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丧儿秦阶誓灭沐军 逼过渡清尘

  伴随着“格拉”几声细响,然后是‘“啊”的一声惨叫,双锤脱手飞出,砸在地上,而秦虎也摔下马来,躺在地上捂着胳膊半天都没有动弹。

  众人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清尘飞身下马,弯腰握住了秦虎身边铁锤的把手,只听“嘿”的一声低喝,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中的铁锤从地上飞起,划出一条惯性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向秦虎的脑袋……

  “噗!”闷响之后,秦虎的脑袋已经被砸扁,他那重达四十斤的铁锤,就在一摊污糟之中搁着。

  雪尘马缓缓地跑了过来,清尘上马,仰着一脸的血水和脑浆,沉默而阴森地望着秦军。

  阵前,是死一般的寂静。

  战马,还在恋恋地舔着秦虎的尸身,秦军的阵势已有瑟瑟之意。

  中军帐前,秦阶坐在椅子上,一脸青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忽地咆哮道:“打!给我打!”

  “给了我灭了沐家军!灭了沐清尘!”秦阶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狂叫道:“不惜一切代价!”

  “杀!”秦军象潮水一般地涌来,沐家军刀剑齐上,两队人马短兵相接,挤在山谷前坪唯一的开阔地带里,摩肩接踵,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宏大而经久不散。清尘正奋勇地厮杀着,满身都是血迹,沐广驰拼命杀了过来,左右抵挡一阵,便低声命令道:“你马上给我回到营里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此时杀一个是一个,还回什么营里!”清尘满脸杀气,左右开弓,只听“啊、啊”几声惨叫,脚边已经连接翻倒几人。

  沐广驰一把扳住他的肩头,低喝道:“给我回去!”

  清尘回头一看,父亲的脸上有一道血刃之印,而整个右臂已经被血染红了,他顿时变了脸色:“你受伤了?”

  沐广驰再也不同他说话,腾手出来拎了他的脖子后的铠甲,边打就边往后撤去。

  清尘以为父亲是怕他受伤,要把自己带回中军帐内,可是渐渐就发现不对劲,没想到父亲的方向似乎是渡口,他想挣扎,沐广驰却反手一带,横着把他夹到了腋下。清尘急了,左右踢将起来,却又奈何父亲不得,便喊道:“我不过渡!”

  沐广驰只是不理,步履如风,终于到了水边打平石上,这才把清尘放下来。

  “有本事你让我心甘情愿地走,仗着自己块头大欺负我,算什么?!”清尘气呼呼地跳脚,一眼看见宣恕,喊道:“让宣伯伯评理!”

  “你不要扰乱视听,”沐广驰沉下脸去,伸手一指:“给我上船。”

  清尘执拗着,不动。

  宣恕轻声道:“清尘,听你爹的……秦阶已经加调三万兵力过来,集中了他所有的兵力,可是淮王依然没有动静。能在这场恶战中幸免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你必须听你爹的,留得万全。”

  沐广驰探手怀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四方盒子,塞到清尘手中:“爹会誓死捍卫沐家军的尊严……以后,你就是真正的沐帅……”

  这是帅印,交到清尘的手上,就意味着沐广驰已经做了最后的打算,他说:“即便淮王不出手,以爹一命,换秦阶两个儿子,也值了。一万水军就交给你了,你要对他们负责,再也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不——”清尘的眼睛里漫上水意:“要走一起走!”他转头看看宣恕:“我们三个一起!”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军队,也不能因为秦阶而背叛淮王,他毕竟于我有恩。”沐广驰默然道:“但是你必须走,你是爹全部的希望,你走了,爹就不用挂心,会竭尽全力与秦阶一搏。就象你希望的那样,拼出沐家军的声名!”

  “我不走!”清尘咬着嘴唇,决然道:“我自己的错误,我承担所有责任。”

  “听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沐广驰的双手重重地搭在清尘的肩头,柔声道:“爹在,自然是有爹在的用处。这里不用你操心了,过渡去。”

  “宣伯伯……”清尘叫道。

  宣恕摆摆手:“我跟你爹,情同兄弟,你这么聪明可以没有我,他却不能,你赶紧走吧,别管我们。”

  清尘低着脑袋,不动。

  “你应该好好地了解一下安王,”宣恕忽然旧事重提:“刚才,我在中军帐跟你说的话,你该好好思量思量……”

  清尘却叫起来:“还不是没有转机呢,既然秦阶调兵过来,常州的守军必然撤掉大部分,此时是攻城的大好时机……”

  “够了!”沐广驰听着远处的厮杀声,终于不耐烦地说:“叫你别管你就别管,马上给我过渡!”

