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的车程每每都很长,三个月后,终是来到了大凉的土地。,
谢景行的车马队,脚程还是很快的。若是寻常人,怕要走个大半年,沈妙能这样早来到大凉,大凉的都城在陇邺。
前世今生,沈妙都没有来过大凉。在她的印象里,大凉是个很富饶的国家,听闻陇邺也十分繁华。傅明读书的时候,还曾与她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也想去瞧瞧陇邺是如何繁盛光景,而大凉又是否如书中所说一般盛世太平。
如今时光恍然不能回头,傅明婉瑜都已经化为尘土,而她却带着傅明的这个愿望踏足了大凉的陇邺城。
这些日子,沈妙也早已换下了成亲之后的嫁衣,谢景行有特意为她准备了衣裳,似乎是按着大凉亲王妃的品级来做的。他们的车马队行至陇邺门口,门口守卫的人瞧见谢景行,几乎都没有看令牌放行。而这一行车马队浩浩荡荡的,走到陇邺的街上也十足引人围观。
百姓们大声道:“是睿亲王殿下带着王妃回来了”
沈妙心中一动,谢景行在明齐娶妻,这里的百姓却好像深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般,也一点儿没有诧异,想来是早在这之前,谢景行想法子在大凉传出了这个消息。
至于谢景行说的永乐帝早已知道这件事,沈妙却不怎么相信了。
正想着,马车帘子被人掀开,谢景行骑马走在外面,道:“想不想看看陇邺的风光”
他这时候已经揭下了面具,在大凉,大约他也是不必隐藏身份的,而神情和在明齐的时候又是不同了,那种懒洋洋的玩世不恭之态微微散去了些,多了几分锐利和锋芒。
沈妙往外看去。
和书上记载一模一样,陇邺的光景,和定京又是不同。定京虽然也热闹,可到底热闹都是富贵家门才有的。酒楼比比皆是又如何寻常人家如何进去的起。陇邺的街道上,行走的百姓却总是笑意满面。
沈妙注意到,这些百姓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皆是不错,神情体态也很健康,瞧着人人都过得不错。沈妙心中思量,大凉百姓安居乐道,果然世人传言诚不我欺。
陇邺也是很大的,定京的楼宇多是精致华丽,大凉的商铺酒楼却是大气高华,很有些气势斐然的模样。沈妙也是去过秦国的,不过秦国都没有陇邺这般让人心生向往。
饶是她见多识广,却也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来。
谢景行见她如此,挑眉道:“也不用着急,以后一有时间,我带你出来逛逛。陇邺不小,要熟悉这里得慢慢来。”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小,有离得近得百姓好奇的往沈妙这头看,还道:“亲王殿下对王妃很好啊,竟这般宠。”
“难怪从前陛下要与他指婚都不应,原来是对王妃情有独钟。”
“王妃生的也很美啊,倒是很登对的模样。”
“过不了多久能生下小世子了。”
沈妙也听到了这些议论的话,一瞬间脸涨得通红,陇邺的百姓似乎都是很善意的,连谈论也大多都是恭喜或是夸奖。沈妙不觉有些恍惚,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人性本恶,人们总是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表评论,却不知那些评论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来到陇邺,嫁给谢景行,她到底是明齐人,以为定然也如同从前一样,会招来许多非议,却什么都没听到,不觉有些诧异,心中却莫名的感动。
队伍的后头,季羽书对高阳道:“三哥也是用心良苦了,为了让陇邺的百姓接受嫂子,老早开始放出话语。”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高阳摇着扇子长叹一声:“那又怎么办呢”
“只是陛下肯定气坏了,还有那几家府上的小姐,对三哥一片情深,这回嫂子只怕也有得缠。”
“怕什么。”高阳道:“沈妙可不是普通人,谁折磨谁还不一定。”说罢又怅然道:“如今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反倒有些怀念在明齐时候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季羽书也叹了口气,拍了拍高阳的肩,颇有些难兄难弟的语气道:“走吧。”
大凉的宫殿,占地很广,一座一座的楼宇偏殿连绵在一起,金黄的琉璃瓦,大红的墙柱。大约是皇家很喜欢金色和红色,整座宫殿很有些气势磅礴之感。
