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难临头

  16大难临头

  桐山城州府,小房间内王氏投缳自缢。她刚把脑袋塞入床单所结之缳,脚还来不及蹬掉座墩,令狐约就带人推门而入。王氏猛地踢翻座墩,一侍卫飞刀切断了吊缳,随即她摔倒在地。

  平镇在令狐约身后冷笑道:“怎么,这时候要死了?打算殉情还是殉节啊?”

  王氏沉脸坐在地上。

  顾侍卫愤恨道:“险些被你这毒妇设计,你向殿下揭露花爽谋逆,为的就是把殿下拖死在桐山城。你好歹也出身杲南名门,怎么就不懂,一旦沾上皇族的事,氏族就没有好下场!”

  平镇道:“恐怕正因为她出自杲南王氏。”

  令狐约只伤感的凝望她,所谓的矢志不渝非君不嫁,志向并非柔情。

  在平镇的三寸不烂之舌下,王氏逐渐面目狰狞,却咬紧银牙死不开口。

  令狐约取出了那两盒蜜枣,与她道:“你可知道,花爽虽憎恶你,对你动了杀心,却始终犹豫不决。这两盒蜜枣,一盒有毒,一盒无毒。你终是他的妻,他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你自己取决,生或者死。”

  王氏转而怔怔地望着那两盒蜜枣,过了片刻她怨恨地道:“我以舞勺之年下嫁于他,虚掷青春十余年,他视我为陌路不提,直到临死还想取我性命。早知如此,我就该早几年揭发他谋逆……”

  令狐约喝道:“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谋逆之人恐怕是你和你背后的杲南王家吧!”

  王氏冷冷道:“令狐大人既然全猜到了,何必再来问我?多此一举!”

  令狐约叹了一声,收起蜜枣低声问:“你还记得那几张信笺?写满婉约悱恻。”

  “那不过是他的虚情假意!”

  令狐约摇头道:“那是花辰替父所书,为的是宽慰你。”

  王氏面无表情,令狐约感伤地道:“你招惹了花野,他强忍了下来。可当他从你房中发现了信笺,他再难忍下。他知道与他相似的笔迹出自花辰,他误会了你在招惹花野之后,又引诱了他的儿子,这才心生杀意!”

  王氏瞠目结舌,一行泪情不自禁地滑落。她与花爽并非没有甜蜜时光,只是她一心撺掇花爽为王氏效力,才造成了夫妻不合终成陌路。

  平镇换了煽情,只煽得王氏频频落泪,却问不出杲南的阴谋。令狐约对他使个眼色,一行人退出了房。

  “这女人意志坚定,能打破的心防也就一个情字,还不是对花爽之情,而是惜己之情。”令狐约判断,“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看紧了别叫她寻了短见就是。”

  顾侍卫眉头紧锁:“殿下那边不知情形如何?”

  令狐约沉色道:“逃,估计还成。打,死路一条。”

  顾侍卫略带钦佩地道:“令狐大人,立秋大哥那般的身手,却甘当管家,真叫我感慨!”

  令狐约叹道:“称你声小顾吧,小顾,这是个武圣泛滥的时代。”

  闻所未闻的话语,令顾侍卫等人一惊。能成为武圣,几乎是武者一生的追求。以铁砂掌洪甫仁来说,他距离武圣一步之差,公认为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世间铁砂掌这样的修为的武者不多,武圣就更稀少,而令狐约却说武圣泛滥,顾侍卫又寻不出驳词,眼门前他就见着了两位。

  “武之不武,圣徒有虚名。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屑所谓的武圣称谓。”

  顾侍卫还想问下去,令狐约却不说了。

  ***

  西日玄浩施展身法,越跑越快。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日子,狼狈不在于他不得不逃跑,而在于他竟是仰仗了浑球的出击,才有机会跑路。他固然勇武,也不是傻子,逃跑也不可耻,可耻的是他居然心生抛弃浑球的念头。人在极度气愤的时候往往潜力爆发,西日玄浩的身法从来没这么快过,逐雨追风时跃时纵,不久后竟抛开了追敌,可他并不停步,甚至连缓一下都不带,依然横冲直撞。令狐团圆几次想开口叫他放下她,她自个跑,但他一会愤恨一会狠辣的神情,止住了她的口。细雨蒙蒙,灌木野草擦过两人,西日玄浩一脚踏过一处泥坡,哪里知道前方竟是一个小山坳。他前不着地,后不落脚,来不及飞渡山坳,就带着少女往下坠去。落下三丈后,他曲腿卸了坠力,这才踏上了实地。

  令狐团圆借势从他怀中跳出,疑惑了一下。恶人不缺头脑,怎么会带她跌落山坳?可她很快就转而担忧起立秋来。

  少女抬头望山坡,冷静下来的西日玄浩道:“先想着自个的处境吧!我落他们手里大不了一死,你就惨了!少不得被先奸后杀!”

