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茂密的榕树下,清尘勒住马,指指右手边:“从那边过去两里路的样子,就是荷香垸了。”他说:“左边往前走,就是上河村。”
刺竹已经远远地望见了一片密集的屋顶,离村已经不远。
“你来过上河村么?”刺竹问道。
“来得少,赏莲的时候,偶尔在村头讨杯水喝。”清尘回答。
难道沐广驰不去祉莲家问候么,他们可是世交。刺竹装作随意地问道:“你爹不带你去江家坐坐么?”
清尘摇摇头,说:“我十岁那年,爹第一次带我来看荷花,此后虽然我年年都来,但爹再也没来过。”
刺竹默然着,不再言语了。
进了村,一路问到江家。门楣清静,仿似无人。
刺竹站在暗红色的大门前,犹豫了一下,终于抬手叩响了门环。他回头望望清尘,清尘正静静地看着他,面色平常。
过了许久,门缓缓地开了,一个中年的女人探头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刺竹连忙说:“我是安王帐下的赵刺竹,受安王之命,来探视你们。”
那女人一愣,忽地满脸惊喜,连声道:“快请!快请!”
“请问您是?”刺竹感觉她是女主人,却似乎不是祉莲的母亲。
那女人直言:“我是江家二娘,家里境况不好,为了省点家用,辞了仆人。”
“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刺竹奇怪地问:“江老先生不是开私塾么?先前家道还殷实啊……”
“唉,别提了,”二娘长叹一声:“自打祉莲死了,淮王过了江,我们家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村子里逃难走了一些人家,淮王又喜欢抓壮丁,半大的孩子都被拧了去,私塾是开不下去了。眼见得收入没了,我们还想着吃老本度日,没想到,淮王奢靡,把什么都转嫁到老百姓身上,苛捐杂税是一年多过一年,成了倍的涨……不交吧,秦将军的军队就来抢来砸,闹得鸡飞狗跳的……这头没得进,那头还要出,家里大娘又常年病着,老爷没办法,只好拖了关系去百洲城里的私塾教书。如今境况不好,不是打仗没停么,年轻人都好习武,学生少,工钱也就不多了。老爷能省的,都捎回来,我们也就紧吧着用……”
刺竹忍不住问道:“江县令不往家寄钱么?”
“祉鲲啊,就更别提了,人本来就比较木讷,安王一走,淮王来了,知道是安王小舅子,就下了牢,说是要杀头,吓得老爷把所有的田地都卖了,好歹从秦将军那里赎回一条命。从牢里出来到处寻事做,最后在绸缎庄里谋了个差事,专门赶马车送货,一家三口勉强糊口。”二娘幽幽地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家里的男人都在百洲,就你们两个女人在家么?”刺竹关切地问。
二娘点点头:“人少,花销也就少了,只是大娘……”说着,淌下泪来,哽咽道:“大娘身体一直不好,早先安王关照着,隔三差五送药,也能好好地养着,后来不是闹了那么一出……”
她缓缓地停下,似乎非常伤感,伸手拭去脸上的泪,说:“自祉莲离家后,大娘天天哭,没多久,祉莲去了……大娘就连床也下不来了,后来眼睛也哭瞎了,如今也就是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郎中说,熬不过多久了……”
“现如今,老爷也快一个月没有捎钱回来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当光了,大娘的药也停了,没钱买了,前些天她还跟我说,叫我自去百洲找老爷,不要管她,就将她丢在这里,哪天死了就死了,免得拖累……”二娘说到这里,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真是怕大娘死了,我连埋她的钱都不知上哪去找……”
“别难过了,二娘,”刺竹低声道:“这么多年来,难为你一直留在这里照顾大娘。”
二娘擦去泪水,低声道:“说这些就见外了,始终是一家人,大娘对我一直都还好,当年若不是为了祉鲲,我求大娘,大娘也不会忍心去逼祉莲……祉莲跟我们恩断情绝,那也是江家欠她的……”
刺竹默然片刻,轻声说:“请您带我去看看大娘吧。”
二娘赶紧起身,刺竹转向清尘:“你也一起去吗?”
清尘想了想,点点头。
二娘这才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清尘,问道:“这位是?”
刺竹认真地望着二娘的脸,回答:“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姓沐。”
“沐军爷好。”二娘施个礼,又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一下清尘的面容,脸上显出一丝讶然,然后她有些失神,随即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一路走进院子,粗木的柱子上红漆发暗,而且有些剥落,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休整过了。二娘走在前头,忽然回过头来问:“赵军爷这次来,是不是王爷要打回来了?”
