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纷乱
“大事不好了！姑娘……”
自门外突然传来的叫声，让叶清瑶心头一震。手上一颤，针便刺破了指头，渗出一滴鲜红来。
皱起眉，吮去了那一滴血，叶清瑶丢开手上那只还没做好的鞋垫。看着那上面略显粗糙的针脚，不禁有些沮丧：“都大半年了，这手艺怎么还是不见长呢？”时间拖得太长，怕是再不能用大病后，连手都变笨了的理由来搪塞她那个所谓的嫡母了。
抬起头来，她看着冲进屋里的小丫鬟雪儿，只淡淡道：“有话慢慢说，不用那么急的……”
她是表现得体恤，可雪儿却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瞪大了眼大声叫着：“姑娘，大小姐没了……”
“什么没了？”叶清瑶漫不经心地问出，但立刻就怔住了：“大小姐？”岂不是说叶家那个嫁入安远侯府于家的那个大小姐？
“什么叫没了？怎么叫没了？！”虽然这样问，可是她的心里其实隐约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其实与那个叫叶清琼的大姐并不熟。记不得从前她们两姐妹是怎样的了，可是这大半年多里，她只见过那位嫁给于家庶出的二少作续室的叶清琼一两次。
记得那时候叶清琼还大着肚子，见了异母妹妹只是笑眯眯地让丫头们拿点心与她吃……
算日子也该是才出月子吧？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她怔怔地想着，雪儿已经急得推她：“姑娘，您快着点吧！夫人和三小姐都在正房里等着你呢！”
正房里？
叶清瑶不自觉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急着撵她回来做这些针线活，大概她也是同那位三小姐一样留在正房里吧？只不过，不同那位，她这个庶出的小姐大概是要站着立规矩了。
虽然雪儿催得急，可叶清瑶却仍是慢悠悠的，甚至还另去换了身素色的春衫。
“我的好小姐，您可别这么磨了！回头儿夫人又骂了……”
叶清瑶白了她一眼，在这贴身小丫鬟面前，没有掩饰她的真性情。“说你是个没心眼儿的，你还总是不服气。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若不换件素色的衫子去，是等着挨骂吗？”
雪儿闻言，便合上嘴不吭半声。她这一侧头，便没留意到叶清瑶不只换了衣服，还连着帕子也换了条新的……
缓步慢行，可再远的路也是有走尽的时候。哪怕叶清瑶有些发怵，可到底还是要去正房的。
还没进去，就已经听见里头传出的嚎哭之声。叶清瑶放缓了脚步，抬手用帕子去擦眼角。手帕一移开，眼睛便已是一片赤红。眼泪也似断线珍珠般潸然而落。
哽咽着，她迈进门去，才唤了一声“母亲……”便抽泣得无法成言。
不过这时候，正房里的人也没那个心思看她。坐在上首一身富态的白氏正放声大哭：“我的女儿啊！娘的清琼儿，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而倚在她下首的叶家三小姐叶清环把脸埋进白氏膝间，哭得连头都抬不起，一声“娘啊”一声“我苦命的姐姐啊”的叫着。
半侧了身，叶清瑶只是不停地用手帕去擦拭眼睛，保持着泪水不断流出来的状态。
虽然震惊于这样的恶耗，可她的眼泪却实在是有些流不出来。还好有珍藏着一盒薄荷膏子，倒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只是这个滋味，真是不怎么好受……
眼角下瞥，便看到叶清环的手竟是在自己腿上狠狠捏了一把。看来，这屋里哭不出来的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跟着叶家母女一起痛哭失声的还有屋里的丫鬟仆妇，尤其是两个跪在地上的丫头，哭得尤其厉害。一面哭一面抱屈道：“太太，您不知道大小姐这两年在于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奴婢们还都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和您讲呢……”
叶清瑶转目去看，倒依稀认出这两个正是叶清瑶的陪嫁丫鬟青萝和青苹。想来，这恶耗就是她们带回来的。只是她没有听到事情经过，还真不知这叶清琼到底是怎么就死了的。
一屋子都哭成泪人，却到底不是办法。便有有些脸面的仆妇上前劝白氏先止了伤心，好好想想要怎么办才是。
叶清瑶却没有去凑那个热闹。现在这种情形，仆妇们劝得，她这个庶出女可是劝不得。一个不好，怕要被指着鼻子骂“你还知道那是你的亲姐姐吗”这样的话了。
人在悲痛中，总是很容易迁怒他人。她还不想去做那个牺牲品。
不知是不是那仆妇的劝解奉了效，白氏突然止住了哭声。擦着眼泪突然指天大骂：“黑了心的于家，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白柔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说着话，人就猛地站了起来。闪避不急的叶清环便被带了个跟头。这会儿不用去掐腿也泪眼婆娑了。
含泪望着母亲，叶清环哭劝道：“娘，您先别发这么大的火，于家那头毕竟……是亲戚啊！”
亲戚？听到这话的叶清瑶几乎要笑出声来。虽然没听到事情的来由去脉，可她要是叶清环，这会儿可不会说什么亲戚的话。自家亲姐都死了，还说什么亲戚啊？只不过，想来这亲戚还是有通财之谊的，丢了才觉可惜吧？
不知是不是怒急攻心，平素很听女儿意见的白氏竟然竖着眉毛大声喝斥：“亲戚？你姐姐都没了，他们于家还肯认我们这门亲戚吗？不管怎样，反正你姐姐绝不能白死了……”说着话，已经大步往外头走去。
看白氏那架势，此去于家，必是要大闹一场的。叶清瑶还在怔着，叶清环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拉扯着：“你这木头！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啊！”
咦？这是要她也去吵架？
叶清瑶眨巴着眼，急道：“莫不如先去学堂接了小弟吧？这种事……不是需要个男人吗？”她叫得大声，可叶清环却似根本没听到般，一路拖着她就追上了白氏。
偷眼瞧着气势汹汹的白氏和冷沉着脸的叶清环，叶清瑶真的是想哭了。不是都说她是个“木头”吗？你们这会儿吵架去带我这块“木头”做什么呢？
心里叫苦连天，却已没了退路，只能任由叶清环拖着向前。心里不免暗叹：“那于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现在，却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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