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自私的意义
猴王的霸气十足,深深地震撼了下方的那个青年。
猴王说的并没有错,反而很对。
这天地间,别说那些什么所谓秩序,无非就是谁的拳头大而已,他的拳头大,棍子粗,自然能打到无人不服。
右京望着坐在石椅上的那道身影,忽的觉得猴王好生高大。
其实百兽间,猴子并算不上强。
而这花果山上,除却猴子,还有诸如虎豹熊豺之类的猛兽,不论是哪一个,都足够能屠灭整个猴群,而现在,这花果山上说话的却是猴子,这毫无疑问便是猴王的功劳。
可以推想的是,如果别的族群中出了头强大的妖王,恐怕这满山的猴子便会登时成了他们的盘中餐吧。
现在称王的是猴子,对于别的族群而言,或许也是极为幸运的事情吧。
右京这样想着,神情忽然落寞起来。
其实,扶桑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果他有足够大的拳头,能将神武逐出扶桑,那么整个扶桑的百姓又何必遭受成了刹鬼的劫难呢?
那么,他现如今又何必满心仇恨的预备着报仇呢?
右京点了点头,朝着猴王拱手一拜,算是谢过猴王如此的教诲,只是还没待他真个弯下身来,一道如雷般的怒喝声再次响起。
“俺老孙还没说完,你急着拜什么拜!”
吃了如此怒喝,右京只得悻悻然的收回了手,心头默默想着,这位儿时的偶像还真是个火爆脾气啊。
也不怪悟空发怒,他要说的还真的是没有说完。
这些年来,他成天呆在这花果山上,早就有些腻了,好容易见到来了个这样的还算投缘的青年,他自然是要好好说道一番,所以难免有些啰嗦。
可谁知道在他还没说完时,这青年便要朝他拱手作揖,这算什么?
要知道,拱手作揖可是他出海时在那些凡人堆里学会的,这一套文绉绉的动作他可不愿意吃。
长舒了口气,他这才接起了先前的话茬。
“你以为,我是告诉你谁拳头大,谁才有本事吗?”
右京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不解地看着这个传说当中的猴王。
任谁来听他先前那番话,想来都会得到一如右京先前这般的答案。
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谁会奢求,一个整天只知道打杀的人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呢?
但猴王却并不这么想。
他活了很久,想来也应当快近百岁了,自认为也是一个极为有思想的人,所以他总是极为努力地找到自己的思想。
在先前,他终于从右京身上找到了那一条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他很是欢喜。
“自私,才是真正重要的!”
他想了许久,终于是将这在他脑中构思了许久的言语给说了出来。
只是一语出,青年默。
本是满心期待着猴王言语的右京,听了这番话,不由得险些丢了下巴。
如此霸气的猴王,在思忖了许久后说出口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这很是有些滑稽。
但猴王却并不这么想。
他咧开了嘴,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很是得意的模样。
面对着青年的疑惑,兴头上的他当然很是乐意为他解解惑。
“自私,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猴王一改先前的暴怒或者是嬉笑模样,分外的严肃起来。
“俺老孙是一个很自私的猴子,而且很怕死。就因为很怕死,所以俺老孙宁愿冒着极大风险,也要出海去搏个出路,好在,俺老孙成功了。”
“俺老孙很自私,所以不愿意看到我的猴子猴孙们被别的妖怪欺凌,所以我索性自己做了这山大王。”
“俺老孙很自私,所以管他龙王如何,我将宝物拿走便是。”
“俺老孙很自私,而且很怕死,所以我下了九幽,改了生死簿。”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一点,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俺老孙很自私。”
“其实在这世间,很多人都将自私作为一个贬义词,其实俺老孙并不这样觉得。”
“自私,或许可以称之是生灵的本性,所有生物生来便都是自私的,因此为了自己的存活,那些食肉猛兽能放弃别的野兽性命,将他们吞入腹中换得自己的一日安宁。”
“人也是这样。总是自私才好啊!”
说到此处,猴子的话便戛然而止。
倒不是他忽的没了词,而是从他看来,这样的终止很有意思。
坐在下边的右京模样有些呆愣,却是在脑中不断回忆着猴王方才说的话。
这些话,乍一听,或许会惹得那些口号是天下大同的人的无比鄙视,但细细想来,却又是那么个理。
人,总是自私的。
只有站上了,或者是想站上某个高度,他才会拥有对应的眼界,才会有更高程度的自私,这或许便是自私的真谛。
右京明白,猴王同他说这些自然是相关的,他也终于猜到了猴王先前勃然大怒的真正缘故。
定然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因为他说的,是整个扶桑。
扶桑很小,但扶桑又很大。
大到扶桑还有很多处地界,右京从来没有去过,甚至都没有听过,所以他眼里的扶桑,自然不是完整的扶桑。
连扶桑都没有看完全,又怎么能真正地为了整个扶桑复仇呢?
右京忽的恍然。
其实,他记忆中的扶桑,如果是真的要说起来,也就只有近江还有他认识的那些人了。
别的地方,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并不是偏激或者说变态的思想,这是很正常的想法,这也是人应当持着的思想。
老是喊着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他的所谓天下,其实不就是他房中的那些个小妾,以及他所当官的那个地方的那些百姓吗?
右京在这水帘洞后的石洞内,在猴王堪称暴力的教育下,终于是明白了这一点。
他忽的觉得轻松了许多。
久久压在心头的那块无法望见顶点的巨石,终于是被人凿开了一大块。
虽然到了最后,右京复仇的目标还只能是那个人,但起码他现在忽的轻松了许多。
这就够了。
猴王看在眼里,咧开了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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