刺竹顿了顿,回答:“快了。”
“赶快回来吧,我们淮南的百姓都快熬不住了。淮王比你当年圣上的仁厚,可差得太远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着王师赶快回来。”二娘怅声道:“我心里一直后悔呢,当时王爷送信来,要我们跟着圣驾撤到淮北去,就是老爷不肯,舍不得这几亩薄田和家产,这可好,人留下了也没守得住……”
二娘发了一番感慨,又拉起了家常:“赵军爷多大了,我估摸着,该是二十出头了吧?”
“是的,您眼光很准。”刺竹回答:“我二十一了。”
“年轻有为啊,”二娘偏过头,又问清尘:“这位沐公子一表人才,似乎只有十六、七岁呢。”
清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么小,爹娘舍得让你出来当兵?”二娘看了一眼清尘身上的战袍,寒暄着。
清尘默然不语,刺竹见他老不说话,只好代为回答:“他爹也在军中……”忽然,他一句话就捅了出来:“他爹就是沐广驰将军,你们应该认识的。”
二娘大吃一惊,连声道:“认识,认识,岂止认识……”一双眼,更是瞅着清尘不动了,只说:“他也娶妻生子了呀……”一忽儿,脸上满是心事,随即又笑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清尘的嘴角扯了一下,淡淡地笑着,没有做声。
刺竹用胳膊顶了顶清尘,示意他回答。清尘却扭开了脸,望向院子里。刺竹觉得有些失礼,便说:“他叫沐清尘。”
“沐清尘,”二娘的眼光默默地在清尘脸上停留了一会,又喃喃道:“沐清尘……十六、七,广驰也生了个儿子,都这么大了……”
门轻轻地推开,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东西也少,二娘领着进来,有些赧然道:“这里本是有个柜子,还有圆桌和凳子,光景不好,都当了。”一抬头,轻轻喊道:“姐姐,安王派人来看你了……”
“啊……”床上发出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一双瘦弱的手抬起来,四处毫无目的乱抓。二娘赶紧上前,握住了大娘的手,大声重复了一遍:“安王派人来看你了!”摇手招呼刺竹近前,说:“她耳朵也不好使,你大声点说话。”
刺竹已近床边,看见一个枯槁的老人,两眼无光,干干瘦瘦地仰面躺着。
他上前一步,坐在床边,握住了老人得手,轻声道:“安王让我替他向您问好,他还捎了银子过来……”刺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进她的手中:“凡事莫多想,保养身体要紧。”
大娘紧紧地握住刺竹的手,双眼流下泪来,一忽儿,又“啊,啊”地叫,一只手开始到处捞起来,二娘赶紧靠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大娘把银票使劲往二娘手里塞,二娘开始不肯,大娘便开始拍打二娘,二娘颇有顾虑地看了刺竹一眼,终是收了银票,说:“你不要激动,慢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人家不懂你意思……”
大娘的情绪这才平复了些,过了许久,又喝了二娘端过来的茶,才嘶哑着问:“安……王……”
“他很好,挂念着你。”刺竹说。
大娘的手在颤抖,似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回……来……”说完这两个字,剧烈地喘起来,浑身都开始抖动,胸腔里好像拉风箱似地呼呼作响,仿佛胸腔壁是纸做的,马上就要承受不了压力也被涨破,
刺竹赶紧伸手去排她的胸口,那里二娘也手忙脚乱地把大娘扶起来,侧过身,俯下腰,熟练地罩着她的背用力一拍,“噗”的一下,一口痰吐在了地上,大娘终于喘息着,无力地躺了下来。
“对不住了,莫嫌弃啊。”二娘又风风火火地出去,眨眼功夫就把地上清理干净了,这才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看刺竹,看看大娘,又转头看看清尘,但明显的,看清尘的时间更长些。
“我们会回来的,安王说,过不了多久,等王师回朝了,他一准亲自来看您。”刺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理着大娘的被褥,在帐子里这里翻翻,那里拣拣,又说:“您老要好好保养身体,等着安王啊。”
大娘的喉咙里发出很大的哭声,刺竹耐心地安慰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娘累了,沉沉睡去。
大门口,刺竹把着缰绳,忽然回头喊道:“二娘。”
二娘应声而至:“赵军爷还有什么吩咐?”
“叫我刺竹吧,”刺竹问:“不知你对这些银子有什么安排?”
