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走到初尘跟前,停下,一只手背在后面,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伸过来。
“什么?”初尘好奇地问。
清尘反过手,轻轻地展开手掌,只看见,一个绿色的,精巧的指环,卧在清尘的掌心。初尘拿起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由那么细的草茎编织而成的,象拧麻花一般的织法,内径却很平整,这么精致小巧,这手工,真是太巧妙了……
“送给我的?”初尘激动得舌头有些打结:“我,我那么多首饰,就是,就是没有草编的戒指,真是特别……我喜欢……”
清尘缓缓地从她手里,把草戒指拿过去,然后,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小小的蓝花来,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朵小蓝花,捏在清尘的手中,两个手指一掐,竟然就插入了指环的草茎缝隙里,正好卡住,好像给绿色的草戒指镶上了一朵景泰蓝的戒面,煞是惹眼,又极漂亮。
初尘忙不迭地伸出手,翘起白白的指头,连声道:“来,给我戴上!”
清尘静静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刺竹赶紧劈手从清尘手里抢过指环,说:“我看看……还不晓得合适不合适呢,说不定就大了……又不是什么宝贝,不就是好玩的东西,拿着耍耍就行了,等下就焉了……”
“你别弄坏了!”初尘咬牙切齿地喊道,气得双手都握成了拳头,只差没扑上来打人了。
清尘拉住了初尘的胳膊,说:“这里还有一个呢。”不慌不忙地,又拿出一个指环来,掐了蓝花嵌上,朝初尘递过来。
初尘不接,伸着手,翘着指头,抖了抖,示意清尘替自己戴上。
这次清尘没有犹豫,轻轻地托起初尘的手掌,一下就把指环套在了初尘的中指上。
“正好!不大不小!”初尘得意地伸着手,做着夸张的手势,在刺竹眼前晃来晃去,倒提着手指头,往下戳着,指环却套住了纹丝不动,然后挑衅地望着刺竹:“看看,会不会掉?!”
刺竹呵呵地笑着,瞟了清尘一眼。
清尘伸手过来,刺竹顿了顿,终于把指环还给了清尘,清尘拿着,递到初尘的手中,轻声道:“这一对,一个给你,一个,送给肃淳。”
初尘本来还笑得很是开心,一听这话,脸色倏地一变,笑容顷刻间散了,只看着清尘,眨着眼睛,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眼光一瞥,忽地看见刺竹低下头去,掩饰偷笑,登时火起,把一肚子不痛快都撒倒了刺竹身上,于是“嗯”了一声,逼着刺竹就过去了:“你开始咋就不让清尘替我戴上呢?”
刺竹还没来得及回答,初尘又叫起来:“你就是吃醋吧?!”
刺竹一听,莫名其妙,又百口莫辩,正要申辩,初尘根本就不给他出声的机会,马上就跟着过来了:“你喜欢我就明说,搞些偷偷摸摸的招数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每次肃淳来见我你都要跟着,就是想见我!探视完了肃淳,安王叔叫我回去,你不是求情,说暂时无战事,让公主和世子培养一下感情,就是要把我留下来吧?!还有啊,这次肃淳被射伤了,是谁,老是到我房里来汇报肃淳的伤情呢,你是真报告还是要见我?!……还有还有,这次我来做人质,你攀着清尘,问这问那,都是问的我!没事找了借口就过渡来,你以为你的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似的,告诉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我的侍婢,都知道你哪点小心思!”
“这戒指!你拿去干什么,就是想自己要不是?!你看清尘还有一个,还能给我戴上,你就不乐意了,本来你还想偷偷地给了我,结果让清尘抢了先,你心里正骂人呢,谁知他还说另一个给肃淳,我看你脑袋立马就低下去了,又打什么主意呢,不想给肃淳是吧?!”
