的书法虽然比起他的诗才差了不少,但也在同龄人中绝对属于佼佼者,和方仲永相差不大,通过这次江南文会第一关,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要是许仙再发一会儿呆,不动笔,那可就说不准了,真的会很危险!

  要知道这书法考试,是有时间限定的。一个时辰,真的不算长。

  按照字数比较少来算,五十个字,那也得花很长时间。

  因为书法很少是一蹴而就,只写一遍就能成功的。经常要写好几遍,甚至十几遍,才能写出最满意的状态来。

  一个时辰,也就是状态很不错的时候,才能发挥最佳。所以考试开始之后,所有人都奋笔疾书,争分夺秒,生怕时间不够,哪有像许仙这样悠闲的?

  要是可以,徐正清都恨不得上去抽许仙一巴掌,将他打醒!

  然而,一炷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许仙依然在研墨,依然没有动笔。

  这时候投过来的目光和嘲笑就更多了。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觉得,许仙这次是真的来搞笑的,这第一关书法比试,他肯定是没戏了。

  时间已经过半,没人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多好的成绩。

  徐正清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完了,完了。”他想不通昨晚明明就答应得好好地许仙,怎么会闹这种幺蛾子。

  就在众人都抱着这种念头之时,许仙却是忽然眼睛一亮,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犹如被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决定了自己这幅字应该写什么。

  铺纸,提笔,深吸一口气,凝神开写。

  这几行字,许仙写得十分流畅,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停顿。而且他酝酿了这么久,状态也是前所未有的好,一遍就达到了巅峰,达到了最好的状态。

  要是往常时候,许仙练字也不是马上就能进入状态,常常要写好几遍才能达到最佳。

  放下笔,将墨迹吹干,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干净利落得就犹如一名绝世剑客,拔剑杀人后又剑归鞘,快得让人都看不清!

  尔后,就在众人震惊万分的眼神之中,许仙举手,交卷了!

  他是第一个交卷之人。

  最后一个动笔,却最早交卷,这简直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广场上,可是竖立着圣人雕像的,这种举动简直就是荒唐,将这文会当做了游戏,算是一种大不敬了!

  已经有人开始喝骂:竖子!

  徐正清都已经脸色铁青,不停地给许仙使眼色,示意他坐回去,不要交卷。

  至于看许仙不顺眼的人,则是心中乐开了花,这家伙作死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不过最莫名其妙的,还是三位考官。

  姜侍郎这次来监考,是接收到了命令,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动一动许仙,让他不能顺心的发展。可现在他都还没动手呢,许仙怎么自己就自暴自弃了?

  至于这次主考官,当朝大儒李元晦,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要知道,这次江南文会主要就是为了许仙而开,想要将他收入圣院。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要是许仙真的闹出了大笑话,圣院怕是都会难堪。

  不过大儒终究是大儒,心性坚定沉稳绝非一般人所能及。虽然许仙表现得太诡异了,但是从他了解掌握的讯息来看,许仙绝不会如此开玩笑,将自己的前途视为儿戏。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幅字绝对有古怪,绝对不是众人想象的那般不堪!

  只是,就算以他大儒的身份,也无法想到许仙究竟写了什么,这么快就完了,还提前交卷这么有把握。

  “不用去!让他亲自把试卷交上来!”李元晦沉声吩咐道,阻止有人去收许仙的考卷。

  他要看看许仙这副字究竟写得什么,写得又如何。若是真的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就算不合规矩,他也准备严厉苛责许仙几句,让他回去重写一副。

  不过,许仙也注定不会让他失望。

  当许仙迈着沉稳的步伐拿着试卷到他面前,他看清楚了纸上的字后,顿时以他多年的修身养性,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栗,直接站起身来。

  只见纸张上面写了堂堂正正的四行大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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