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对公主爱止步又不忍 面刺竹增认

  清尘再次笑起来,眼角上竟然真如刺竹结论的那样,荡起了妩媚,他低声道:“赵刺竹,你回去告诉安王,只要他肯劝皇帝把初尘指婚给我,我就归降……”

  刺竹还在笑,嘴角却禁不住微微地抖了一下。

  “赵刺竹……”清尘嘻嘻地轻笑起来,细声道:“你其实,是害怕我提这个要求的,因为失去了初尘,肃淳的地位、乃至安王的将来,就都难说了……”

  “我不勉强你,因为正如你说,我们是兄弟,我很乐意成全我兄弟的想法,”清尘大咧咧地一伸手,拍了拍刺竹的肩膀,沉声道:“兄弟,在我沐清尘跟前,那一套就吃不开,你就省省吧……”

  刺竹咧开嘴,开始傻笑,呵呵,他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开口说话,都用赵刺竹三个字开头……好像我做了错事,我爹喊我进房间训话一样……”

  “难道你没有做错事?”清尘乜了他一眼,不屑道:“你干脆别开口,一开口就是错!”

  “是么?”刺竹也不恼,笑嘻嘻道:“做什么都错,那也是一人才……你想啊,就是傻子,也总要做对一件事,说对一句话么?我什么都错,物极必反,那不是人才是什么?”

  听到他这番怪论,清尘忍不住笑起来:“赵刺竹,你真是个人才。”

  “那可不是!”刺竹听了这句话好生受用,当即晃晃脑袋,表示得意。

  “赵刺竹。”清尘缓缓地语速放得很慢很慢,一字一顿地说:“你出主意要赛龙舟,想过自己可能错了么?”

  “你们救了我爹,我还个人情给你们,自此各不相欠。”清尘一转身,头也不会地走了。

  “说了要你别用赵刺竹三个字来做话的开头……”刺竹嘟嚷着,望着清尘的背影,笑容渐渐敛去,心事倏地涌了上来。

  清尘的聪明再次出乎了刺竹的意料,他竟然猜到了主意是刺竹出的,但是,他在暗示什么?为什么会错了?刺竹知道,自己的插科打诨根本骗不过清尘,他对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心知肚明。但是刺竹不知道,自己对这次龙舟赛事的打算,清尘又做何猜想?所以,他才会说,可能错了……

  如果是错了,那到底,错在了哪里?

  刺竹回过神来,清尘已经快到中军大帐,于是赶紧跟上,说:“还是请你赶紧把邀请函送过去吧。”

  清尘点点头,一脚跨进帐中,忽地觉得眼前一亮,大帐正中的帅案上,居然摆放着一大瓶花,确切地说,是一个葫芦被削平了口,然后,插上了一堆不知名的野花,黄灿灿的分外耀眼。

  这么严肃的地方,这象个什么样子?刺竹自然猜到了这是初尘的杰作,才要伸手将花端下来,却被清尘轻轻地按住了手,他微笑着,看着花,缓缓道:“挺好的。”

  “真是挺好的?”初尘一下从幔帐后跳了出来,喜不自禁地问。

  清尘的眼光落在葫芦上:“这是哪来的?”

  “我问老军头要的……”初尘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清尘。

  清尘悠声道:“骗人。”

  嘻嘻,初尘扭捏着,摆了摆身体,小声道:“我跟他换的……”

  “也不对。”清尘眼睛瞟过来,淡然道:“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送你过渡。”

  初尘一吓,涎着脸道:“实不相瞒,我偷的,呵呵……”

  “他不会放过你的。”清尘慢悠悠地说:“你等着他拿刀来把你头发剃掉。”

  “没有那么严重吧?”初尘叫起来,嘴巴都呲歪了。

  “他嗜酒如命,你把他装酒的家伙弄成这样,以后再也装不了酒了,你说,后果严不严重?”清尘轻轻地笑了起来。

  初尘脖子一梗,刚要说话,清尘打断道:“你可是婢女,不是……嗯……”

  这下初尘犯傻了,她悻悻地拿起葫芦看了看,说:“口子都削这么大了,就是为了好插花,我就想,不就是一个葫芦吗……”她鼓着嘴巴,不甘心却又有些担心,一双眼左瞟瞟清尘,右瞟瞟刺竹,分明是在求援,却死要面子,不肯开腔。

  清尘看着她的样子,禁不住好笑,于是心一软,说道:“你赶快叫人去镇上给他买个铜壶,顺带捎个两斤好酒回来,等他气呼呼地找你兴师问罪的时候,你赶紧把酒壶的盖子揭开,他一闻到酒味,就顾不得你了……”

