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冲突
一头黑线,李玉娘只觉得周围的人怎么看都有那么点疯狂。还在疑惑。已经又有了一个女子上场。隐约听到有人用暧昧的语调对这有几分资色的女人评头论足道:“这女人就是那“穿山兽”的婆娘。呵,平时走路那么横,现在还不是还不是任人看光了自家婆娘的身子……”
眨巴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李玉娘才算是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却原来,这擂台名为“相扑台”,也就是从前所说的“角抵”,自南北朝后就改名为“相扑”,等到了现代就成了日本的国粹,国本土反倒少见,只有类似的摔跤运动而已。
这以相扑作戏的擂台,除了与擂主打擂外,最受欢迎的就是女相扑手的打斗了。两个年轻女相扑手在台上比试,台下观众则出钱押在自己相的相扑手身上,若是所押者最后获胜,则可以得到双倍或数倍的的赌金。这种赌法算是宋朝赌博常见的玩法,而且因为比试双方都是女人,在比斗常会生衣服被撕破又或是走*的现象,所以比之其他更受欢迎。
眼看着两个女相扑手斗在一起,没多大一会儿,身上衣服已经有被撕破之处,虽没有露出关键处。可胳膊上、腰背上也小露*光。李玉娘咋舌,可看周围看着的人不只是男的兴奋,就连有些女人也是尖声叫着把大把的铜钱往台上丢,不免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好笑地摇摇头,她转身往外挤,可刚到人群边缘就被人推了回来。不知是什么人正用力地往里挤,一面挤,还一面出呼喝:“厮那妇人,凭地作假!要打就来真的,别这么忽悠老子的钱……”
李玉娘大汗,听着有人竟跟着出嘻笑嘘声,不免暗叹这也太不和谐了。低下对,她半掩了脸想挤出去,却突听得周围的笑声突然一静。有人压低了声音:“这些人是……”
奇怪地扭头,正好看清楚从斜对面挤过来的一群男人。看衣着,分明并不是宋人,已经是春天了,头上却还是带着带毛毡的帽子。人也都生得高头大马,脸上的皮肤黑里透红,一看就知应该是来自塞外。
“什么人啊?这么嚣张……”被推得站立不稳,几个看起来也不是善茬的男人想挤过去理论,却有几个一脸紧张的男人过来拦住。有眼尖的,便认出来:“怎么看着那几个好象是衙门里的呢?”
“可不是!我听说有辽人的使者从京里来咱们杭州城,莫不是这几个就是……”
“辽人?那些倭国来的家伙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这些辽人怎么竟敢这么……”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他说得倒也不算有错。这些年倭国、高丽临近的国家来往杭州行商或是出使的人不算少。而且现在的倭国、高丽国人也真的都是一派斯,心幕大宋风华。对大宋的官员百姓都是以礼尊重。甚至听说在他们本国都以华族来称呼贵族。地处南方,于北方塞外诸事了解得不够清楚,这些觉得辽人嚣张的宋人只是隐约听说过边界上宋辽冲突不断,却没想到辽人竟在大宋的地盘上也这样嚣张行事。虽然心生不满,可是因为有衙门里的差役在旁,却不好嚷开。虽然没有再起哄,可看着这些辽人的眼神却都有几分不善。
那领头的辽人却根本不看旁边人都是什么脸色,仰着头看着台上,竟用娴熟的汉语喝道:“他娘的,当老子看不出来你们都是在假打吗?撕了半天都没撕到正地方……”
虽然人群里有些男人大概也是这种心态,可是突然间一个外族男人跳出来这么大放撅词,大家伙多少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尤其是在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一下子窜上相扑台,吓得两个早就收了手的女子惊呼出声时,台下更是响起一片斥责之声。
原本退到一旁的擂主,被观众们说成是“穿山兽”的男人立刻迎过来。脸色虽然有些难看,却没有火,反倒是拱手道:“这位客官,小的们也是混口饭吃,有什么话还请台下说,莫要搅了大家的兴致吧!”
“呸!老子就是看不过眼去。照你们土人的话说,老子这是在拔刀相助,象你们这样糊弄人的就该教训!”那辽人呸地一声一口浓痰吐在“穿山兽”脸上,又伸手去扯往“穿山兽”身后躲的女人。就要动手动脚。
穿山兽狼狈地擦着脸,伸手去拦,虽然心里也是气急,却不敢下手下重。他在瓦市靠这相扑台生活也有个几年,其实台下看客多少也知道他们这相扑为戏有假,别说这个撕扯衣服有假,就是打到最后谁胜出来那还不是他们这些擂主说了算的事儿。只不过大家也就是图个乐呵,谁也不会那么较真。没想到这会儿突然冒出这么个家伙不依不饶地找茬,要是寻常无赖,他早就出手收拾了,可是现在看看隐在台下人群里的差人,心里怵,哪里还敢动手呢!