  “我不走!”清尘固执地叫起来,马上又换了一种方式:“爹,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现在不是平日,说什么我都不会依你!”沐广驰愠道:“下去,上船!”

  清尘瞪了父亲一眼,犟着脖子说:“我就不走……”随即嘻嘻一笑:“大不了你打前锋,我坐中军不出战……我还要指挥的……”

  明摆着就是磨蹭,前方还等待着紧急调配部署,这里清尘不肯走,拖下去两头耽误,沐广驰一急,拨出剑来,指着清尘:“你下不下去?!”

  剑尖已近喉咙,清尘却寸步不退,眼睛望着父亲,神情甚是气恼:“你刺死我,我也不走!”

  沐广驰急了,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一时气恼,端起剑就照着自己肩上一砍,吼道:“再不上船我死你跟前!”

  清尘没想到父亲会伤自己,眼见得剑刃已经砍进了甲胄,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来,他的脸色骤变,眼睛里浮起水意,眼光却是愤恨,随即狠狠一瞪,一扭头,跳上了船,负气地别过身去,手按剑把,再不肯回头。

  士兵起桨,船离开渡口。

  沐广驰却没有作罢,更是绝然地喊道:“你要是敢折回来,看我怎么把自己一刀刀的砍死在你跟前!”

  清尘默然地站着,面朝对岸,一脸忿然。

  “你也真狠得下心来吓他……”宣恕埋怨道:“他真有蛮生气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非常时期,就必须使用非常手段,”沐广驰的手静静地落在宣恕的轮椅背上,幽声道:“你看,就是这么死犟,愣是连头都不肯回一下,居然就这么不理睬我了……”

  “回头看什么?又不是从此后再也见不到了,”宣恕淡淡地说:“他会想出办法来的。哪怕是勉强自己,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沐家军。”

  唉……

  沐广驰长叹一声。

  “别想了,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把他送过去。”宣恕低声道:“他会回来的,他要是不回来,就不是沐清尘!从哪里摔倒的,就从哪里站起来,这才是沐清尘!”

  小船在江面上划动,苍灵渡的喊杀声渐远,但是依然重重地撞击着清尘的心头。退往常州也不是良策,给养还是问题,军备也是问题,人马更是问题……没有后援,淮王也不发令,终究是坐以待毙。倒不如,全部人马登船,就在江心下锚,逼着淮王动作再决定下步何为……

  这是个致命的错误,错误由他而起,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

  安王?清尘皱着眉头,悻悻地把眼光移到江面上。江水清冽,他缓缓地把手放入水中,水的清凉瞬间带来舒适,刺激着他那根紧绷的神经,将心底的杀戮之气抚平成柔煦。他轻轻地掬去水,捧洒在面上,将脸和脖子洗了个干净,然后默默地在船尾坐下,望着对岸。

  安王,我且再来会会你,让我看看你真正的诚意。

  清尘的嘴角,划过一丝叵测玩味的阴笑。

  安王正在大堂跟将军们议事,忽然士兵来报:“王爷,对岸过来一条小船,船上两人,没有打白旗……”

  “来者何人?”安王心头疑惑顿起。

  “身穿银甲,似乎是……”士兵稍稍迟疑,回答:“沐清尘。”

  “哦……”大堂里发出一片低呼声。倾城将军,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还敢独身过江。

  “逃命来了吧,慌不择路……”一个将军笑道:“不知道自己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平素神气惯了,也尝尝屁滚尿流的味道……”还有人幸灾乐祸。

  “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厉害,还是小心为上。”另一个将军说。

  安王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说:“即便是逃命来了,也不要取笑他,你们先自问,自己的功夫,比腾云戟和敲山虎如何?”他们二人都死在沐清尘手下,纵然沐清尘今日虎落平阳,也绝无受人奚落的道理。

  安王转向刺竹:“你怎么看?”

  刺竹默然片刻,回答:“先看看再说。”

  “你就是这样,不到确定是不肯发表意见的。”安王笑了一下,说:“上城墙看看去。”

  城墙上,远远地看见,小船已经靠岸,清尘下了船,慢慢地走过来。银甲满是血污,似乎一路杀出,可是却看不出他的倦态。头顶的红缨在江风中飘荡,令他此刻的孑然更显苍凉。他握着剑,脚步有些沉重,好像心事都压在脚底,步伐不快,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急切,可也没有想象中的怯缩。

  安王斜眼一瞥,正好看见刺竹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挥退众人,低声问道:“你知道他来干什么的,对吗?”