二娘想了想,回答:“先就要给大娘请给好郎中,抓了药,置办些东西,然后写信叫老爷回来,再买些田地,叫了祉鲲回来种着,也雇了人帮忙,就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守着这些田产,吃穿不愁,安安心心过日子……”
“很好啊。”刺竹点点头::“这些年,辛苦你照顾大娘,以后还要劳烦你,不但要照顾大娘,还要操心家里……等王师回朝,安王一定会过来看你们的。”
“谢谢安王了,”二娘又开始抹泪:“要早些,再早些……”
“会很快的。”刺竹说完,一跃上马,告辞而去。
二娘倚在门口,失神地望着他们远去,许久才转进屋里。
“姐姐,他们走了。”二娘握着大娘的手,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大娘拉拉二娘的手,二娘俯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大娘忽然用力地拍打二娘,二娘直起身来,想了想,说:“你听不清楚,我知道……要不这样……”她拿起大娘的手掌,翻过来,在掌心里写字,一笔一划,很慢很慢,写一个字,就问:“明白?”
大娘点头,二娘继续写,终于,写完了,二娘已经泪流满面:“姐姐,你觉得是吗?”
大娘大睁着空洞的眼睛,面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她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倏地又变成了一个比笑更恐怖的模样,忽然,她好像刚刚才醒悟一般,用力的拍打着二娘的手臂,放声大哭。
自从上河村出来,刺竹便不再象开始那样,有说有笑了,只是沉默着,想心事。清尘则驱马,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
“喂!”刺竹猛地大喊一声:“沐清尘。”
清尘回转身来,略带不满地斜着他。口气可不怎么友好,难道不知道这是淮王的地盘?瞧这态度?!
刺竹顿了顿,瓮声道:“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降?你爹为了一个女人,记恨这么多年,难道他就不能想想百姓?做男人难道不能大度一点?!还有你,成日里看着秦阶为非作歹,淮王鱼肉百姓,整个一个无动于衷,只知道什么胜者为王!是非黑白不分,别辱没了将军的名号!”
“你吃火药了?”清尘慢悠悠地回敬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刚才你都看见了,一个家庭的境况变迁,只是一个社会的缩影,难道你在淮南这么多年,没看到百姓凋敝么?做人,做将军,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责任感?!”刺竹声音低沉,但指责之意分明。
“百姓过得好不好与我何干?”清尘反唇相讥:“你有责任感,打过来呀,有本事你就打过苍灵渡!”
“你!”刺竹气急,却被梗住。
“刷”地一声,清尘的剑就直指过来,对着刺竹的咽喉,气势汹汹地说:“臭小子,我告诉你,别给鼻子就上脸,信不信我就让你横尸当场!”
这话可真不中听,刺竹火气直往上冒,眼睛都红了,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似乎马上就有一场恶斗,清尘忽地一笑,抽回了剑,揶揄道:“看不出你小子,不但刀法粗中有细,做人也粗中有细啊。”言语中,颇是赞赏。
刺竹依旧瞪着他,清尘利落地把剑落入鞘中,悠然道:“安王派你来做这差事,真是找对人了。”刺竹顿时明白,他指的正是去江家一事。别看清尘从一进屋就不怎么说话,实际上他的那双眼就没消停过,自己的用心良苦,包括不信任二娘,所以才把钱交给大娘,还有摸被褥的厚度,观察二娘的言行,最后问钱的安排,并一再强调安王回来亲自看望,都是在警摄二娘,不得虐待大娘。
人家可能察觉不到,可要瞒过沐清尘,就难了。自己不过一起念,他就知道要意欲何为了……刺竹想到这里,有些烦躁,这次跟沐清尘同路,可真是个败笔,什么都被他看得通透明了,这感觉让刺竹如坐针毡。他心里忿然,默然片刻,问道:“这次随我同来,有何收获?”这次可没有城防图了,你满意了?!
清尘沉声道:“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
只一句,又把刺竹呛住了。清尘的话里分明是在讥讽他,想摸透对方不成,反让对方知了底细去。好在刺竹脾气好,即使恼羞也没有成怒,若失换了别人,定然是一跳三尺高。
刺竹恨恨地咬了一下牙关,清尘却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又问:“不服气?”
“没呢,”刺竹呵呵一笑,岔开话题:“我问你个事啊。”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个时候可能不等得罪沐清尘,还得小心侍候着。
“你说不可回头,不可迟疑,为什么常州城里当时会停下?”刺竹低声问:“你是不是想下马去扶那老人家?”
“是。”清尘慢悠悠地回答,又补上一句:“你让我了解你那么多,我也回敬你一点点。”
刺竹无可奈何地抗议:“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阴阴阳阳的,你是个男人诶。”
“我不但说话这样,做人做事也是阴阴阳阳的,”清尘无所谓地说:“男人怎么了?性格当是各式各样的,难道你能找到天下有完全长得一样的两个萝卜吗?”