门口的石狮子威武骄昂,金子打造的龙椅上,金龙盘旋其中,龙头在椅背,镶着两粒红色的宝石,龙尾缠缠绕绕到了扶手之上,尾巴尖儿上细细的鳞片都雕刻的惟妙惟肖,好似下一刻要从龙椅上腾云驾雾而直上九天。
此刻,空空荡荡的朝殿里什么人都没有,唯有龙椅上坐着的男人。他坐的笔直而威严,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此刻,太阳将熄,宫中烛火未燃,光明一寸寸暗下来之时,那威严的背影便显得格外孤独与寂寞。
大殿里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有女子缓缓而来,拖着长长的群尾,头戴九凤朝冠,笑意柔和,一步步朝着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走过来。
她道:“陛下又一人坐在这里,也不与臣妾说一声。”
那男人这才抬起头,似乎方看到来人,道:“原来是皇后啊。”
显德皇后微微一笑:“陛下在为何事烦恼”
“景行今日回来了。”永乐帝揉了揉额心:“还带回来那个明齐的女子。
回来那个明齐的女子。朕与他说过无数次,与那女人断了往来。他不仅不听,还截了朕的人马,先斩后奏,将那女人娶回大凉带来陇邺,还做了正妃。”
“陛下不喜欢沈妙么”显德皇后的声音柔柔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永乐帝只说了八个字。
八个字,却也代表了他的意思。不是大凉人,自然不会做忠于大凉事。
“陛下不喜欢沈妙,可景行却喜欢。”显德皇后道:“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将沈妙娶回陇邺,不会送上九十九台聘礼,亦不会为沈妙而在天下百姓中给她铺好名声,”顿了顿,她才道:“更不会忤逆陛下了。”
“狐颜媚主”永乐帝沉声道,声音里却又压抑着的怒气。
“或许沈妙真有些过人之处,”显德皇后安抚道:“景行自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陛下为他挑了那么多佳丽,都看不上眼,如今既然肯为沈妙做到这一步,定然也是有原因的。陛下,不肯相信景行一次”
“朕不是不相信他,朕是不相信沈妙”永乐帝道。
“可是陛下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永乐帝有些不悦的看向对方:“皇后是想说朕无能”
“当然不是。”显德皇后笑了:“陛下始终无法对景行狠下心肠来的。所以景行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能做出先斩后奏,自然也是因为心中明白,陛下恼怒确不会真的责罚与他。”
“你说的不错。”半晌后,永乐帝回答:“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景行娶谁都没关系,朕不想管束他,但是他不能将变数带回来。那个女人身份太过特殊,如果景行听信她的话,日后也许会给局势带来变化。朕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已经没有时间了。”永乐帝的声音倏尔深沉:“为了江山大业,朕什么都能牺牲,也没什么不能狠下心的。”
他说:“明日让他们二人进宫一趟,朕要看看是怎样的女人迷惑了他的心智,也要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因为在明齐呆了两年,忘了自己的本质。”
显德皇后眉头微微一皱。
“朕让他娶了正妃,朕也能让他纳了侧妃”说罢站起身来,走下长长的阶梯,走出这安静的大殿。
显德皇后站在原地,目光似有忧伤,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跟着走了出去。
大凉只有一位亲王,是永乐帝的亲生手足睿亲王。这位睿亲王的身份十分神秘,据说年纪轻轻跟着高人四处周游去了,所以自小到大,几乎都没有人见过这位睿亲王是什么模样。哪怕是跟着永乐帝最久的邓公公,对这位睿亲王也一无所知。
直到两年前,突然传来消息说睿亲王回来陇邺了,在祭坛的时候百姓也得以见到这位睿亲王的真面目,的确是风流美貌,优雅华贵风华无数。陇邺的大姑娘小媳妇一颗芳心便也系在这睿亲王身上了。
不过突然冒出来一个睿亲王,起初大家也是有怀疑的,说这人会不会是冒充的,可是后来又一想,皇室那样森严而严苛,想来是不会弄错人的。更何况,睿亲王的模样长得十足肖似仙逝的皇太后,和永乐帝也还是有几分想象的。大凉皇室谢家都生的美貌,这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毋庸置疑。
