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竹穿着一身夜行衣,一招倒挂悬梁,勾着屋檐,攀在柱子上,一动不动,等待着那边执灯的一队护院走过去。小院的那头,假山后边,就是秦阶的书房,百洲的城防和整个淮南的布防都应该在那里。可是秦府戒备甚严,充满了危险的气息,理智告诉刺竹不应该来,但是那些情报太有诱惑力,他实在是顾不上担心自己。
护院终于走开了,刺竹小心翼翼地滑下来,猫着腰,一边警惕地左瞧右看,一边踮着细碎的步子靠近书房,手指沾上唾液,轻轻一点窗纸,朝里望去。里间一团漆黑,确定无人后,刺竹轻轻地将窗户挑开,飞快地钻了进去。
书架满满当当,书案上也摆满了东西,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刺竹分外警醒地翻看桌面上的东西,一张大图,似乎是地形图,不管,先拿了走。刺竹赶紧往前襟里一塞,随即,又开始翻看抽屉,果然,屉子下边,厚厚的一册大本子,上写大字“防御书案”,刺竹一喜,赶紧纳入怀中。如此收获,当下心中大喜,又铆足了劲,可劲地翻起来。
淮南的防御方案不可能只有一套,刺竹只要拿到三套左右,哪怕秦阶日后再变,也可凭此摸出他的用兵习惯。刺竹满是希望地寻找着其他有价值的东西,然而接下来可一点都不顺利了,书桌的抽屉都翻完了,却还是在无收获。
这里可不能呆太久了,刺竹有些着急,不禁脑门上都渗出毛汗来。他定下心神,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秦阶为人鲁而暴戾,他不可能有很细密的心思,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无非就是叮嘱丫环收好,会收在哪里呢?
刺竹的眼睛在屋子里梭溜溜地转了几圈,停在了落地的大瓷瓶上。那里面,斜插着好些卷轴,会在其中吗?刺竹靠近了,一卷卷地翻开起来,忽然,他目光一直!这里竟然有淮王府的布局图,还有皇宫的地形图,这个秦阶,真是有怂恿淮王称帝的野心,而且,他也暗暗地防备和制约着淮王。
搬开了所有的卷轴,刺竹伸手在瓷瓶里捞了一把,里面空空如也。刺竹再次陷入沉思,还有备用的防御方案呢,到底在哪里?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书架之上。秦阶行伍出身,不是读书的材料,这满满当当的书架难道只是用来充门面的?还是混淆和迷惑视听的?刺竹想了想,走近书桌正背面的书架,他回忆了一下,估摸着秦阶的身高,平举着上手,伸向书架。很显然,这个高度的这一层书比别的书边角磨损的程度要高些,看样子,是秦阶经常取用的。刺竹伸手探进去,越过书脊去摸书页部门,“防御方案”一定是大本装订,要摆进书柜,就必须对折过来。
果然,他连续摸到了四本这样对折的大书,一一抽出来,竟然都是“防御方案”!
秦阶并不是一介鲁夫,他能执掌淮王军队十八年,还是有些家伙看的。
刺竹想了想,又走近旁边两个书架,依样又取出两本大书来,是蓝色的封面,一个字也没有。管他的,反正看不真切,都带走好了。刺竹赶紧解下绑腿布带,把这几本大书都扎好,结结实实地捆在背上,准备撤离。也是乐极生悲,一转身,胳膊肘带倒了桌边的铜烛台。
只听见“当”的一声脆响,在暗夜里异常刺耳!
刺竹一惊,什么也顾不上了,飞身从窗户里闪了出去,才隐入假山旁的花草中,就听见了纷沓的脚步声传来,护院正在大喊:“书房方向有奸细!”
院子里登时灯火通明,此时想要脱身已经不可能,刺竹紧张地张望着,心忖,秦阶府里的护院好厉害,仅仅只是凭一个声音,就能马上判断出方位,而且从方位,又马上断定不是窃贼,而是奸细。
“把院子包围起来,从书房扩散着去找!”不知是谁在发号施令,男声扬抑带着磁性,似乎年纪不是很大,跟秦骏的声音有些些相似。刺竹估摸着,可能是秦阶******儿子中的一个。
眼见得就要翻到假山这边的花草中来了,刺竹蹲在花底下一动也不敢动,好在正是初夏,花叶繁茂,光线也不大好,护院一时都还难以发现刺竹。
忽然,头顶的屋檐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瓦响,似是谁踩烂了瓦片。院子里那男声又发话道:“赶紧去屋顶!”须臾一下,在花草中拨弄的家丁都找梯子上房去了,可是刺竹还是无法脱身,因为围着院子的家丁并没有离开。
刺竹正着急得不行,猛地背上被一个石头击中,刺竹回头一看,偏门处,两个家丁躺倒在地,一个单瘦的黑色身影正在向他招手。身型如此熟悉,刺竹定睛一看,竟是清尘!
