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是形容封建王朝君臣关系的,但同样也适用于这个时代主仆之间的关系!
主人要是想让一个奴仆死,那简直不要太容易,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之给杀了,而且还能不受朝廷律法的制裁,所以这个时代,主人就是奴仆的天!
正厅之内,同安公主狠狠地瞪着冷雨瑶,眸中的怒火和憎恶毫不掩饰,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估计这时的冷雨瑶已经被穿刺的千疮百孔了!
屋内的其余仆人和侍女,这时纷纷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虽然目光不能杀人,但出于暴怒状态中的同安公主却很有可能动手杀人!
“公主,雨瑶不敢!”
在同安公主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冷雨瑶心中一颤,她单膝跪地,抱拳道:“雨瑶这条命都是家族的,自然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只是李静初实乃公子所爱之人……”
“住口!”
闻听此言,同安公主暴怒道:“既不敢抗命,那就乖乖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注意你的身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你只需要听从命令!”
同安公主的语气冰冷无比,是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太原王家主母此刻正处于暴怒边缘,当然,也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这个可怕的女人,冷雨瑶也不太敢,但让她去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尤其那名女子还是王仁表深爱的人,她实在是办不到!
沉默片刻,冷雨瑶硬着头皮,看向同安公主咬牙道:“公主,公子如今还卧病在床,而李静初乃是公子心病症结之所在,请您怜悯公子……”
“够了!”
不待她说完,同安公主便一挥衣袖,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们一个个地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很好!来人,将冷雨瑶拖下去鞭笞一百,死活毋论!”
“……!”
坐在上首的王裕闻言一震,鞭笞一百,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有死无生,冷雨瑶虽是习武之人,但被鞭笞一百之后不死也要脱层皮啊!更重要的是,冷雨瑶是王家培养多年的暗卫,一身实力临近宗师,算是王家暗卫之中较为拔尖的了,如果就这么杀了,当真有点太可惜!但此刻的同安公主正处于暴怒边缘,王裕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同安公主的霉头,所以他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求情,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门外立即走进来两名健壮的家奴,躬身应道:“是!公主!”
说罢,两人便上去想要抓住冷雨瑶的肩膀,但冷雨瑶却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目光冰冷地看了那二人一眼,仅仅是这一眼,二人便感觉脚底升腾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只听冷雨瑶淡淡道:“不用你们押送,我自己走!”
说罢,她便自顾自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傲如她,怎会让别的男人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即便是挨罚,她也想挨的体面些!
“哼~!”
见状,同安公主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相信鞭笞一百之后,冷雨瑶很快就不在人世了,她堂堂公主,又怎会跟死人去计较?
朝冷雨瑶的背影瞪了一眼,同安公主这时又道:“安福!”
“老奴在!”
侍立在一旁的奴仆中,立马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此人正是同安公主从隋州那边带过来的老仆。
“安福,你现在带两个人去李家将那贱人手脚打断,脸蛋划花!”
同安公主冷声吩咐道。
“是!公主!”
老仆才没有冷雨瑶那些顾虑,闻言他躬身行了一礼,就欲转身离去。
“咳咳咳~!慢着!”
就在老仆转身欲走、冷雨瑶刚刚走出正厅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紧接着便是一个虚弱却又略微急促的声音。
这个声音之后,又传来了冷雨瑶惊讶和担忧的声音:“公子~?您怎么来了?”
“咳咳……我再不来,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瑶儿,你随我进来!”
来人正是卧病在床多日的王仁表,片刻之后,在冷雨瑶的搀扶下,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前厅,坐在上首的同安公主和王裕均是心中一沉,因为此刻的王仁表脸色无比惨白,大有行将就木之兆!
“咳咳……母亲,父亲!所有的事情皆是孩儿一人之过,和瑶儿无关,和静初亦无关,孩儿愿意听从母亲安排,好生调养身体,与李静初断绝来往,恳请……恳请母亲能放过瑶儿和静初~!”
来到厅前,王仁表挣脱冷雨瑶的搀扶,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朝同安公主和王裕拱手道。
“公子……”
冷雨瑶闻言心中剧震,王仁表对于李静初的爱意,她比谁都清楚,可这时王仁表居然主动提出愿意放弃李静初,冷雨瑶明白王仁表此举,主要是还为了救她以及李静初!
“断绝来往?哼!你现在知道听我的话了?依我看,你只是想救这两个女人罢了!”
冷雨瑶能看出来的事情,同安公主同样能够看得出来,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王仁表的意图,然后道:
“你现在已经是鬼迷心窍了!堂堂王家嫡长子,竟然因为一个民间女子跟你爹娘为敌?现在只有毁了那个贱女人,才能让你彻底醒悟,安福,继续照我说的去办!”
老仆一脸为难,犹豫片刻还是躬身应道:“是!公主!”
“噗通”一声,这时王仁表忽然双膝跪地,他急喘两口气,虚弱道:
“母亲大人!咳咳!孩儿从小到大都未曾求过您什么,今日孩儿恳求您放过静初和瑶儿,只要您放过她们,今后孩儿愿意全部听您安排!”
长公主闻言,面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生气了,她尖着嗓子,道:“你从小到大没求过我,如今却为两个女子来求我?这两个女人在你心中难道比你娘还重要吗?哼!今日我非毁了她们不可!来福,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贱婢押下去!快去将李静初给绑了!”
“母亲不要……”
“噗~!”
