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不知阁下为何如此惊讶?”
荀攸问出,凌铭有些无语,我他吗能不惊讶吗?
定了定神,凌铭问道:“先生既是颍川荀家之人,又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提起这个,荀攸脸色就是一变,紧接着羞红脸说道:“唉,提起此事,在下羞恼之余,就剩无地自容了。”
“这里面有故事啊!”凌铭笑道,“先生不妨与我们说说?”
“唉!”荀攸点点头,坐直身子,苦笑着说道:“攸今年二十有八,家中读书二十载,自觉满腹经纶、晓天下之大义,一身抱负愿效力帝王之家。于是今年年初,从家里拿了些盘缠,便孤身一人来到了洛阳,以期求得一个官身,为朝效命。”
说这些话的时候,荀攸一脸的期待、渴望、意气风发,凌铭完全可以想象,当时自觉可以出师的荀攸,是如何信心满满的孤身一人来到洛阳,是如何信心满满的要干出一番大事。
三人都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没说完,静等着。
荀攸又道:“却不知来了洛阳之后,才发现这车如水、马如龙,天下第一繁华的洛阳皇城,早已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如今的大汉朝廷,宦官当权、蒙蔽圣听,张让等十常侍不当人子,竟做出卖官之事!天下有识之士不得重用,而那目不识丁之人却能交钱做官,当真令吾气愤之极!”
“长此以往,大汉必将覆焉!”
荀攸最后一句话,让凌铭瞪大了双眼,看到他那气氛的模样,惊讶的低声说道:“先生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荀攸深呼吸两口气,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对着凌铭歉意的一低头,又道:“我苦读圣贤书二十载,自然不可能做出买官之事。四处碰壁之后,只能在洛阳住下,以期能够寻找机会,入朝为官。若真有那一日,吾必将上报圣上,车裂张让十人!”
凌铭瘪了瘪嘴,公达啊,你这杀心为何如此之重?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你如此义愤填膺?
就在这时,文丑插嘴了,大大咧咧的说道:“你说这么多有个屁用啊?还是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
荀攸苦笑,说道:“来到洛阳之后,无法为官,我又身无一技之长,带的盘缠虽然够多,但无异于坐吃山空。于是,我每日游离在洛阳街头,只为求一官职。直到七天前,我被人骗了……”
“被人骗了?”凌铭三人都是一愣。
“是啊。”荀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苦涩到了极点,“他骗我说可以为我引荐司徒王大人,但却需要一定的打点,让司徒府的下人不要为难我,否则他们若是不禀报王司徒的话,完全可以晾上我好几天。我心急之下,就将所剩的钱财全都给了他。”
凌铭面色古怪的看着荀攸,说道:“那人既有引荐的能力,又岂会在乎司徒府的下人?若他真认识王司徒,恐怕那些下人,也不敢怠慢他所带来的客人吧?你这……”
凌铭话没说完,也不需要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他吗是不是傻?
你真的是荀攸吗?
荀攸有这么傻吗?
就这……你还超一流历史谋士呢?
荀攸羞愧的掩面,惭愧说道:“来到洛阳多日,却一直碰壁,心中焦虑不已。当时我也是真的心急了些,见那人说的真切,便信了他。谁知道……唉!”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叹息,很显然,荀攸自己也是自责不已。
这种情况,凌铭也能理解。
毕竟智者千虑,总有一失,更何况他自身当时的情况并不乐观。
就好像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带着简历到处找工作,然后人家动不动就问你一句“有没有工作经验啊”、“有没有足够拓展业务的人脉啊”、“有没有强大的后台啊”。
去你妹的工作经验!老子刚毕业哪儿来的工作经验?
去你妹的业务人脉!老子刚毕业哪儿来的业务人脉?
去你妹的强大后台!有后台老子还会来你这儿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找不到工作的人,都会很着急。这一着急,就容易出事情,因为长时间的忧虑,让大脑一刻不停歇,总有失算的时候。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骗子出现了,偏偏他所骗你的,就是你最需要的。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慌乱之下无论抓住什么东西,都会将之当成救命稻草,哪里会管这到底是不是把你缠得更深的水草?
所以,荀攸在这种情况下被骗,也确实可以理解,再聪明的人,也总会有糊涂的时候。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想了想,凌铭心中一动,问道:“这倒也怪不得先生,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上当受骗也能理解,只是那骗子实在可恶。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哀叹总不如解决问题来的更实际,不知先生下一步,要作何打算?”
荀攸说道:“来到洛阳三月有余,按照当初的约定,三日之后,我叔父来洛阳。一来看看我在这儿过得如何,二来,他也想入朝为官,报效朝廷。届时,只要向他借点盘缠,便能回家了。”
说着,荀攸再次苦笑一声:“当初意气风发来到此地,想不到如今却要落魄还乡,当真是可笑之极!若让我那叔父知道我如今的际遇,恐怕会笑掉他的大牙吧!”
叔父?
凌铭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荀攸的叔父,是谁?
荀彧哇!
不过荀彧有好几个兄弟,其中能让荀攸叫做叔父的,也有荀衍、荀谌,倒是不知道荀攸现在说的这个叔父,是不是荀彧。
如果是,那可就牛逼大发了!
凌铭很激动,但却克制住了,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若先生不想被你叔父知道你如今的情况,在下可以借你些许钱财,让你能够回家,以避开与他相遇。”
荀攸摇了摇头,“阁下好意,在下心领了。被骗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若真是要笑,那便笑吧,就算此时避开,日后也总要见面的。我那叔父,聪明至极,我可骗不了他。”
凌铭心道果然如此,荀攸就是荀攸,即便落魄,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哪怕是被骗,人家也能坦然受之,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歪曲事实编出来的!
古代文人,自有自己独特的傲气!
于是又道:“既如此,先生这三日,不妨与我等相伴。你我相遇便是缘分,这三天时间,就由在下招待先生。先生如今身无分文,总不能在这洛阳饿三天肚子等你叔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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