  刺竹点点头。

  “刚才大堂上不说,是怕有太多人阻止,”安王压低了声音,目光锐利:“你是希望他达成心愿的?”

  “听凭安王定夺。”刺竹淡淡地回答。

  安王悠然一笑:“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不是逃命,那就是求援……”

  “不,”刺竹低声道:“是谈判。”

  安王静静地看了刺竹一眼,幽声道:“我想你是对的。”

  城门紧闭,清尘已经走近城墙,在距离三丈的地方,停住了,默然片刻,他抬头望了城墙上一眼,仿佛知道所有人都在城墙上看着他,随即昂首挺胸,直视着城门,沉声道:“我是沐清尘。”声音不大,镇定平缓。

  城墙上,安王一顿,与刺竹对视一眼。沐清尘,他不说求见安王,只是简单的五个字,报上名号,这一句话里的傲然,有一种先入为主和浑然天成的俯视,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都看低了去。

  果然,是来谈判的。

  安王沉声道:“开城门。”

  沐清尘,今日我要一睹庐山真面目。

  大堂之上,安王端坐正中,他只留下了四位亲信,而刺竹,站在他身侧。

  这是第一次跟沐清尘面对面,仿佛这一天,他期待了许久,不知怎的,内心竟然有些欣喜和雀跃。安王此刻,一双眼只死死地盯着院子的大门,他在肃淳的话里,揣想过的千万遍的容颜,是否真有如此惊人?他的祉莲,和沐广驰的清尘,到底是如何样地相似?

  这个谜一样的沐清尘,神秘而超脱。安王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和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倾城将军的对决,真正地开始了。

  远处,传来铠甲低沉而细碎的响声,正随着步伐有节奏地靠近。清尘的身影,在士兵的带领下,出现在院落里,走过中道,停在了大门之外。

  士兵退去了,按理,该是清尘要禀告一声,可是片刻的默然之后,他什么也没有说,一脚就跨过了门槛。然后,直直地走向安王,停在距离安王丈许的位置,看着安王,既不行礼,也不出声。

  刺竹低声道:“大堂之上,你该取下头盔,卸去佩剑,这是礼貌。”

  清尘的手里一直都握着剑,听见刺竹的话,略略地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把剑放到了脚边的地上,这才两手向上,徐徐地,取下了头盔。

  眼光所及,安王一震,按在椅把上的双手都禁不住开始微微地颤抖。

  这张脸,太令人震惊!即便是肃淳的话已经打过了埋伏,可是真正面对的这一刻,安王还是感到有些难以自控,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在为之让位……

  这是祉莲,千真万确的祉莲,十六岁时候的祉莲,她穿越了时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没有任何的改变。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跟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找不到一双这样传神的眼睛,让安王心痛和思念了十七年的容颜啊……

  安王怔怔地望着,不由自主地起了身,失魂似地走近过来。

  高高的干净的额头,略长的脸,白皙的皮肤,英气的一字眉,眼睛就好像一汪秋水,高直的鼻梁下边,是核桃样丰润的唇。是的,太像了,就连眼神中隐含着的决绝、眉梢的凛然,都是一模一样。

  安王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他再像,也不可能是祉莲。祉莲已经去世多年,而他的脸上,还有不属于祉莲的味道存在,比如,那眉毛,就不是祉莲的柳叶眉;那鼻子,也比祉莲的长得硬气;那脸型,还略长了些,不象祉莲那般的圆润;还有那脸上,虽然稚气未脱,眉宇间却锁着老练,也就是这些小小的改变,让原本属于祉莲的脸少了柔美,多了英气,到底是个男孩的长相啊。他比当年的祉莲,个子要高半个头,并非远远看上去的那么小巧,也不是那么瘦,只是不如其他将军那么魁梧罢了。毕竟,他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安王稳住心神,沉声道:“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事,说吧。”

  清尘低声道:“我要跟你单独谈。”

  这个要求好大胆。安王沉吟道:“对岸等待救援已经十万火急,如果我不允单独交谈,你是否,就此作罢?”