“我低脑袋,那是……”刺竹急得张口结舌。
“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肃淳,你还没想到的是,我其实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初尘的嘴巴好像剥瓜子一样,那话语噼里啪啦就出来了,刺竹直愣愣地听着,不知该如何对答,急得脸都红了,初尘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从舌头下飞快地蹦字出来:“我喜欢清尘,是愿意交他这个朋友,投缘,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就是心理阴暗,背着我就搞些阴阴鬼鬼!你一定是打着为肃淳好的旗号,说了我不少怪话吧,就不想别的男人靠我太近,巴不得他们都当我是瘟神……还有什么,世子的婚姻是御赐的,不得侵犯,不就是你的幌子,只怕清尘近了我的身……”
刺竹彻底傻了,初尘这一闷棍,击得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叫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绕过来的?他气急交加,又窘又晕,只得连声道:“没……不是这样……不是的……”
“人家清尘没那意思,我也没那意思,我们就是朋友,”初尘气咻咻地指着刺竹的鼻子,恶声道:“我本来还喜欢你,想要父皇改赐婚给你,谁知道关键时刻,一临考验,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失望……”脚一跺,甩开袖子,左右开弓地抹脸,竟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清尘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先是愕然,随后怔怔地,好半天之后,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拍拍初尘的肩膀,安慰道:“算了,那指环,你想给谁就给谁,不给肃淳给刺竹,不都随你,你是公主么……”
“给你给你,我才不要呢!”刺竹忙不迭地把草指环往初尘手里一塞:“我怕了你了,你是祖宗。”
初尘立马咧嘴对刺竹一笑,甜腻腻地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看,我一哭,你就心软了,你还说,你不喜欢我……”随即,一个媚眼飞过去,只差没把刺竹砸得晕头转向。
完蛋了,这个公主,不但是杠上了,而且赖上了!这个误会要是被强化,那后果可真是太不敢想象了。刺竹赶紧正色道:“公主,玩笑不要开得太过火了……”
“谁跟你开玩笑?”初尘不悦地乜了他一眼,说:“你是男人,敢作敢当好不好?!”她用袖子擦了把脸,决然道:“我已经决定了,不回去了,等肃淳伤好了,我就给父皇去信,就在通州改嫁给你!”
“肃淳伤还没好,说了怕他承受不起,所以拖一拖,呵呵,”初尘笑吟吟地往着刺竹,满脸都是柔情蜜意,话语也甜得让人打颤:“我还是喜欢你的,刺竹,你脾气好,又懂事,又勤快……清尘不可能把我夺走……”
“喂!”刺竹一听这话,真是急了,大声喊道:“我不喜欢你,你别嫁我!”
“你又没娶,我干啥不能嫁你?”初尘笑眯眯地反问刺竹,笑颜如花,眼睛里,却透出一抹寒光。仿佛在恶声胁迫,赵刺竹,我让你说我坏话,从现在开始,清尘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刺竹满脸通红地嚷道:“你喜欢谁就喜欢谁好了,别扯我身上来——”
“我就喜欢你……”初尘阴测测地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希望么……”随即咯咯地笑出声来:“我知道了,赵大将军害臊了呢……”冷不丁地一把抓起清尘的手,将另一个戒指不由分说地戴到了清尘的手指上,然后说:“你自己都说了,草做的么,又不结实,岂能当真?!做朋友可以互戴草戒指,做夫妻,当然是要戴父皇御赐的宝石戒指了……刺竹,赶明儿我让父皇给我们一对天下无双的戒指,这会你就别眼红了……”哈哈地笑着,挥舞着手中的山花,跑远了……
眼看着那粉红色的身影远去,清尘回头,静静地看了刺竹一眼。迎着他的眼光,刺竹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疾声辩解道:“不是那样的,我不喜欢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真不喜欢她!”
清尘淡然一笑,起步。
“你别听她胡说!”刺竹急了,一把拉住清尘的胳膊:“她说的我做的那些事,我自己都好些不知道呢……”
“清者自清。”清尘回头,平静地说:“何以止诽?曰无争;何以止谤?曰不辩。”
“凭什么不争辩?!”刺竹愠道:“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一件事,我在乎。”
“你在乎她这个人?还是在乎她戳穿了你,不留面子?”清尘悠然道:“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你们姑且说之,我姑且听之,过后,我既不会多问,也不会传话,放心吧。我沐清尘的为人,你应该可以信得过。”
“那我的为人呢?”刺竹固执地纠缠着不放:“你信得过我的为人么?”
清尘默然片刻,回答:“我觉得,你是一个爱得深沉的人。”
刺竹一听,顿时没理由不气急败坏,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你也认为我是个伪君子,我不敢爱,不敢担?!”