刺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鼓着眼睛望着清尘。
清尘自当没看见,挽着缰绳自坐自的马。雪尘马腿长,不大功夫又超过了刺竹。刺竹紧跟两步,再次并行,冷不丁问道:“传言沐广驰将军从未娶亲,你娘,真的跟你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清尘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说:“传言可信么?”
“空穴不来风。”刺竹天生就是不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你怎么这么喜欢家长里短?娘们似的。”清尘不悦道:“你是不是想说,这里已经离沐家不远了,想要我带你去我爷爷奶奶那里做客?”
刺竹呵呵地涎着脸笑:“沐少主真是聪明,善解人意……”
“聪明是必然的,善解人意却不见得。”清尘将脸一板:“我带你认了路,好让你也想办法把我爷爷奶奶和娘掳了去,胁迫我爹归降?!”上次让你抓了我爹,你还得瑟了!
“你做梦去吧!”清尘咬牙切齿道,顺带还翻了个白眼。
刺竹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道:“做朋友,那带这样的……”
“我们是敌人。”清尘冷声然道:“此时同路只是权宜之计,过后无需顾念。”
刺竹一噤,半晌无言,随后,又忍不住说:“往大了说,你父亲该有义薄云天的抱负,往小了说,你们真不为自己打算?秦阶的排挤总有一天会撼及你们的根基,你这么聪明,不考虑后路?”
“不用你操心。”清尘冷冷道。
“我看你对城防也颇为关心,其实也是提防秦阶,所谓是良禽择木而栖,你们不如……”刺竹渐渐地往深处说,心想,总不能让这同路的大好机会白费,总要做点什么的,才不枉此行。
清尘骤然火了,回头眼一瞪,杀气腾腾道:“再啰嗦一个字,我割了你舌头!”
身后刹时没了声响,清尘眼睛还盯着前面,嘴角却划过一丝笑容。
赵刺竹,你的花花肠子可没我的多,我岂可随意让你了如指掌?!娘我是有的,江家我也去了,去沐家呢也合情合理地拒绝了你,现在,还怀疑我是祉莲的孩子么?
别说来你一个赵刺竹,就是安王亲自来,也休想知道我的秘密!
一路悠闲地晃荡,没过多久,清尘就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得得,是刺竹加快了速度。他暗暗有些好笑,又来了,这个人呐,骂也不退,吓也不退,羞辱也不退,还真是个人才。
果然,刺竹又凑过来:“刚才二娘的话你都听见了?”
清尘不语。
“淮王奢靡倒是一贯如此,”刺竹有些纳闷道:“可是苛捐杂税也不可能那么多的,能把一个家境曾经那么殷实的江家都逼到如此天地,那,那些原本就不富裕的百姓家里,可怎么过活?”
“你一直在淮南,说说给我听。”刺竹眼巴巴地望过来:“淮南可是富庶之地,如何成了这般境况?淮北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都满了粮仓,充裕了国库……”
“苛捐杂税淮王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了一倍,遇大灾也不减免,若是家里有亲属在淮北的,再加一倍增收,以示惩罚。除此以外,秦阶还增设了一个军队给养捐和军士税,给养捐就是每家都必须给他的军队按月捐钱,每家一贯钱,军士税就是凡是家中没有人去当兵的,每月交一贯钱抵充。”清尘沉声道:“听老人说,税赋等的总和加起来是原来的五倍有余。”
刺竹恍然道:“怪不得……”随即问道:“你怎么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管别人的事情。”清尘冷冷地说:“沐家军只问淮王要粮饷,没有鱼肉过百姓。”
“难怪你爹这么有声望。”刺竹由衷地赞叹一声,遂问:“这跟你爹常年理佛有关?”
“我爹是君子。”清尘轻轻一下,就扭转了话头。
越是回避越是有鬼。刺竹继续说:“据说理佛的人都良心特别好。”
“战场上随时都要杀人,讲什么良心。”清尘开始偷换概念。
“你爹曾经想阻止江州屠城呢,还跟秦阶起了冲突,”刺竹看着清尘:“你当时应该也在,你怎么看?”
“他本就不该管,不但浪费了时间和精力,还让我沐家军白白损失几百士兵。”清尘绝然道:“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死活,自有天意。”
“这也是佛理么?”刺竹皱了皱眉头,沐清尘好生冷酷啊。
“这是我的道理。”清尘正色望过来,眼睛里浓浓的寒光,咄咄四射:“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刺竹一怔,半晌无言。面前这个冷血而阴骘的沐清尘,与上午那个在常州城里欲扶老人而停步的沐清尘相去甚远了,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沐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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