  清尘冷冷地看了安王一眼,一手提着头盔,一手便去地上拾剑。见他如此动作,本来安坐在椅子上的四个将军忽地站起来,齐刷刷地亮出了刀刃。

  清尘左右斜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旁若无人地拿着剑,反身欲走。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一个将军突地发声。

  清尘默然片刻,回身,冷冷道:“就凭你?”一抬脚,根本不予理会,径直朝外走。

  火药味渐浓,刺竹看了安王一眼,安王赶紧说:“尔等都退下。”

  “沐清尘,我留下刺竹,总是可以的?”安王轻声道。

  清尘这才转过身来,沉默,意即可以。

  “你一路杀过来,也累了,先喝杯茶。”安王摆摆手,刺竹赶紧过去,端起茶壶给清尘倒茶,清尘执着杯子,抬眼看刺竹一眼,刺竹望着他轻轻一笑。清尘的眼光停在刺竹的脸上,似乎在揣摩他笑容里的意味,只一瞬间,他垂下眼帘,敛去了眼中的犀利。

  “虽然,我从来没有跟你打过什么交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真的很聪明,而且勇猛过人。”安王赞道:“你跟秦虎对决的时候,因地制宜,用半截戟棍制力,四两拨千斤,折断了秦虎的两个胳膊,真是个绝妙的招式!你用的是巧劲,而他自己的出力和重锤正好被用来毁他的胳膊……”

  清尘心里一惊,这个安王并不傻,大多数人当场都没看明白的招式,他这么远,都能想得透,可见不是寻常人物。清尘低头下去喝茶,不语,心里却加重了戒备。

  “还有你射肃淳……”安王笑着纠正:“不,应该是射我的时候,看似偶然,其实你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嗯,逆风而进时,船头的大旗正好覆盖在木板上,让我看不见你的机关,疏于防范,飞快地射完之后,顺风而退,我就是想追,都很难赶上……你蓄谋已久,而且速战速决,可是我的反应不够快,而且,如果你射中了我,所有人都会乱成一团,无暇顾及你……”

  提到这个事,是想增加谈判的筹码吧。清尘在心底冷笑一声,筹码?那得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

  安王轻轻地笑了一下,语气甚是柔和,语意却十分尖锐:“你欲除我而后快,不杀我就不甘心么?我不过就是抓了你爹一次,你气势汹汹的,我不也没敢把他怎么样……可你却让我的世子重伤在床……”他掀起眼皮,看了清尘一眼,低声道:“如果你将我一箭穿心了,我们还怎么谈?”

  好一个先发制人啊。清尘放下茶杯,目光一刺,寒光射过来,冷声道:“如果你也认为自己已经被我一箭穿心了,那我们的确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安王一怔,沐清尘竟然没有一点要道歉的意思?!他有些不悦,小娃娃太自负,于是懒得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清尘坐直了身体,一字一顿地说:“请你出兵。”

  “用什么做交换?”安王缓缓道。

  清尘淡然道:“没有交换之物。”

  安王脸色一紧,随即好笑,狂妄的沐清尘,你居然可以大言不惭,他笑道:“那我凭什么出兵?”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清尘的眼光直视过来,带着暗暗的逼视。

  说得理所应当,没有丝毫的恳求,仿佛不是他来做请求,而是安王应该要做的份内之事。刺竹倒是习惯了清尘说话的态度,可是他的傲慢还是让安王有些不爽。安王忍了忍,低声道:“诚意,我已经表示过一次了。”

  “我没有见到。”清尘矢口否认。

  安王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先前出兵,本是想送个礼物给你,你却恩将仇报。”

  清尘倏地想起了宣恕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忆了刚才刺竹的笑脸,他心里一转,便讥讽道:“嘴在你身上,话自然由着你说。”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安王默然道。

  清尘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诚意,当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才能算数。”

  安王踌躇许久,方才下了决心,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只要你摆出出兵佯攻的阵势就行了。”清尘说:“大船逼过去,看见秦阶和沐家军停战联手,你就退兵。我不费你一兵一卒,就是借用一下你的人马。”

  安王悠然一笑:“我若是信你,出了兵,结果这偏是你和秦阶的诱敌之策呢?我本不做出战的准备,可你们在我退兵之际联合打过来,我如何收场,不是要惨败?”他静静地看着清尘,眼中一抹精气滑过:“你们,是设局夺我大船吧?”

  “我要夺你大船,何须跟秦阶联手?”清尘嗤笑一声:“先前我倚仗苍灵渡,坐拥五万精兵,却没有滋扰通州城,你难道不该记下这个人情?”

  敢情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呢。安王又找了个借口,故意说道:“你的水军难道没有预先设伏?只怕,要打我个措手不及吧。”

  清尘缓缓地站起身,傲然道:“你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出兵吧。”他一拱手:“告辞!”

  安王悠声道:“小将军,你不好言求我出兵,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清尘转身,冷冷道:“与其这样卑躬屈膝地求你,不如去求淮王。原以为,你比淮王强些,现在看来,你的诚意也不过如此,见识了!”

  安王一措,喊道:“小将军留步。”

  清尘站住,却没有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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