刺竹一猫腰,飞速地窜了出去。
清尘右手一摆,带着刺竹进了一个小院子,一把推开厢房门,清亮的烛光一泄而出。他不慌不忙地把刺竹引进去,反手带上门,随即大咧咧地往屋中间的圆桌旁一坐,摘下面上的黑布,就开始倒茶喝。
刺竹急了,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茶,低声道:“你还有闲心喝茶,还不快走?!”
“坐下喝茶。”清尘悠然道:“走不了了,秦府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刺竹只得坐下,闷声道:“这是哪里?”
“这是秦豹的房间,”清尘将茶杯递过去:“叫你喝茶就喝茶,多余的别问。”
夜行豹秦豹的房间?原来清尘是猜到秦豹不在家,才到这里来避风头啊。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刺竹不禁暗暗佩服清尘的诡诈,旋即,他找到了破绽,低呼一声:“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里有灯,秦豹在家!”
清尘满不在乎地说:“我没说他不在家啊。”
呃!刺竹梗住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现在正在书房院子里捉奸细呢。”清尘淡淡地说,刺竹一听,才放下心,这里清尘又不阴不阳地开了口:“他用不了一会功夫就会回来的。”
刺竹只差没跳起来,清尘说话一惊一乍,动作和神情却平缓无澜,整得刺竹心惊肉跳,哪里还有闲心喝茶,却听清尘又说:“等会我跟他说话,你不要插嘴。”
他居然有打算跟秦豹面对面,还谈话?刺竹差一点又要被清尘搅合得稀里糊涂,却忽然想起,秦豹有娈童的爱好,估计,对清尘还是有所求的。敬篆能够爱上清尘,秦豹也未必能抗拒清尘的美色。看来,今天可以亲眼看一出美男计了……
刺竹一忽儿呵呵地笑将起来:“我看你怎么勾搭秦豹……”
清尘不满地剜了他一眼,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措:“喝你的茶,就你废话多!”一斜眼,看见刺竹背上的书册,一扬手,把蒙面巾甩了过去:“包上!”
秦豹缓缓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一袭黑衣,正端坐着喝茶的清尘,他回头望望身后,默然片刻,带上门,轻轻一笑,调侃道:“看看,这是谁大驾光临,让在下蓬荜生辉啊?”
“可不就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沐清尘。”清尘坦然回答。
秦豹呵呵一笑,坐下:“书房偷东西的,是你罗?”
刺竹看见烛光下秦豹的脸,跟秦骏非常像,只不过,秦骏比他多了儒秀,而秦豹的脸上,有敬篆一般的浪荡味道,面目姣好却有着浓浓的邪气。
清尘细长的手指头伸出来,绕了半圈,指向身后:“书房里是他,我在屋顶上。”
“哟嗬,还一拖一,带了一个来呢。”秦豹探头看了一下刺竹,转向清尘,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手指上,啧啧道:“瞧这小手,生得几多的韵味……”
清尘把手一缩,直截了当地说:“送我出府。”
“既然都来了,还出去干什么?”秦豹嘻嘻地笑着,涎着脸靠近。
“哎呀,”清尘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也不想想,在你们家里,能尽兴么?”
呵呵,秦豹欢喜地答:“你说得对。”
清尘仰起头来,低声道:“你亲自送我回客栈……”随即补充道:“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秦豹的嘴角浮起轻浮而邪媚的笑容,柔声道:“行,都依你。”
客栈里,清尘掩上门,回身对着秦豹媚然一笑。
“沐清尘,”秦豹幽声道:“我想你好多年了,知道么?”
清尘缓缓地走近,轻声道:“你真的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么?”
“是啊,”秦豹柔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弟弟秦骏,那小子有什么好,除了舞文弄墨,又没什么风情……你要是跟了我,想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想要你爹的作战和防御方案。”清尘站定在屋中间。
秦豹嘻嘻地笑,站起身来,走近:“你今夜,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清尘鼓起腮帮子:“我不知道隔壁的那个蠢材,偷到了没有。”
“没偷到的话,我明天负责弄给你。”秦豹长叹一声:“你不要去我们家,我爹就等着取你小命呢。”
“真的么?”清尘的手,已经搭上了秦豹的腰带,一拨,腰带松下来,清尘软声道:“你真的这么关心我?”