王仁表肝胆欲裂,情绪过于波动的他,这时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公子~!”
冷雨瑶大急,连忙不管不顾地蹲下身子,将王仁表扶住,她一脸悲伤道:“公子,雨瑶之生死无关紧要,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坐在上首的王裕,此时紧张地不由攥紧了双掌,他起身看向同安公主,道:“夫人,表儿的身体要紧啊,其他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可以吗?”
同安公主抿了抿嘴唇,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和心疼,毕竟虎毒还不食子,无论怎么说,王仁表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如今看到王仁表这样,她心里面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一联想到一向乖顺的王仁表前些天却因为一个民间女子忤逆于她,同安公主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窜起来了!
“不行!只有毁了那个贱女人,他才能彻底醒悟!来人,将大公子扶进后院歇息!来福,你照本宫先前说的去办!”
同安公主咬了咬牙,狠声道。
“这……”
王裕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同安公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是!公主!”
安福躬身领命,他低声朝周围的几个奴仆喝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将冷姑娘带下去!”
“是!”
几个奴仆顿时一窝蜂地朝着冷雨瑶而去。
“哼!”
冷雨瑶的双眸顿时冷意森然,充满了杀机,她低声道:“公子,雨瑶护你离开!”
她虽是王家培养多年的杀手,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王仁表,纵使周围充满了艰难险阻,纵使前路杀机潜伏,她也要护的王仁表一时周全!
这便是她的信念!
“咳咳!瑶儿,莫要冲动~!”
王仁表从冷雨瑶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决然与一丝死志,他虚咳两声,连忙将手按在冷雨瑶的肩膀上,劝阻道。
冷雨瑶双眸含泪,她摇头道:“公子,雨瑶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雨瑶不能看着公子饱受折磨,只要公子能够平安幸福,雨瑶纵死无悔!”
说罢,她将王仁表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直视将要冲过来的一众奴仆,屋内的温度顿时下降到了冰点!
“不!不要!”
王仁表心中大急,眼前的这些奴仆虽然远不是冷雨瑶的对手,但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今日冷雨瑶动手打伤了同安公主的奴仆,那就等同于是自绝于王家,从此以后,她将会是太原王家不死不休的敌人,她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死!
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家主!家主!长安来信!长安来信!”
就在冷雨瑶与王家奴仆间的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就在冷雨瑶将要踏出自绝于王家的那一步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与大喊声。
冷雨瑶心中一动,眸中凝聚的杀气顿时消散了几分。
而坐在上首的王裕和同安公主,此时立马不淡定了,因为单单这“长安来信”四个字就能透露很多信息,二人均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有可能是皇宫里的那位写信来了!
“长安来信?谁的信?”
王裕站起身,冲跑进来的家丁问道。
“回家主,是永安侯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信件,说是必须家主或者公主亲启!”
家丁将信件举过头顶,躬身道。
岐州位于长安城西北方,两地相距不过四五百里,所以李泽轩昨日送出的信件今日便能到达岐州。
“永安侯?”
闻言,王裕和同安公主均是疑惑地对视一眼,紧接着,王裕目光一沉,道:“快快拿上来!”
下方的王仁表听到是李泽轩来信后,整个人不由一怔,眼中充满了惊喜和疑惑。而冷雨瑶则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明白,今日之事即便不能善了,但最起码王裕和同安公主不会因为李静初的事情再去过分地为难王仁表了!
“是!”
家丁应了一声,缓缓上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王裕。
王裕伸手接过,见火漆完好之后,他将信件拆开,从中取出了一叠信纸,王裕摊开信纸,就见上面写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这时,同安公主也侧过身,看向了王裕手中的信纸。
“这不是吗?永安侯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二人看完第一张信纸上所写的内容后,不由对视一眼,轻声疑惑道。
他们二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认得这信上的内容出自何处。
王裕这时心中倒是有一丝明悟,但他还不太能确定李泽轩所要表达的意思,但见这封信下面还有一张宣纸,王裕将之抽了出来,道:“夫人,这儿还有一封信!”
说话间,王裕摊开了另外一封信纸,就见上面写道:“王刺史、长公主亲启:晚辈忽闻仁表复又病重,心中忧思难安,然晚辈在京还有要务在身,实不能亲至岐州探望,故而书信一封,询问一二………仁表,温厚纯良,坦坦荡荡,吾之兄弟也;静初,蕙质兰心,内柔外刚,吾之义妹也………吾誓将穷碧落、下黄泉,为吾兄弟复仇也!晚辈李泽轩敬上!”
在看第二封信的时候,王裕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而同安公主的脸上,却是越来越恼怒!
“混账!他李泽轩也敢来教训本宫?他有什么资格~?”
在看到最后那句“吾誓将穷碧落、下黄泉,为吾兄弟复仇也”,同安公主再也忍不住,愤怒出声道。
王裕面色一变,连忙收起信纸,看向同安公主低声喝道:“夫人莫要胡言!永安侯也是一片好心,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今后你我不要再干预仁表与李静初的婚事!”
“可是……”
同安公主有些诧异地看向王裕,王裕却毫不留情道:“没有什么可是!老夫才是王家的家主!来人,扶大公子去后堂歇息,另外,派人去李家下聘,择日迎娶李静初入府!”
前一刻还显得有些“惧内”的王裕,此时忽然变得无比强势,这时的他,才像是五姓七望之一的太原王家当代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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