  “是啊!”初尘登时咧嘴一笑,使劲地拍下巴掌,乐颠颠地走了。

  “记得要十年陈酿的女儿红!”清尘望着初尘的背影,笑容挂在唇边,久久不散。

  刺竹看着清尘,慢慢地颦紧了眉头。从清尘的话语和举动中,刺竹能感受得到,那些隐藏的,跟面对依琳郡主完全不同的内涵所在。他对依琳,有哄骗和刻意的疏远,可是他对对初尘的喜欢,可不是挂在嘴上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将来,而是发自内心。

  片刻功夫,初尘风一般地回来了,一扫开始的郁闷,欢蹦乱跳地进了帐,说:“这么好的太阳,我们爬山去!”

  “沐清尘,山上好多野花,我就是为了好看,专门选了这黄色的摘回来,可是还有一种紫红的,好漂亮呢……”初尘眯缝起眼,耍起了小聪明:“山上有野兽,野地里好恐怖,你要是为我的安全考虑,就应该陪我去。”

  “我们还有事要商量呢。”刺竹说:“你可以多带两个士兵去。”

  初尘恨恨地瞪了刺竹一眼,说:“士兵都在出操,忙着呢,他们怎么会理我一个婢女?!”眼光一梭,就落到了清尘的身上。

  怪事,开始难道不是士兵陪她上山去的?这会看见清尘,又开始矫情了。刺竹刚要说话,清尘却提起了脚步,刺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们商量一下龙舟的事情吧。”

  “还有的是时间呢,等淮王那里的答复过来,兴许要下午了。”清尘脚步飞快,招呼着初尘:“这么好的太阳,山上一定很舒服。”

  初尘得意洋洋地斜了刺竹一眼,跟着清尘跑了。

  刺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从对岸望过苍灵渡,只见两道峭壁,其实从后侧过去,是土坡,只是有些陡而已,还谈不上险要,也正因为如此,它才是易守难攻的隘口。三人不大功夫就爬上了峭壁之顶,虽然满是杂草和灌木,长得毫无章法,但是在初夏时分,也是满山葱郁。阳光明媚,山风习习,到处都浸透着青草的香味,四处的灌木上开满了各色的花朵,大小颜色不一,纷乱却也不乏奔放之美。

  “就是那边,那个紫红色的花,可好看了,可惜不多……”初尘用手一指,满心希望清尘会过去,他却默默地在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初尘轻轻地望了他一眼,心里一动,难道,他纯属为了自己而上来么?

  其时清尘抬头,正好与初尘四目相对,一瞬间,他飞快地岔开眼光,望向别处,只催促道:“快去吧。”

  他的眼光,转向对岸,速度快得很轻易就让初尘感觉到了其中刻意的回避,他的脸色丝毫也没有此刻太阳的温度,淡得有些冷意,可是那低低的话语,随风送过来,却是含着一丝清浅的温柔,仿佛还在安抚着她,告诉她,他其实知道她心里所想,却有些言不由衷。

  初尘怔了一下,转身去了。

  刺竹也随便找了块突出来的石头,坐在清尘的对面,想了想,忽然拍了拍清尘的膝头。

  清尘望过来。

  “你觉得初尘应该属于世子是吗?”刺竹的笑容里带着由衷的宽慰。

  “是。”清尘并不否认:“我再喜欢她,也不会有结果。你说得对,不必害人害己。”

  刺竹顿了顿,轻声道:“其实……清尘,你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酷……”

  清尘眼光一转,淡然道:“你错了,我一直冷酷,只是,你还没见到我真正冷酷的时候。”

  “射杀宣恕算不算?”刺竹忽地问道。

  清尘沉默下去,片刻之后,绝然道:“我不后悔。”

  “我能理解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么做,逼自己下手。”刺竹沉声道:“他已经逃不了,与其在别人手中受辱,还不如由我来终结他的痛苦。”

  清尘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刺竹,冷声道:“你想安慰我么?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管你是真的能理解还是假的,那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做了就做了,不需要别人理解。”

  “清尘,”刺竹柔声道:“即便所有的人因为这件事都会认为你冷酷,但是我不会,这件事里更深层次的原因,让我能看到你冷酷后面深沉的温柔……”

  “清尘,你是个内心很温柔的人,象你爹一样。”刺竹徐徐说道:“不管隐藏得多深,你的善良和温柔,还是会一丝丝毫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就象上次在常州城里,你想去扶那个老婆婆……”