这位睿亲王回到陇邺后,恢复了亲王身份,随即和大臣们一起上朝。有些朝臣提出反对,说这位睿亲王这么多年都不沾手朝政,对陇邺大凉格局一无所知,怎么能让他也参与朝廷大事这不是胡来嘛。永乐帝十分震怒,还为此惩罚了几个闹得凶的臣子,可是朝臣们大多都是反对的,永乐帝总不能一一将他们责罚。
后来,还是这位睿亲王亲自出马,办妥了好几件朝廷一直拖着解决不了的难事,于是那些反对声渐渐弱了下去。说人家对朝廷大事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分明懂得很嘛。这么多年没在陇邺也没参与,可人家有能力,哪能说明什么,果真是天才人物
总之,睿亲王在大凉百姓的眼中,是一个模样好性情好能力好的的青年,最重要的一点,他还很有银子。
比如这睿亲王府,修的直接逼近皇宫般华丽了。
不过永乐帝是明君,又对自己这个胞弟十分宽容,倒也没有因此责怪睿亲王什么。只是过路的百姓偶尔会盯着睿亲王府的大门流口水,想着日后也不知是哪一家的闺女好运,能进这王府做个王妃,那也比进宫当妃子还要得意。
谁知道猜来猜去,睿亲王竟然娶了明齐的姑娘为妻。
沈妙放踏入睿亲王府的大门,一群穿着官服的侍卫打扮的人便立得笔直,对她行礼:“恭迎王妃”
谢景行搂着沈妙的肩,往里走,一边招呼众人:“东西抬进去。新房准备好了”
“回殿下,都已经妥了。”从最里面跑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管家模样的人,生的慈眉善目,一脸憨厚,道:“还请王妃过目。”
“辛苦了。”谢景行道。
“不辛苦不辛苦。”老管家笑着道:“殿下回来好。”又抬起眼皮子好奇的打量沈妙。
沈妙隐隐觉得这管家的地位倒是不低,否则谢景行这样恶劣的人也不会好声好气的说话,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管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嗖”的一下脸
的一下脸红了。
谢景行不满的拉起沈妙往前走:“别看了。”
等沈妙来到那官家所说的,布置好的新房的时候,便也忍不住张口结舌。
那床足足能睡下七八个人,上头铺着柔软的毯子,被褥什么的都是鲜艳的红色,这便也算了,总归新房都是要喜庆喜庆的,可是那新房里墙上一水儿的春图是什么意思
还有各种各样看起来显得很暧昧的灯炉熏香。
沈妙道:“我还是另找个地方睡吧。”
“怎么了夫人”管家问:“这间屋子您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么您请说,老奴这让人改一改。”
谢景行扫了老管家一眼:“墙上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扯了。”
“那可不成,”老管家坚持:“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毕竟这是殿下和夫人的成亲之礼,听闻两位还没入洞房,天下第一遭头一回,总是有些疑惑的,老奴寻这些可寻了许久”
沈妙:“”
睿亲王府的下人,说话也实在是太直接了吧算她不是什么娇羞的小姑娘,可听到这一番不加掩饰的话,还是会觉得脸红啊
谢景行放下手中的匕首,盯着老管家,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了,道:“多谢唐叔。”
“但是不用教。”他切齿:“我会。”
唐叔一怔,随即道:“那也要学无止境。”
沈妙甩袖子出了门,真是不能听的对话
这一日,在这兵荒马乱中度过了。沈妙初来乍到,倒也没显出什么娇气的一面,况且陇邺这地方本人杰地灵,还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这里的下人也待她十分恭敬,只是一口一个“王妃”还是让她有些别扭。
到底还是没听习惯。
连晚上的饭菜里,唐叔还特意依照着明齐定京人士的口味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给她。下午的时候谢景行出去了一趟,大约他平日里也是很忙碌的。毕竟不比在明齐时候,回到大凉的谢景行,是忙于政事的“睿亲王”。
梳洗过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妙回到了新房,倒不是她愿意来这里,不过是因为除了这间新房,睿亲王府也没有给她准备别的房间。惊蛰和谷雨还是来伺候她的,白露和霜降也升了大丫鬟。