“你比我还急呢……”秦豹笑起来,却还是抬起了双手,示意清尘帮自己脱外衣。
清尘幽幽道:“早点办完事,我好早动身。”
“你就要走?多住几天吧。”秦豹挽留:“我一定让你住得开心。”
“你对我这么好,我决定与你分享一个秘密……”清尘甜甜地一笑,撩得秦豹魂不附体,他不由自主地靠过来,清尘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秦豹忽地一下,眼睛瞪得溜圆,他诧异地望着清尘,满脸的难以置信,一个“你……”字才出口,倏地脸色骤变!低头一看,清尘的匕首已经插进腰间,只剩下刀柄。
“你的秘密……”秦豹张着嘴,仍然是一脸愕然。
“既然这是秘密,为了避免你说出去,我只好杀你灭口。”清尘冷声道,毫不迟疑地从他的腰间拔出匕首,照着他的胸口加刺一刀,秦豹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气绝而亡。
清尘缓缓地拿起桌布,擦干净匕首,插入自己的短靴之中,这才鄙视地瞥了秦豹的尸体一眼,走了出去。
刺竹刚刚落座,还未及揭开书册的绑带,就听见敲门。
一开门,清尘直视着他:“马上走!”
刺竹也不问为什么,折身又背上书册,跟着清尘就下了楼,直入马厩,上马便走。
到了城门处,拿出淮王手牌,两人狂奔而出。也不过两个时辰,趁夜到了叠泉关,清尘立在关前,张口喊道:“秦骏!”
未几,秦骏跑了出来:“这么晚了,清尘你一定要急着赶回去么?”
“是。”清尘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甚至也没有下马。
“那就把披风带上,夜里起露水,湿气重。”秦骏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到清尘手上。清尘似乎不太想接,迟疑着,推脱间,披风掉到了地上。
秦骏弯腰拾起,握着清尘的手,将披风硬塞过去:“带上我才准你出关。”
清尘默然地系上披风,眼睛望着秦骏。雪尘马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意,不安地踢着蹄子,就是不走。
秦骏笑了:“你怎么了,清尘?”
“你会永远都对我这么好么?”清尘幽声道。
秦骏温和地笑道:“当然。”
“不论我做了任何对不起的你的事,哪怕是伤害了你,你也不会恨我怨我,还会一直对我好么?”清尘盯着秦骏的脸。
“当然。”夜风中,秦骏的话异常的温柔,带着丝丝的颤音,就好像花朵绽放时那动人的感觉。
清尘望着叠泉关口,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变成了仇人,你还会为我打开关口么?”
“当然,”他柔和的话语,在夜风中飘荡,消散在山谷里泉水的水汽中:“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把你看成仇人。”
关口的灯笼发出惨白的光芒,但是秦骏的脸上有一抹动情的神采,清尘默然地盯着秦骏片刻,一扬鞭,绝尘而去。
有了淮王的手牌,过城非常顺利,常州一出,拂晓时分,彻夜狂奔的清尘和刺竹终于回到了沐家军大营。
清尘一跃下马,看不到一丝倦态,喊道:“通知我爹去宣伯伯帐中,马上送赵将军过渡。”
刺竹怔怔地望着清尘,一路上清尘一言不发,他也忍着不问,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到了清尘竟也不给他一个原因。正发呆着,忽地肩上一扯,清尘就把书册取了去,刺竹下意识地一抓,只抓到了包书的黑布,他捏着布,悻悻地看着清尘,还没开口,清尘就一句话呛了过来:“早说好了的,这是我想要的,你必须给我。”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要告诉我一声不是?”刺竹没奈何地说:“就这么把我打发过江……”
“你想要的未必都给你,早说过了,不议价。”清尘不耐烦地一挥手,说:“没你的事,赶紧过渡。”
刺竹赶紧说:“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绝不问第二个。”
清尘愠他一眼,没好气地哼道:“说。”
“开始你磨磨蹭蹭不肯走,后来又催命一样地赶,到底为何?”刺竹将两手一摊,故意说:“你不说原因,我过了渡,回去了,想不出来,那还是睡不着……你不是害我么?”
清尘想了想,扬手道:“我懒得做几次解释,你进帐来,听完原因就走。”
帐帘一撩,沐广驰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看见宣恕正一脸肃色地望着自己,清尘一言不发,赵刺竹满脸不解,气氛有些异样,不禁奇怪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清尘坐正了身子,沉声道:“我把秦豹杀了。”
刺竹大吃一惊。
沐广驰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沉吟片刻,瓮声瓮气地说:“杀了就杀了呗,有爹在,那老小子不敢把你怎么样!”
清尘看了沐广驰一眼,瘪了瘪嘴:“我才不怕呢。”
宣恕盯着清尘:“你到底想干什么?”
