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龙品了一口香茗,脱口而赞:“好茶!清香袭鼻,入口润舌爽喉,回味绵长,应是虎山云雾峰清明前的毛尖。”
柳生静一笑问:“江桑懂茶”
江海龙说:“一看端杯冲茶的动作,就知道柳生君是日本茶道高手,我岂敢班门弄斧,还望不吝指教。我本粗俗之人,对茶仅略知皮毛,对酒倒是有所心得。”他的套路是和懂茶的论酒,和懂酒的论茶。
柳生静一说:“江桑过谦了。”简单介绍了日本茶道后,感兴趣地讨教中国的酒文化。
江海龙随口侃道:“中国的酒文化博大精深,和你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只简洁谈点个人看法。不象日本的茶道有那么多统一而繁琐的过程,大部分中国人饮酒只重意境,不讲究形式,每个爱酒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酒道',或小杯细酌慢啜,或大碗鲸吞牛饮,或浅尝辄止,或开怀畅灌,市井俗人,文皱书生,江湖义士,达官显贵,各有各的喝法自享其乐。许多人喝酒只挑剔对象不管酒的品质与菜肴的搭配,此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各种诚,各种心情,好酒之人均有酒兴。有千百年古诗为证: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等等。以后若有机会再和你慢慢细聊吧。总之,茶与酒,人们各喜各爱。吾乃性情中人,觉得饮茶过于斯文,茶可大家共品,酒乃男人独享,酒后方显男人本性。我作过一首打油诗总结:李白斗酒诗百篇,膨酗酒倒田边;武松醉把大虫扁,皇帝醉酒逛妓院!”
“哈哈,说的好,哟西!”柳生静一大笑,他到中国来第一次这么开心。他觉得这个江桑性格豪爽,谈吐不俗,有中国人少有的乐观与自信。
两人从茶酒又聊到医学老本行。柳生静一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很是自负,但江海龙的谈吐贯穿中西医学,从医学起源,现代的成就,到今后的发展趋势,个人观点,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妙语连珠,渊博学识,溢于言表,日语、英语,医学拉丁语运用自如,听得他一愣一愣的,象乡巴佬进豪华五星级酒店惊得目瞪口呆。柳生医生暗叹:“不是自己学识浅薄,实在是对方学术造诣太深!今天算是遇到了高人,中国这片神秘的大地,真是卧虎藏龙啊!”他对江海龙由衷敬佩,有心交结。
柳生静一忍不住问:“江桑,你对医学如此精通,为何要弃医从商”
江海龙脸色陡变,冷笑回答:“全是拜你的同胞所赐!侵华日军占领医院,把医院征为军用,我这样技术精良的医生虽然待遇从优,生命也有保障,但我绝不会对屠杀中**民的侵略者施以援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他把很多中国医生目前的遭遇与无奈说了出来,根本不怕告密,一耽现对方是卑鄙小人,他会毫不犹豫动用杀人灭口手段。
柳生静一脸色发红,诚恳地说:“对不起!江桑,我敬佩你的学识,更敬重你的骨气。实话告诉你,我来贵国行医,一是为了见识中国的传统医学(日语与英语都把“中医”翻译成“中国传统医学”),二是为近我能力治病救人,减轻日本人的罪孽,三是因为我反对这场战争而逃避兵役。”
江海龙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真诚点了点头,试探着问:“你认识你的日本同行,镇上日军野战医院的院长安倍近山吗,对他印象如何”
柳生静一沉思一会,说:“怎会不认识,他是我的校友。他多次邀请我加盟他的野战医院,被我婉言拒绝。正应了你们中国人一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安倍对医学研究有狂热的追求,但根本不尊重人的生命。在国内是如此,在中国更是肆无忌惮,我也有所闻,他在野战医院对中国战俘与平民干了一些有违医德,伤天害理的坏事。他是日本同行的耻辱,是医生的败类。我以校友的身份警告过他收手,这样做会遭报应的。他象是走火入魔了根本听不进,我以很久没和他联系了。他在国内潦倒时我曾帮助过他,如你生意上有事相求,我开口他一般不会拒绝的。”
江海龙调查过柳生静一和他的诊所,考虑如和他谈得拢,可把这里当作为抗日猛虎队进药的渠道之一,日本人搞严格控制的西药比中国人容易。调查发现,柳生静一深居简出,除野战医院有个叫安倍的家伙偶尔探访过几次外,和日本军方没什么来往。唯一的爱好是闲时找镇上药店的坐堂中医喝茶聊天。街坊邻居很多人说柳生静一是日本人中难得的好人,乐于助人,看病收费低廉,允许赊账,对家境贫寒者经常慷慨免费。和中国人相处友善。
柳生毫不掩饰的观点和透露出的正义感让江海龙十分满意,松了口气。他放心地对柳生说:“生意上倒没啥事相求,野战医院的护士樱子小姐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很想见她一面,能否麻烦你替她向安倍请一天假”
今晚要捣毁鬼子野战医院,江海龙不愿厌恶战争,单纯善良,天真无邪,帮助过自己且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樱子小姐受到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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