  “归降吧,清尘,让沐家军为王师平天下,给苍生一个安定平和的生活,这才是正道。”刺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声调:“只有统一了天下,缔结了和平,没有了战争,百姓安居乐业,那才是众望所归啊。到那一天,再也没有流离失所,没有丧子之痛,象我父亲这样的军人不会有战争伤害身体,你父亲也不会因为战争而受伤昏迷,所有象江家一样的百姓不用再忍受淮王的苛政……”

  他的手宽厚而温暖,甚至有激动的脉动透过掌心冲击着清尘的手指,可是,清尘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慢慢地,抽回了手。

  “清尘!”刺竹再一次,抓住了清尘的手:“身为男儿,就该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我生逢乱世,自保应该不是首要原则,担天下之大任,唯有尔等!”

  清尘平静地望着他,淡淡地说:“你愿意为天下苍生付出生命?”

  “是。”刺竹坚定地回答。

  “你以为你有多伟大?”清尘满脸蔑笑,带着轻视。

  刺竹幽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眼睛里是深深的寒光,两片温润的唇轻启开,吐出冷冷的声音:“你死了,苍生就能享有和平?”

  刺竹默然片刻,沉声道:“也许我不能,但是你能。”

  一声不屑的哼声,清尘说:“你们,不就是盯着我手里的沐家军?!”

  刺竹迟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沐家军不应该属于你个人,而是属于天下苍生。如果你想让沐家军扬名天下,它就必须为百姓而战,百姓才会众口铄金成就它,这难道不是你的理想么,清尘,两者并不冲突……”

  阳光一闪,有些刺眼,清尘不自觉地觑了下眼睛。他再一次感到了刺竹的深藏不露,原来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却一直隐忍不说。这个好脾气的男人,越深接触越是恍惚,如此执着,仿佛是翻版的沐广驰……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可以考虑,”刺竹轻笑着调侃道:“不要以为我是向你施压啊,欺负爹娘都不在身边的孩子。”

  真是乖呢,知道自己厌烦了,就在脾气要爆发的炸点上,他居然不温不火地就绕开了,让自己想发火都发不起来。清尘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顺手从身边扯了根狗尾巴草,夹在手里,摸着草穗,嘟着嘴,发出一串咕噜噜的牢骚:“我以为,我这一世,碰到我爹这种人,一根筋就到头了,没想到,你比他还难缠……他要死犟,我还可以发脾气,你说你吧,嬉皮笑脸不算,还跟个小狗似的,老在脚边转来转去,哼哼唧唧,摇头摆尾不停,我发脾气也不是,踢你也不是,砍你也不是……最后,我没战死,被你烦死……”

  呵呵,刺竹傻张着嘴笑:“我替你去死,行不?”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油嘴滑舌……”清尘数落着,低头下去,用指尖掐去狗尾草的穗子,精精巧巧地摆弄起长长的草茎来。

  刺竹看着他的手,白净细长,正在灵巧地编织着,不晓得他要弄点什么花样出来,于是取笑道:“你怎么长了双女人的手?没点男人的样子。吃饭也是那样,一点点的……”一抬头,正好看见清尘虎着脸瞪过来,赶紧拐弯,嘻嘻地笑:“就是脾气,比男人更男人,真是够呛……”

  “呛死你!”清尘咬牙道:“你不是愿意为我去死吗?就呛死你!”

  于是刺竹往石头下一滑,就斜着脑袋靠在那里不动了。

  清尘看着他两眼发直、一身僵硬的样子,不知他搞什么,便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刺竹不动,也不说话,眼睛还是直直望着一个地方。

  清尘循着他的眼光望过去,没有异常,再回头,忍不住踢了一脚过去:“你搞什么?”

  刺竹还是一动不动。

  清尘眼珠子一转,起身拔剑,指向刺竹咽喉:“再不动我刺死你!”

  “我已经死了……”刺竹翻着白眼,瓮声瓮气地说:“被你呛死了!”

  清尘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死人还会说话?!”把剑收了,又踢他一下:“别装了,你该是要下地狱,躺这装死,想赖过去啊?!”

  刺竹“嘿”的一声,跳将起来,笑道:“不好玩呢。”

  好玩?清尘默然道:“我就真的装过死。打沧州那年,我十一岁,瞒着我爹,混在士兵里出战,结果打不动了,只好躺在地上装死,还拉着一个胸口插满了箭的死人搁自己身上,就那么趴在一个坑里。”

  呵呵,刺竹放肆地笑起来:“就你鬼多!”