“是不是敢爱敢担,这跟你平素为人没必要混为一谈……”清尘慢悠悠地说,似乎在斟字酌句。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刺竹重重地喝出一口气,正色道:“我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她不给我留面子,我甚至也可以不在乎她信口雌黄,但是,我在乎你!我在乎你对我的感觉,我在乎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
“承认自己心里的爱,然后,好好对待自己所爱的人,”清尘深深地望着刺竹,幽声道:“这样,你在我心里,还是从前那个刺竹,一如既往地重情重义。”
“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刺竹恼道:“我不喜欢她!”
清尘顿了顿,忽地笑了:“其实,她不嫁肃淳,嫁给你也挺好……我听她说过,就如她不喜欢肃淳一样,肃淳也不喜欢她,他们是政治联姻,你的出现,不是正好解放初尘……”
看着清尘眼底的清澈,刺竹感觉自己被噎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还想辩白,可是一肚子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怔怔地望着清尘,此刻的刺竹,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为什么会气急,为什么会迫切,可是,他确信自己做不到无所谓。
清尘缓缓地转过身,朝山下走,声音,轻轻地浮起在悠扬的山风中,好像低低的耳语:“初尘说对了,这么多人当中,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是懂她的……充其量,她也是个可怜人,在皇宫里,在养父母身边,不得不隐瞒自己真实的内心,想爹娘却不能问起,渴望爱情却不能企及,向往自由却不能拥有……她想要的生活,跟命运赋予她的生活,太大的悬殊,她却无法拒绝……”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我好歹还有个爹,可你虽然有父母,却不能相见不能相认,谁说公主,有富贵就一定有快乐呢?
刺竹静静地望着清尘,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去。清尘的话里,满是对初尘的怜惜,没有爱哪来的同情?清尘的退让,似乎只有一个理由,他希望初尘快乐。
“你别信她,她真是在胡说,你不了解她……”刺竹喃喃道:“我真的,真的不喜欢她……”
可是,清尘已经远去了。太阳还高高地挂在湛蓝的天幕之上,云朵成群,到处都是煦热的气息,可是清尘的身影孤单中却透出冷意,让刺竹想起那寒光四射的银甲,不管清尘有颗多么柔软的心,他的身体始终,都包裹在坚硬的铠甲里,看不见,也难以感受得到。
下山才到半路,迎面就碰到士兵:“少主,秦军那边来人了……”
清尘匆匆回到中军帐内,一个瘦高的人,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自己,微笑。
秦骏?
清尘有些意外,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话语甚不友好,秦骏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笑道:“来看看你不行么?”
“有什么好看的。”清尘坐下,别过头去,一脸寒霜:“有事快说,说完走人!”
初尘跟着,正要上前,刺竹一把拖住她,退到了帐门边。
秦骏瞥了初尘和刺竹一眼,轻轻地挨着清尘,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柔声道:“我爹贸然进犯,我给你赔礼了……”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清尘不耐烦地说:“淮王不罚他,我是不会罢休的,你若是想要我开口求情免责,想都别想!”
秦骏默然片刻,眼光静静地落到清尘的手上,问道:“虎口又炸开了?”说着,就要去拿清尘的手,眼看就要碰到了,清尘一拂手,站了起来,背手在后,望着他。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清尘凛声道。
秦骏摇摇头,说:“你为什么不提前上绑带,跟你说了的,大战之前虎口必须上绑带……”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清尘厉声道。
秦骏顿了顿,又问:“现在虎口好了?”
“我杀了秦豹、秦虎,杀了你两个哥哥,你还来看我干什么?”清尘怒道:“要你秦家的人来关心我的手?!”
这些话,秦骏似乎没有听见,伸手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清尘猛一下打开他的手,吼道:“送客!”
士兵已经应声出现在帐外,秦骏默然片刻,轻声道:“我爹授意偷袭常州水边营地那会,我负责外围阻击,正好碰到了奶娘……这事平息了,我就打算送她过来,她崴了脚,只能坐马车。我先赶来,可能还有个把时辰,她也该到了……”
清尘那硬邦邦的脸,松弛了一些。
秦骏再次打量了初尘一眼,低声道:“你换了个新婢女?”