虽是一直用身体挡,用手格,可到底还是让那辽人得了手,拉着那女子上下其手甚至开始撕扯衣服。女子挣扎着,却不知是吓坏了还是胆怯,刚才与同伴打斗时的力气竟使不出一半来。
台上台下,众人哗然,那辽人的大笑声在喧哗声里格外清楚。只听得“嘶啦”一声,女子的后背被扯开一道口子。那女子“嘤咛”一声,哭出声来,却仍没有大力反击。被台下众人骂得满脸通红,穿山兽握紧了拳头上前推攘那辽人,却不想被那辽人一甩手就推倒在地。耳只听得台下人大声嘘他,大骂他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咬着牙。他爬起身冲过去却到底还是在近前时软了下来,低声软语地央求。
台下便有人想要往上冲,还未近前就被那辽人的随从拦住。有人破口大骂,瞪着夹在人群里默不作声的几个便衣差役。那几个差役被骂得低下头,面如土色,却始终没有出面阻拦。
李玉娘在台下看得眼睛都红了起来,又是恨这些百姓软弱又是恨那些衙役没有血性。这还只是几个辽人,就已经怕成这样子,怪不得日后大宋竟就这样亡了国。
在现代,看着史书上的记载时只会觉得这是一段历史,并没有太大的感慨。可现在她生活在大宋,亲眼看过了这里的繁华,眼看着眼前辽人的嚣张,再想到在边塞居住的汉人皆被辽人欺负得苦不堪言的苦痛,甚至想到在很多很多年后连杭州这片土地也会被蒙古人的铁骑践踏乃至失去了宋朝前许多宝贵的传统化,她就更觉得心如火烧。可……
双手空空,手无缚鸡之力,她能做什么?捏紧了拳,她又往后面挤了挤,才用手捏着鼻子突然尖声叫道:“厮那辽狗!当我大宋无人了,竟在杭州这么欺负人。你们这群汉子,平日里自恃英雄,就这么看着自家姐妹被人欺辱吗?!”
她的声音夹在喧闹之声里。并不是很惹人注意。先只是几个附近的人听得清楚,但渐渐的,有人跟着她一起叫起来。先是夹杂在人群里的妇女,然后是一些男人。
站在人群里的几个花胳膊被叫得脸上红,用手捶着胸口跳上相扑台。那辽人眼看着有人上台来阻止他的轻薄行为,却是大笑一声,抬手把那女子一推。反手一拳击出,正打在跑在最前面的一个花胳膊肚子上。那花胳膊平时也不过是在市井之耍耍威风混日子的无赖,哪里学过什么功夫。被这么一打,当下就倒在台上。
那辽人一声欢喝,竟举起手来喊了一声什么。他的随从也跟着震臂欢呼。众汉人虽听不懂,却也知道这些辽人大概是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辽狗,小爷收拾你……”一个花胳膊甩着膀子,用手在自己胸口捶了下。这么一侧脸,李玉娘才知这气哼哼跳上台的竟是宋平。心里不禁暗道一声不妙。宋平什么样的人啊!就那水平还不是一个挨打的主儿。果然,不过两下,宋平就被那辽人大笑着打倒在地。那辽人拿手拍打着宋平的脸,又转身举起双臂傲慢地环视台下。那意思你们宋人太没用了。
“娘的,老子还没完呢……”宋平猛咳着,支起身一抹嘴角的血,又往前扑去,可还没挨着人的身子就被一脚踹翻。倒在台上喘了半天气这才又爬起来……
眼看着宋平一次又一次被打倒,最后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李玉娘心里又急又气,眼一瞄,猛地大骂道:“那几个,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们当的这是大宋的差吗?看着老百姓这样被人打你们死了不成?”
情急之下,她也忘了掩饰声音。那几个衙役扭头看来,眼闪过一丝羞愧,可迟疑着却还是不太敢动。台下的一个辽人远远地指了指李玉娘,仰起头不知和那个领说了什么。台上的那个辽人便把目光转了过来。李玉娘唬了一跳,忙以手掩面,想着往出挤。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喝:“什么人在闹事?”
这是——6五?!心头一喜,李玉娘把手一放。有些惊喜地扭脸看去。果然,排开围堵的人群,正大步走进来的不是6五又是哪个。只见他穿着一身差服,身后还跟着陈宽等人,冷硬的脸上俱是煞气。
他一出现,便立刻有人大声叫好,有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那辽人的恶行。可他们的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原本跟在那辽人后面的人便凑到6五跟前,在他耳边低语起来。6五皱起眉,往台上看去,却没有动弹。
人群立时象是炸了锅一样,有人愤愤地指责6五和那些人也是一伙的。“官官相护,这天下的乌鸦还不都是一般黑……”
“不、不会吧!”李玉娘犹豫了一下。立刻出言立挺6五:“6都头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别说是辽人,就是什么皇亲贵戚犯在他手上,他也绝不会轻饶的。”
说是这样说,可是当她看到6五面色平静地走上台时,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就算是正义如6五,碰上这种事也很难办吧?
