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毕竟是穿越者,很难理解大宋朝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人人人都蠢蠢欲动,人心思变,但对大宋这个社会某些核心的传统还是挺衷心拥护的。
人们对头顶上赵家的这些君王,其实打心眼里也并不能说讨厌,事实上作为君王,宋朝的皇帝们或许无能,或许会怠政,但却并没有以前朝代的那些著名的末代君王们给人的感觉那么无可救药。
大宋朝标榜与士大夫共天下,事实上也的确是做到了这点,宋朝历朝历代皇帝流传在民间的印象都不算太可恶,甚至哪怕是那个尽人皆知断送了北宋的道君皇帝,给人的感觉也只是爱玩不务正业而已,宋人底层的百姓恨奸臣的或许很多,但是真真正正恨皇帝的倒真是并没有多少。
而到了南宋覆灭,武宗皇帝在海外兴起之后,赵家的官家就更是和强势绝缘,之后的皇帝与其说是皇帝,倒不如说是被宗室藩王和大臣们烘托起来的共主,跟个泥塑的菩萨也似,这样的皇帝,你“非君”又哪里非的起来呢。
而且事实上所谓“非君”也绝不是这个时代的首创,非君思想的起源还是来源于古代西周时的周召共和,虚君共和,圣人垂拱而天下治,这是儒家治国最理想的政治状态。只是到了近代,人们对这个共和所包括的范围却有巨大的争议。
到底是只有士大夫贵族们联合起来的共和,还是包括全体宋人的共和?在报纸戏剧这些民间的媒体声音没出现之前,士大夫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只有他们文人精英成员们的共和,但是在民间媒体兴起之后,来自大宋社会其他阶层也开始尝试着发出自己的声音。工坊主,庄园主,海商等阶层强势崛起,在这个时代条件下,士大夫们再想轻松挟制民意,就已经几近于不可能了。
这就是底层非君派的所求。也是李哲面前的方觉远和几个小年轻们的政治理想。
现在李哲和黄宗羲,徐帧几个人年轻人坐在一起热闹,这几个人都对李哲早有所闻,现在随着李哲在开封府一闹,搞得李哲本人也随着《射雕》的热传而变得在文坛上热火起来。
李哲先前只想闷声大发财的愿望算是无疾而终了。
这些非君派的年轻人当然都是认李哲是自己人的。《射雕》来自后世,字里行间处处透漏出那个时代的印记,李哲自己不觉得,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本书的“无法无天”,书中那些侠义人物完全超脱了朝廷的桎梏,对朝廷的不屑一顾,不仅是宋的皇帝,还有金朝的王爷,还有铁木真,这样的千古枭雄在书中,全都变成了普通人,让读者读着时连心中潜在的枷锁都有所释放。
要不人都说文字是人思想的延伸呢。
一个时代的书籍,往往带着一个时代的印记,哪怕武侠小说这样的书同样如此,所以,在李哲看来只是成人童话一般的《射雕》还真的有打破思想枷锁的功用,只是李哲自己是万万感觉不到的。
那个姓段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扭捏,吞吞吐吐的对李哲说:
“想不到我家祖上也有幸进了先生的小说,使我们大理段家不至与默默无闻,学生此来是代表我家前来感谢先生的。”
什么,李哲被说得莫名其妙。大理段家,莫非?
那段志深说道,“没错,就是那个段家,曾经大理国的国君,不过,当然现在也早就已经亡国了,我们这一支,随着武宗迁移到海外,至今已经也有快五百年了,世人早已经忘记当年在中原还曾有一个大理国,如果不是先生,恐怕这段历史在天竺洲都已无人知。”
李哲那个惭愧啊,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南帝段智兴的后人,真是世事奇妙。
不过,现在《射雕》还没连载完,如果连载完,段家的人知道书中把段智兴写成个什么样的时候,还能这样感谢那就好了。
要知道金庸老先生在书里可是给段皇爷了一顶大大的带着颜色的帽子啊!
哪怕李哲不是很熟悉这时代的道德观也知道这种帽子那可是要不得的,到时候这个段家不来找他就好了。
李哲只有咳咳,咳咳的糊弄这个小段,看着小段的眼神很奇怪,让小段很是惘然。他可是还记得金庸老先生对这个大理段家那可是很“青睐”的,老先生的好几本书中都有段家,射雕侠侣,天龙八部,嘿嘿,不过每次段氏在书中的角色都挺复杂,段正明段正淳兄弟,嘿嘿,那感觉也不会怎么好,也不知道金庸老先生和这个段家什么仇什么怨,逮着人家一家往死里黑。
除了段志深之外,其它的几个也全都是人才,黄宗羲不用说了,在后世能成著名思想家的人物,这小小年纪就已经表现出了某方面的特质,总是沉默寡言,但是言出必中,洞察力惊人。
徐帧却是个年轻的才子,总算是让李哲知道风流倜傥这个成语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人,生的玉树临风,手持一柄折扇,席间才思敏捷,每有奇思妙想,和李哲很谈得来,给李哲感觉这几个人中,恐怕这个小子才最聪明,只是才华外漏,兴趣涉猎太广,恐怕在专精上是肯定不如黄宗羲和后面的洪彦演了。
说起这个洪彦演,李哲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奇怪,就感觉,感觉像是冥冥中知道这个人似得。这个家伙年纪轻轻就已经知道藏拙,在几人中看似不起眼,但其实李哲知道,他只是不像徐帧那样喜欢现而已,这也是一个人物。
方觉远看李哲和几个年轻人聊得很嗨,很是欣慰,只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李哲问缘由,方觉远道,原来原本张浦才是这些人中最出色的一个,只是这下,张浦已经彻底消失在孟州文坛。。
如果不是李哲这档事儿,张浦是很可能会成为这帮子年轻人的领袖的,只是可惜,现在却成了孟州文坛之耻,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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