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间谍段国栋象死狗一样被江海龙盛怒之下一把从座椅上拎起来,衣领紧紧勒住了脖子,被勒得白眼直翻,四肢乱蹬,几乎窒息。想到大量村民死亡的惨状,他下手哪还知道轻重。
眼看段国栋面如死灰色,江海龙松了手,冷静下来,说:“我太愤怒了,你毕竟不是使用生化武器的日军,交代出的重要情报多少可减轻点你的罪孽。”
段国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说:“日本人口口声声说帮助我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我没想到他们真的敢使用生化武器,而且还针对平民,这也是我不愿看到的。因未能确定,我曾隐约向军统上峰报告过,日军可能在本地使用秘密武器,但未引起重视……”
江海龙喝道:“你应该知道使用生化武器是灭绝种族、反人类的行为,连日类瓦公约都禁止的。日军阴谋得逞,不知要死伤多少中**民。你居然还帮日本人做事,当汉奸,真是死有余辜!”
段国栋低下头,小声说:“我当初参军也是为了保家卫国,我不是心甘情愿当叛徒的,我是逼不得以。”他把上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时如何落入日本人圈套,如何被日本特务机关以家人要挟被逼就范详细交代了一遍。他第一次说出心中隐藏的秘密,如释负重。
江海龙叹口气说:“你觉得对得起你的家庭,但你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你曾经的战友!日军侵犯我国,牺牲了多少中国家庭,你为敌人提供情报,死十次都不冤!”
段国栋声泪俱下:“我……”
江海龙想到日军生化武器的危害,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意识到有很多事马上要做,打断了他的话,说:“不用解释了,你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尽快交代,不要毫无价值到死还替日本人保守秘密。”
段国栋犹豫片刻后,把日本特高课在虎山市的所在地,经常使用的联络点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江海龙用本子记录下来,待他讲完后冷冷地说:“你虽然未亲手杀过国人,但为日军提供情报让部队和军统付出了血的代价。鉴于你交代出了有价值的东西,你死罪难逃,活罪可免。
我答应你的,依然算数。第一,不把你上交军统。第二,你的家人是无辜的,如因你的事受到牵连,我会尽量照顾。”
段国栋连连点头,感激涕淋。
江海龙对门外喊道:“周连长!”
“到!”周大山带着一名战士应声而入。战士拎了一大桶热水放进屋内,周大山将一套崭新的扯掉了帽徽领章的**制服和一把手枪重重地放在段国栋的床上,他不满队长为何对叛徒要这么客气。
江海龙说:“段国栋,枪里有一颗子弹,你沐浴更衣后自己执行吧。”
段国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痛哭流涕,说:“旅长,我多次想害死你,你还这么待我,让我象个男人有尊严的死去,这份大恩大德,我愿来世为你做牛做马报答!我好后悔呀,要是参军就遇到你,我绝不回是现在这样的结局。我箱子里有一些银元和金条,是积崭下来的在军统工作的薪水和特高课给的活动经费,请你收下为部队购买武器弹药,算是为我赎点罪吧,请不要拒绝。”
他爬起来,用桌上的纸笔飞快地写了几行字,说:“旅长,我父母年迈多病,已时日不多。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妹妹,请您有机会时把这封信交给她,拜托了!”他没有祈求饶命,深知自己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一切后悔都迟了。
江海龙见洒满泪水的纸上写道:“妹妹,哥罪孽深重,只能自杀谢罪。哥不能再照顾你了,日后如有困难,可找江海龙旅长,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是真正值得你尊敬的抗日英雄。哥段国栋绝笔。另一张纸上写着:“重(庆)xx陆军总院段静收。”不由暗叹:“真是鸟之将死,其鸣亦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得他此时还牵挂着妹妹。”
段国栋深知,军统局决不会轻易放过敌特的家属,他这算是临终嘱托。
江海龙默默点了点头,将纸折好,小心揣进上衣口袋,和周大山与战士走出门外。周大山带上房门,与战士在门外站岗。江海龙脚步沉重,他杀鬼子无数毫不手软,此时却有了一丝不忍,他不愿手下更不愿亲手枪毙这个现在的双面间谍,昔日的中**人。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
段国栋心情复杂地站在窗口,目送着江海龙高大的背影,莫名地相信这个人会把信转交给妹妹,并会对其关照。庆幸自己没按日本人的要求除掉他,否则自己死了妹妹更加无依无靠。庆幸自己在最后时刻的坦白交代,总算赎了一点罪。
他仔细地沐浴更衣后,拿起冰冷的手枪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思潮澎湃。自己才来到世上三十多个春秋便要魂归异乡黄土,不知令人思念的日本女孩此时身在何处。老父老母知道自己的死讯怕的会肝肠寸段,自己在妹妹心中“抗日英雄”的形象轰然倒塌,妹妹恐怕会精神崩溃,不知她会因自己的事遭人多少白眼,受多大牵连。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他眼里涌出泪水,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牵挂和心有不甘。
他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放着电影:不听父亲劝告报名参军,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成为国内军校的佼佼者。在无数同学羡慕、嫉妒的眼光中,被保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如饥似渴的苦读,魔鬼般的训练,恍若如梦。富士山下,樱花树林,教师宿舍,与女教官度过了一段花前月下,爱欲缠绵的人生最美好时光,虽然不知百川和子那日本女孩对自己是出于真爱还是利用,他仍然感激她对自己的付出和给自己带来的欢乐。接着是乐极生悲噩梦降临,被日本特务机关设下圈套威逼利诱,以家人要挟成为间谍,回国后在部队、在军统、在这里,过着在刀尖上行走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日子……往事如烟,随风飘散。
他喃喃自语道:“解脱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小时后,周大山和他的战士听到屋内传出一声沉闷的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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