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堂,知县品着香茶,等候捕快张龙进来禀告提堂。
“老爷,夫人有请!”丫环走出来行礼道,知县心中了了,微微一笑,进了内宅。
夫人近来春风满面,颇受滋润,对知县也是放松了不少,任由他跟玉玲珑厮混,也让他深深感受到了开国丞相赵普的智慧“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果然如此,只要讨好了夫人,甘露均分,自然内外得当。
“夫君。”夫人的声音娇柔了不少,她年龄已近三十,偏偏更加的风韵犹存,别有滋味,叫的知县骨头都酥了:“奴家听闻武松的哥哥武大郎给人告了,他替我们送贺礼到东京,若然回来看到自己哥哥竟然遭受牢狱,恐防不妥。”
“可奴家又听闻,这事情是上官压下来的,该如何是好?夫君,倒不如我们再借一千两银子给.....”
“夫人!”知县对着她连使眼色,干咳两声,丫环识趣的离开了房间,他才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容易招人耳目!”
“夫君说得是。”夫人把知县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大腿上,玉臂围绕着脖子,把脸贴着他胸膛,轻轻蹭着:“上次借了三十斤黄金,还可以推说是翠红楼和狮子楼的资产,这一千两银子,我们就算有,也是不能拿出来的,毕竟财不可露眼,特别是为官的,可是武松替我们解决了难题,日后还多有利用的地方,甚至你升迁了,将之带在身边,也是好的。”
“夫人放心,《管子》云,‘下情不上通,谓之塞。’,西门庆的确是动用了上官的关系,可上官也不敢越级去办理,武大郎的任何审判理据,也是由我这里呈上,只要他不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人,以至于不识本官的好意,便可安然无恙!”
“他自然不是傻子,只是听说他为人极为老实!”
“如果他老实到要把自己送进牢房,武松也怪我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嗯,嗯.....”
“相公,张龙来了!”丫环在门外喊道,夫人极不情愿的把朱唇从知县双唇上移开,在他大腿上用力的一坐,害得知县心摇神荡,良久才缓过神来,整理一下裤子,走了出去。
“相公,武大本是老实人,也是武都头的同胞哥哥......”
知县一摆手,正式道:“你不必说了,本官一向秉公办案,从不念私情,不过听说这武大为人呆傻,也不知可有其事?”
“有!”张龙立刻意会,喜道:“他的傻整个阳谷县都知道,不然怎么会把那么好的老婆休了,去嫁给.....咳咳.....”
知县升堂,张龙走到王斌马强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话,二人微微点头,张龙站到一旁。
“草民武大叩见知县相公!”武大郎拜倒在地。
“嗯,武大,今有西门庆告你欺诈,他的管家来福便在此处代替主人为原告!”知县向着跪在武大郎身旁的一位中年人一指,武大郎自然认得他了,还傻傻的对人家点点头,来福却是一脸寒霜。
“来福,你来告武大,说了有契约,可本官只是看了拓本,没看过原本,不能定论,你可有原本?”
来福立刻把契约呈上给知县,知县看了,心中骂道:“这武大到底是蠢还是老实,这样的契约也能签!”
“武大,你仔细看看,这契约是否你签的!”知县把契约递给张龙,让他给武大郎,顺势在张龙手背上一按,嘴巴微微一张,张龙大喜,自然知道知县的深意了。
他把契约拿到武大郎面前,直接递给他,咬着牙,在牙缝里轻声的蹦出两个字:“吃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武大郎将契约吞到肚子里,证据没了,西门庆也就不能告发了。
这条计谋却非知县独创,而是太宗皇帝创立的,当时有大臣找到潘仁美的通敌证据,呈给太宗,太宗看完,因他女儿是自己宠妃,此人又深得自己的心,便将证据扔给他,他自然是挑通了眼眉,立刻吞下,便落得个死无对证,此刻知县正是用这条计谋。
“呵呵,呵呵....”武大郎不明所以,还以为张龙问他吃过午饭没有,只是一昧的傻笑,急得张龙呲起两排牙齿,上下咬动,手指不住的指着自己的嘴巴,武大郎感激道:“张大哥,小人已经吃过午饭了,不必为我张罗。”
张龙给他气得差点晕过去,心中骂道:“直娘贼!兀你个三寸钉,怪不得连老婆也让给自己的亲兄弟,原来傻到家了!”