惊蛰一边给沈妙梳头,一边道:“没来陇邺之前,奴婢还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心中还有些害怕。没想到来了后,倒是放下心来。亲王府的人对姑娘极为尊重呢,想来都是姑爷调教的好。”
“还叫什么姑娘。”谷雨道:“该叫夫人了。”
“对对对,该叫夫人。”惊蛰连忙改口,又道:“难怪大家都说大凉好,今儿一看,果真名不虚传,别说是夫人,连奴婢也喜欢这里的紧。”
“哦”沈妙逗她:“在定京过的不好么怎么更喜欢这里些”
惊蛰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觉得这里的人待夫人更好些。夫人一来陇邺,是以亲王妃的身份,是一个好开头,总觉得日后也会越来越好呢。”
沈妙失笑,在明齐的时候,沈府里二房三房包藏祸心,沈老夫人更是待大房没安好心,她的处境,沈家的处境都岌岌可危。看在丫鬟们的眼里,她的生活反倒很不容易。加之又有草包之名传言过,心中生了龃龉。
在陇邺却不一样,她是盯着睿亲王妃的名头嫁到这里来的,谢景行对她的态度,也使的周围人对她不敢不尊敬。一开始有一个好头,总是让人欢喜。人们下意识的会选择忘记抛弃过去的不好,而选择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真的会越来越好么沈妙不觉得,且不说明齐那头如何,谢景行所筹谋的事情,只怕也不会简单。在大凉的危机,未必比明齐更少。只怕是更危险更复杂。
骑虎难下,龙潭虎,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不过,她的心里,却久违的轻快起来。
正想着,听见惊蛰和谷雨开口道:“见过殿下。”
沈妙抬眸,见谢景行走了进来。谢景行道:“下去吧。”惊蛰和谷雨连忙退了下去。
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边等着沈妙梳头,一边问:“习惯的如何”
“没什么问题。”沈妙道:“陇邺果然名不虚传。”
谢景行给自己倒茶喝:“不过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了。”
沈妙狐疑:“你又出了什么事”
“皇兄下了旨,明日召你我进宫一趟。”他道:“皇兄为人古板严厉,对我这次娶妻很是不满,大约会恐吓你一番。”
沈妙睨他一眼:“哦,对你娶妻很不满,你果然背着他做事的,还骗我爹娘说什么他早已同意。”
谢景行一笑:“权宜之计罢了。再说,算他对你不满又如何,天下对你不满的人多了去,明齐如过江之鲫,你不也把他们”他比了个杀头的姿势,懒洋洋道:“送上路了”
沈妙也笑了,她说:“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那倒没有。”谢景行道:“我们谢家人和傅家人不一样,做不来手足相残的事。”
沈妙道:“倒没看出来你们还是有情有义之人。”
“不信”谢景行问。
沈妙摇头:“皇家自古无情,如今亲昵不过是因为你们本身没有利益纠葛,或者只说是站在一处的,
在一处的,等有一日你们立场不同了,或是因此要抢夺什么,还是会为了保护自己的那一份而出手的。到那时候,没什么兄弟之说了。”虽然她竭力平静的说话,言语间却不由自主的透出一股子厌弃之色来。
谢景行目光锐利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沈妙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摇头,叹了口气笑道:“你好像很不相信皇家之间的感情。”
沈妙抿着唇一言不发。勿怪她不信,她前生身处深宫之中,身为六宫之主,见过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世上,女人命苦,大多源于。便是楣夫人与她斗了大半辈子,不也都是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可是宫里的男人们却不同,她见过有昨日里还百般疼自己小妾的皇子,隔日将小妾送与幕僚只为拉拢。也见过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让青梅竹马委曲求全做了平妻,再八抬大轿迎娶大臣的女儿。男人对女子弃之如敝履,男人对兄弟也未必能两肋插刀光风霁月,手足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不在少数。