“您是大辽使团的人?”不知是不是正如李玉娘所想的一样,6五看着那辽人,脸上似乎还带了一丝笑意。
那辽人哼了一声,高傲地仰着头,“你,杭州的捕快?”
“是,我是捕快!”嘴角一扬,6五点了点头,“既然你也知道我是捕快,那我也不用多话了。不管您是使团的什么人,既然敢当街行凶,那就跟本都头走一趟衙门吧!”
那辽人一愣,继而大笑,对着台下的随从飞快地说了一番辽语后才瞪着6五骂道:“娘的汉狗,你是被马踢了脑袋不成?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呢?”
6五眉毛一掀,冷眼瞪着那辽人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现在在我眼前只是一个调戏妇女,违法犯纪的恶徒!”
“恶徒?娘的,老子就恶给你看!”那辽人一咧嘴:“想带老子去你们的那个什么衙门,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手一探,已把悬在腰上的钢刀亮了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地往6五劈去。
在台下看得分明,李玉娘吓得眼一眨。耳只听得“钉”的一声轻响,睁眼看时,只见6五已和那辽人斗在一起。台下的辽人呼喝着,先是嘻嘻哈哈地直笑,可眼看着自己的领竟渐渐落了下风,便开始往台上窜。陈宽一声吆喝,便领着一起来的兄弟上前将那几个辽人围住。似乎是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来制止他们,其一个辽人怔了下后立刻扭头大声喊起来。原本跟着他们的汉人便有人为难地出声:“6都头,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6五也不答话,手朴刀飞闪,反手一撩,已经划过那辽人持着钢刀的手腕,又抬脚一路踢,把辽人脱手而出的钢刀踢到半空,揉身上前直接一肘子把那辽人打倒在地。那辽人倒地,还要挣扎,恰巧半空落下的钢刀竟从他面前落下,“咄”地一声扎在他额前三分处的地上。骇得出了一头冷汗,那辽人原本嚣张的气焰便弱了三分,虽然仍不服气地喝骂不休,却一时不敢再战。6五冷眼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到另一边正摇摇晃晃挣扎着要起身的宋平身上。眼底竟现出几分温和之意,竟忽然轻声道:“你不错……”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是宋平,也眼神有些直地傻看着他,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似地反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你说我?6都头你是说我吧?”
6五也不去理他,伸手提了那辽人,拧着他的手直接绑了就推给陈宽。任凭那辽人怎么骂也没反应,“先带回衙门再说。”陈宽应了一声,便呼喝着让那些随从让开。看他们还想纠缠,索性一手押着那辽人,一手拔了刀架在他脖子上,“娘了个皮的,可别惹毛了老子手抖……”
其一个汉人看着情况不妙,暗自挥了挥手,又凑到那几个辽人面前低语。6五冷眼瞪了过去,也不说话,直接就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往前走。陈宽哼了一声,在同伴的簇拥下往前走去,那几个辽人也没再拦着,只是默默地尾随在后。
6五皱着眉,没有立刻跟上,而是扭头斜睨着过来不停嘴道谢的“穿山兽”。
李玉娘眼看着他冷着脸不知同那“穿山兽”说了什么,“穿山兽”脸上便现出为难之色,吞吞吐吐地低着头不肯说话。6五便扬眉冷喝:“姓杨的,你在杭州街上也算是个有字号的人物!怎地今日竟这么没种?男子汉大丈夫,为了生计叫妻女做这样营生已经是够无能了,现在竟连护她们周全都不能,你还算什么男人?!”
穿山兽脸如死灰,却始终低着头不肯说话。他的妻子,方才被人调戏的女子咬着牙,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也不去看被打得愣住的丈夫,扭过脸去对着6五施了一礼道:“大人,我同您去衙门便是。”
6五点了点头,也不去看那穿山兽,径直往台下走去。那女子一把推开过来拉她的丈夫,跟在6五身后穿出人群。
李玉娘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人群,心里也觉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宋平还傻站在台上,忙几步跑到台上去叫他。
怔怔地抬头看了李玉娘一眼,宋平还傻傻地抬手指着自己:“刚才6都头说我还不错耶……”
抿嘴一笑,李玉娘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人都走了,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被人夸一句,身上就不疼了吗?”
被她一拍,宋平这才知道疼了。唉呦呦了叫起来,又现出无赖的痞样。虽然看他不顺眼,可碍着何嫂的面子,李玉娘也不好就这么丢下他不理。也就跟着他往医馆去了。人还未走出瓦市,就突听得瓦市口一阵喧哗之声。乱糟糟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个嚣张的男声:“娘的狗屁都头!你还能把老子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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