“比樱桃还漂亮呢……”秦骏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里有丝丝的忐忑。初尘和刺竹心里疑惑才起,就听见清尘在追问:“樱桃呢?”樱桃和奶娘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秦骏默然着,低下头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我问你樱桃呢?”清尘的眼里厉光乍现,面上已是腾腾的杀气。
初尘从来没见过清尘如此神情,心底一瑟,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下去,忽地背上被轻轻一顶,想是刺竹提醒自己不要失态,赶紧直了背,屏气盯着清尘。
“她……”秦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外抠,每个字都说的异常艰难:“你爹安排一千人护送宣恕、奶娘和樱桃突围,但是半路宣恕固执地带着几个人回杀,又去找你爹。我们人马多,杀起来,樱桃和奶娘被冲散了,我只找到了奶娘,樱桃落到了秦龙手里……”
“她现在怎么样了?”清尘咬牙道,眼睛都快瞪出血来。
秦骏迟疑了一下,知道躲不过,干脆一五一十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股脑说了出来:“当天晚上,秦龙就强占了樱桃,樱桃欲用匕首刺秦龙,只伤了秦龙手臂,却被秦龙杀死……”
“我要杀了你们全家!”清尘一听,顿时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呲牙咆哮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按着剑柄的手也在颤颤地抖动。
“对不起……我去晚了,我本来是急着去跟秦龙讨要樱桃的,可是我去他营里的时候,樱桃已经……”秦骏嗫嚅着,低头喃喃:“对不起……”
“我跟你们秦家不共戴天!”清尘大喝一声,“刷!”的一下,挥剑就指向了秦骏的咽喉,他冷嗖嗖地说:“我发誓,秦家此剑之下绝无活口!”
秦骏垂下眼帘,看看冰冷的剑尖,低声道:“你还在用这把剑……你用我送的剑,用我手把手教的剑法,来刺我么?”
他抬起头来,幽声道:“如果非死不可,如果还可以选,我愿意,有一天,死在你的剑下。”
清尘下脸颊已见牙关咬痕,他冷眼瞪着秦骏,剑尖在微微地颤抖,似乎思想斗争得很厉害。片刻之后,他眉头一凛,手腕一翻,顺势割下战袍一角。只见布片翩然落地,他收剑回鞘,转过身去,昂首而立,漠然道:“此一役,你我再无师兄弟情分可言,割袍断义与此,下次绝不留活口!你走吧!”
秦骏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满是伤感,他望着地面,好半天,才抬头道:“清尘,我们走吧,不要秦军,也不要沐家军,我们回归真寺,或者,象你爹娘当年一样,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闭嘴!”清尘低吼一声:“你死到那里都改不了姓秦,有我沐清尘就没有姓秦的!”
秦骏忽然冲动地,扳住了清尘的肩膀,大声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没有战争,我们就不会成为敌对的双方,我们的感情就不会有瑕疵,不会有家族的顾虑,我们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为什么不可以超然世外,抛开一切?这天下,这百姓,这江山,甚至秦家、沐家军,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你不是喜欢宁静超然的生活么,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争斗……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去管别人说什么呢?难道自己的感受,不是胜过一切的?”
“战争没有停止的时候,你到哪里去找一块安土?”清尘绝然地拂开他的手,冷声道:“沐家军是我爹的心血,你可以抛弃秦家,抛弃一切,可是我,除非给沐家军找一条永久无虞的出路,否则,我绝不会抛下沐家军!”
“你还剩下多少沐家军?”秦骏沉声道:“你以为,除了我爹,就没有别人想吃了沐家军么?官场倾轧之举,从来都是出乎你的想象……”他再次充满了期待地问道:“超然世外好不好,清尘?不要心那么大,你只是一个……”
“我的事情不要你多嘴!”清尘猛一下堵住了他的话头,回答:“沐家军马上就会休整扩编,淮王已经拨了饷银……我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会弥补回来的!”
“清尘……”秦骏重重地喊了一声,却软软地落下了音:“你总是,这么固执己见……听我一次劝,好不好……”
清尘再次转过背去,冷声道:“你把奶娘送过来的人情我受了,日后,我会找机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一定要跟我划清界限?”秦军苦笑道:“都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你的意见无效!”清尘霸道地否决:“你回去告诉秦龙,下次对阵,我一定要取他脑袋给樱桃祭坟。”
“还有你爹,让他念经保佑我爹没事,否则,”他侧身冷冷地剜了秦骏一眼,恶声道:“我爹初一死,他就别想活过十五!我要把他挂在旗杆上,当着秦军全体,亲手将他千刀万剐——”戾气夹带着杀气,阴森又满是忿恨,每一个字都如同沾着剧毒的刀刃刺过,见血封喉。
秦骏黯然地看着清尘,感伤的眼神里满是悲凉:“那我呢,你准备让我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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