  令狐团圆白他一眼:“接下去我们去哪?被你这么一跑,我不认方向了!”

  西日玄浩径自往前走,少女连忙跟上。

  “只要走到蛮申江,沿江东进即可!”西日玄浩越走越快,少女勉力缀上。两人走了不多时,甩开了立秋的黑衣武圣却是飞过山坳,而在黑衣武圣身后,跟着的是持刀者。

  西日玄浩几次想甩了少女,自从香江浑球撞来,他就一直走霉运,可他又几次暂缓身法,让少女不至于跟丢。南越之行似有根无形的绳索,悄然的将他与两大氏族绑在了一起。仔细想来,粱王断定若非潘与令狐的两家介入,桐山城州府就是他的葬身之地。粱王还想通了,为何对方拥有武圣,却未乘他南下之时动手。他若死在杲南境内,秦王一生都休想染指皇位。

  令狐团圆气喘吁吁地跟着,她激战之后气劲更弱,身法还不及往常的一半,只憋着一口恶气往前撵。她一边跑一边恨,她的武力还是不够,她的气力还是太弱,她需要更强的武力,更强的手脚。细雨扑面,少女尝到了雨水的滋味,带着一股潮味,又清新冰凉。

  两人一路跑,山路渐高,直到山崖尽头,山崖下是汹涌澎湃的蛮申江,江水滚滚东流,水面上不时翻腾涌现出残木。

  无路可走并没有使西日玄浩心凉,他冷冷道:“我们爬下去,沿江往东!”少女也不惧,爬就爬。当下,两人翻下崖壁,各凭指爪往下攀爬。

  崖壁上半段多是岩石,下半段则苔藓遍生。西日玄浩看明崖底无路,惟有滚滚蛮申江水,便领着少女向东攀爬。少女攀着攀着,十指愈发滑腻,再见粱王一脸嫌恶,便知他比她更难忍受。

  “跟上,或者滚下去!”

  少女恨恨道:“爬好你自己的!”

  两人往东爬了不远,突然同时心生警惕。少女奋力往粱王靠拢,粱王却停了攀爬,扭头往后方望去。

  黑衣武圣伫立在遥远的山头,用目光锁定了两人。原来他跑过了头,跑到了两人后方的一处山崖。以他武圣的修为,要越过数百丈的距离不难,麻烦的是曲折的江边石壁,当中还断开一处山壁。

  令狐团圆挨近西日玄浩,一手握住了细水。软剑的属性服帖,不运气劲就是一条衣带。

  “不要看!”少女喝道。

  西日玄浩却伸臂夺过她的剑,一脚抬撞她腹部。令狐团圆不防,被他踢了下去。她气急之下,一手插入石壁,硬生生止住落势。“卑鄙!”两字刚脱口,少女就惊闻身后的破空之声。

  一道寒光穿云裂石眩目震耳,纵贯百丈江面,直击粱王胸膛。粱王奋力一挥细水,却斩不断来光。“哐”一声巨响,少女定睛方知那道寒光不是箭,而是她苦战过的长刀。长刀来势凶猛,细水非但没能斩断,反而被荡开。长刀势头一歪,钉入了粱王左肩后,刀柄犹在摇曳。

  粱王紧抓山壁的左手失力,顿时跌落。少女猛地一捞,没接住他,只抓到了一条腿。可粱王的坠力太大,少女手上的气力不够,顺着他的腿,最后才捉稳了他的脚踝。

  西日玄浩左肩一片血红,长刀竟是穿透身躯。他的长发倒垂,整个人倒悬,伤处血流不止。在这样的险恶关头,他居然萌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死都不跟这浑球一堆!

  “放开!”

  令狐团圆何尝喜欢和他一块死?她一手插在石壁,手背指头皆破,悬乎的硬撑着两人的重量。

  “你以为我不想放?”

  “那还不撒手?”

  “我要看准了丢,没准丢好了,我下去还有个垫脚的!”

  “你!”西日玄浩气血逆流。

  远处山崖上,黑衣武圣屏息观望,而曾与少女一战的刀客正在四处寻觅能投掷的物件。突然,黑衣武圣厉声道:“我们走!”他也不多言,带着刀客就匆忙下山。

  西日玄浩不动还好,他一摇动身躯,令狐团圆就再也抓不住石壁。两人一同跌落,西日玄浩双目一合,死都不想见她一副英勇的模样。令狐团圆瞪圆双目,这恶人到死都这副臭德行!

  蛮申江水就在眼下奔腾,她死死地抓着他不放。居然和他生死与共,不,她不要!

  江风呼啸,忽一阵阴风袭来。令狐团圆只觉身子一轻,耳畔悠悠传来一个声音:“很好,大难临头,死不放手!颇有你娘的风范!”

  西日玄浩猛地睁开眼。万福一手提着一人,轻松地足点山壁,三下五除二就带着两人回到了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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