见多了这种事情,再说什么皇家亲情,沈妙是难以相信的。或许是有的,只是她不肯相信罢了。
“以后你会明白了。”谢景行摇摇头,又岔开话头:“皇兄这个人不怎么样,却还是个好皇帝。只是与你来说,大约是不可结交的。”
沈妙想,能这样说永乐帝的,怕是只有谢景行了。
“他恐吓你,你也不用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分毫。”谢景行继续道:“皇嫂人不错,可以结交,你日后有机会,可以多多与她说话。”
沈妙心中一动,谢景行似乎是在与她交代一些事情。
“明日你不去吗”她问。
“怎么,一个人害怕”谢景行见她蹙起眉,道:“我会同你一起去。只是皇兄一定会支开我,如果他对你说了什么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当狗屁是了。”
沈妙沉默半晌:“知道了。”
谢景行笑了,支着下巴看她:“沈娇娇。”
“什么”
“感觉你来陇邺之后,变乖了好多。”他眼中笑意涌动,端的是不怀好意:“放心,夫君不会抛弃你的。”
沈妙深深吸了口气,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搁,站起身来,道:“我要睡了,你什么时候走”
“走”谢景行挑眉:“我的新房,我为何要走。”
沈妙瞪大眼睛,谢景行也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
沈妙:“”
这种事情不应当是心照不宣的吗话本子里不都是假夫妻都是一人睡书房一人睡新房才不为过,谢景行怎么这样
她说:“那我出去睡。”
话音未落,手臂被人猛地一拽,沈妙没来得及站稳,一下子往床上跌去,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她,却将她恰好抱在怀里。
沈妙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好闻的青竹香气,然而他的胸膛起伏,呼吸热烈,一瞬间,她竟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
僵了不知多久,谢景行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两个月。”
“什么”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然而此刻眼中流动着的意味,却仿佛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让沈妙的心也不由自主的“砰砰砰砰”直跳起来。
谢景行抱着她,懒道:“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我不忍了。”
沈妙怔住,谢景行唇角一挑,笑的邪气而意味深长,他说:“做君子不是我的好。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沈妙猛地跳起来,道:“我去睡书房。”
谢景行一把拉住她,道:“我去外面睡。”
沈妙不敢看他的眼睛。
之前在明齐的时候,到底还有沈宅里的人在,谢景行不敢放肆。如今陇邺可没有她的熟人,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法子拒绝,她和谢景行本是夫妻,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应该的。
谢景行推开门,似乎心情很愉悦的离开了。
沈妙抚着心口,还残余着方才剧烈的跳动,谢景行在离开明齐回到了大凉之后,果然是越发放肆了。仿佛在定京的时候还按捺着一些性子,眼下却是毫无顾忌的将他原本的一面展现在沈妙面前。
这世上的夫妻都是怎么相处的呢沈妙想着,她前生从头到尾都不晓得真正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因此这一世来,在别的事情上有所经验,这件事上,却还如懵懂孩童一般。
半晌之后,沈妙回过神来,干脆一把将被子蒙在脑袋上直直倒了下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的事情要倚着前世的路走,这件事,今生摸摸索索的顺其自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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