他一脸无奈,可这是武松的哥哥,也不能不管,只好给王斌马强使眼色,让他们见机行事了。
武大郎傻,来福可不是傻的,立刻意会到,一手将武大郎手中的契约抢了过来,问道:“武大,这契约是你亲手签的吗?”
“是小人签的!”武大郎为人老实,直言不讳:“小人跟金莲商量过了,到了西门庆家,但凡有条件都答应,他让我签这个契约,我想着也是应该的,人家担心我们不能应对,临阵脱逃,灭了他家的威风。”
“谁知道西门庆居心叵测,在寿宴休憩的时候,竟然强行想调戏金莲,若非陈二狗来相救,他早就得逞了,我们才离开寿宴!”
“武大!说话可不能无凭无证啊!”来福立刻反驳道。
“要是西门庆没做那事,陈二狗怎么会把他的寝室给烧了?”
武大郎振振有词,知县和捕快们听得直摇头,均心道:“现在你的事情都没解决,又鬼掩眼似的自己再说多一条纵火罪出来,这人若非痴呆,便是大宋第一老实人了!”
“禀相公,小人去召唤武大前来提审,听得邻里说,他这几天疯疯癫癫的,似乎脑子有点问题。”王斌免得武大郎乱说话,立刻上前禀告。
“嗯,看他的样子也是,但凡犯罪的,都会出言抵赖,怎么会自动招认的呢,估计是迷失了心窍!”
“相公!小人心绪清晰得很,不信你问小人中午吃了什么,小人都能够一一数出来。”
武大郎急忙说道,要是武松说他失心疯,他就会承认,潘金莲说的,他也会承认,因为武松说潘金莲说的都是对的,可武松没有说知县说的都是对的,他就不承认了。
“噗!”知县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笑得十分无奈,转而心生一计谋,说道:“嗯,既然武大没有失心疯,这事情便是真的,不过本官办案必须巨细无遗,武大,以前听武松说,你不懂认字,这契约你是如何看得明白?”
捕快们听了,都心中称赞知县,来福也是明白知县是明摆着护着武大郎,可也无可奈何,心道:“就算傻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会说自己不识字了!”
“小人是没有读过书,可在摆卖烧饼的时候,常请旁边的写字先生吃烧饼,他也教了小人一些粗浅的字句,契约上的文字都懂。”
“武都头是不会说假话的,定然是武大你欺骗本官,张龙,给他笔墨,让他写自己的名字,看与契约上是否一样!”
知县已经明目张胆的护着他,心中暗道:“武松啊武松,要是武大郎进了牢房,你也不能怪本官半点了,怪就怪这个大宋第一老实人吧!”
武大郎接过笔墨,像握着棍棒一般紧握着笔,眼睛不住的看着那契约上的名字,知县和捕快都舒了一口气:“这人还没老实到无药可救,对着原来的签名,胡乱写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三岁小孩也是能办到的,况且他没练过书法,不懂苏、黄、米、蔡,也是无迹可寻。”来福也是苦了脸,心想这次一定要给知县打五十棍,说一个诬告之罪,赶出公堂了。
可谁也没有猜透武大郎的心思,他看着契约,不是说要把名字写的胡乱,而是生怕写错了,照着来写,只见他一笔一划的对照着来写,竟然跟原来的一模一样,没半分的差池。
“你是杀猪的曾子么?”来福看着武大郎写完之后,目瞪口呆。
按书记载,曾子的老婆去赶集,孩子哭闹要跟去,她随口说,回来后杀猪给你吃,结果赶集回来,曾子把猪杀了,解释道,人就要老实,对孩子也是那般。
“我不杀猪!”武大郎十分奇怪的看着来福,来福刹那间感觉自己来告发这个老实人,有点天理难容,也就不出声了,任由知县判断。
知县心中叹气,自己能怎么办,给了那么多的阶梯武大郎下去,他还是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他说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在,武大也认罪,便按照契约,武大你赔偿一千两银子给西门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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