清尘默然片刻,回答:“逼秦阶反目,逼淮王二选一。”
“这是一招险棋。”宣恕幽声道。
“不能老是这样维持现状,”清尘冷声道:“淮王信我们,就给他卖命,不信我们,就自立门户。”
“我还以为你要投靠安王呢。”宣恕笑着,看了沐广驰一眼。
“那个老匹夫,说话不算话,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清尘不屑道:“给他们任何人卖命我都不甘心,不如自立炉灶。”
宣恕低声道:“你虽然有兵,却没有地盘,苍灵渡做不了据点,好地盘,都让秦阶圈了去。”
“我说自立,又没说现在自立。”清尘沉声道:“现在淮王还顾忌安王,顾忌苍灵渡,表面上他只能维持现有平衡,我就是要看看,他心里,到底偏向谁。知道了他的心意,下一步再做谋划。”
宣恕垂下眼帘,长吁一口气。
清尘的想法虽然有些冒险,却是一着好棋。以前那些不快都是小打小闹,沐家军跟秦阶也没有反目,所以淮王可以做和事佬。虽然总是安抚沐家军要以大局为重,但实际上沐家军除了冲锋陷阵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那时候若是清尘闹起来,也没什么道理。这次以挟持欲行不轨为名杀了秦豹,沐家军和秦阶的矛盾就白热化了,尽管面上仍是秦阶没有道理,但他一定出兵来寻仇。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淮王的真实态度了。如果淮王任由秦阶闹,说明他根本就没把沐家军放在心上,之前那些安抚举措都不过是在利用沐家军;如果淮王以秦阶擅自出兵引起内乱为名处罚了秦阶,那就会让秦阶生恨,淮王也不得不转向倚仗沐家军。
宣恕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他觉得,淮王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秦阶红脸,清尘会失望的。他知道清尘有大震沐家军声名的抱负,而只有成为淮王的亲兵,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和装备,才能得到整编扩充。可是,在淮王这里,清尘的抱负实现不了。淮王对沐家军,除了利用还是利用。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宣恕低声道:“现在,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秦阶吧。”
“秦阶一定会引大军压来。”清尘说:“我做了几手准备。”
“说说……”宣恕微笑着鼓励他说。
“我会飞鸽传书淮王妃,请她在文官中主事,力劝淮王下令制止秦阶,平定之后再由他们建议淮王对秦阶惩戒。我们自己,也要做好防御准备,苍灵渡可守便守,不可守则弃之而去,转而占领常州,我这里有常州的防御图……”清尘将手中的图纸一扬,一旁的刺竹可是有些忿忿然,这还是我辛辛苦苦偷来的呢!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张图,确实对沐家军比对自己有用得多。
“常州是要塞之地,攻下常州,淮王就不得不低头,只要他肯说话,我们见好就收,让出常州,回到苍灵渡。”清尘说:“说到底,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淮王还要继续平衡,而我们白辛苦一场,跟秦阶干一次仗……我杀了秦豹,导致跟秦阶的矛盾从桌面下到了桌面上,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损失……”
“不过这样,淮王偏袒之心已经昭然,我们就要全新寻找后路了。”清尘默然道。
宣恕思忖着,问:“你想过没有,万一淮王妃趋利避害,舍弃沐家军呢?”
清尘沉吟着,说:“大不了,我娶依琳。”
刺竹看见沐广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神色很是怪异。
“你怎么能娶依琳?”宣恕笑了起来。
“我都快十七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不能娶?”清尘瞟了刺竹一眼,无所谓地说:“我不但能娶依琳,还想娶初尘公主呢……当驸马不比当郡马好?!”
沐广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好像被梗住了,半天都没动弹。
宣恕止住笑,说:“清尘啊,你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要是我们跟秦阶开仗的时候,安王来偷袭,我们腹背受敌,可怎么办?”
“那就看看这个安王,到底有多少诚意招安我们了。”清尘冷冷道:“乘机偷袭,非君子之为,我赌安王不会干。他若真要这么做,那之前的信誓旦旦,不都是假的?”
“他来偷袭怎么办?”宣恕步步紧逼。
“没办法,算我们倒霉。”清尘有些不耐烦了:“听天由命好了。”
清尘不是这么不知道轻重,而且会疏忽大意的人,此刻的反常有些异样。刺竹听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倏地明白,此刻宣恕和清尘在一唱一和,就是要让自己听见,好回去禀告安王实情。是的,清尘还是在赌,赌安王会信守承诺,不做小人之举。
好狡黠的沐清尘啊,刺竹心里,此刻只剩下感慨万端。
呵呵,宣恕笑着,又说:“我还有一个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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