  “后来我居然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战已经打完了,我爹到处翻看,喊我的名字,他急得都快要发疯了……”清尘抬起头,看着刺竹,幽声道:“等我掀开身上的死人站起来,我爹看见我,好像全身的劲都松了,扑通一下就摔倒在地,他软着腿,好半天才站起来,奔我跟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允许我离开他身边半步。”清尘说:“装死一点都不好玩,我爹那次,没被急死也差点被吓死了。”

  嘘!刺竹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左右看一眼,压低声音说:“千万别让初尘听见,什么新鲜东西啊,入了她的耳朵,就会进她脑子,再也出不来了……她要是玩个装死,那朝廷里还不鸡飞狗跳……”

  “秘密。”刺竹一边说着,一边照着清尘的胸口一拍:“我们俩的秘密!”然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胸口被重重一击!清尘倏地脸色一变,可是瞬息之间,他便恢复如常,淡淡地笑了一下,重又坐下,开始捣鼓自己手里的草茎。

  刺竹也坐下来,默然一会,笑道:“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在屋顶吹曲子么……”

  话没说完,清尘就猜到了下半句,回答:“风景虽好,心情不佳,还是不吹了。”

  “谁教你吹的?”刺竹好奇地问。

  “我爹啊。”清尘说:“他觉得总要会一门乐器才好,所以变着法子使我去学,弦琴、琵琶、长笛我都不喜欢,最后勉强跟宣伯伯学了吹箫……后来偶然有一次,爹陪我走夜路,无聊的时候吹起了树叶,我觉得好奇又好玩,跟着学,慢慢练一下,也就像模像样,倒是比萧还吹得好些了……”

  “那你爹可就放心了,”刺竹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说这就是好玩,登不了大雅之堂,萧还是得好好练……”清尘摇摇头:“我爹就是一根筋的人。”

  “他服你管呢。”刺竹笑道:“难道你感觉不好啊,在家里能说一不二……”

  “他那不是服,就是宠吧……我爹嘴笨,不太会说话,他心里很爱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以,就是一个劲地由着我,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我开心了,他就开心……”清尘不满地瞥了刺竹一眼,低声道:“这只是他的一种表达方式。”

  “我爹也不会说话啊,咋就不用这样的表达方式呢,”刺竹呵呵地笑出了声:“同人不同命啊,我就只能自娱自乐,逗自己瞎开心了。”

  清尘听到这里,再也忍笑不住了,吃吃地笑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说:“你就是瞎乐。”

  “该认真时认真,该瞎乐时瞎乐,蛮好。”刺竹笑嘻嘻地说,一抬头:“初尘过来了。”

  说话之间,初尘已经到了跟前,手中举着一大把姹紫嫣红的山花,神气地在两人眼前晃了一下,满脸红彤彤地问道:“好看么?”

  “这有啥好看的?!”刺竹不屑道:“一把野草……”

  初尘嘴巴瞬间不满意地撅了起来,正要起高腔,清尘说话了:“好看呢……你是因为帐中已经插满了黄花,所以特意没再摘黄花,换了别的颜色吧?”

  初尘听罢,脸色一怔,随即嫣然一笑,轻声道:“这么久了,许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懂我的……”

  在她的注视中,清尘默默地垂下头去,结完了手上的草茎,然后起身,说:“等我一下。”

  看着他几步走开了,初尘马上回头朝向刺竹,不悦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刺竹笑了一下:“公主,我们谈论男人的事情呢。”

  “你少糊弄我!”初尘忽地恼了:“我这次过来,他态度跟以前不同了,肯定是你在他跟前说什么了!你是说了我的怪话,还是要他为了世子疏远我?”

  刺竹看着初尘,只是微笑,就是不说话。

  “我告诉你,赵刺竹!”初尘竖起眉毛,那漂亮的脸上俨然是狠意逼人,就连压低的声音,都变得恨恨地:“我要嫁给谁由不得你管,你要是坏我好事,别怪我整你太狠!”

  刺竹依旧看着初尘笑,不恼不急不气,还是不说话。

  初尘阴森森地瞪着他,发现他无动于衷,脸色便更是难看,俯身逼近过来,咄咄道:“别以为只有你会离间计!我要你死得好看!”

  刺竹依旧淡笑着,望着前方,轻声道:“公主,清尘回来了,赶紧地,换个笑脸……”

  初尘一转身,果然,清尘已经过来了,她的脸上,瞬间又是笑容满面,仿佛刚才是在同刺竹谈笑,山头的火药味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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