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宸不再闹腾了,每日里都躲在屋子里,半步也不肯出房门。
薛永芹却没有她这份耐心。
她早已过了及笄的年龄,年纪比自己小的妹妹都嫁出去了,自己却还守在屋子里,像什么话?
想起那个在花园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面白如玉,英气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个出众的!再说了,若是那位公子对自己没有意思,又怎么独独就他解了衣裳给自己?分明就是对自己有意!
薛永芹像着了魔似的,天天在垂香院大闹。香喜因为照顾主子不周挨了打,回家养伤去了,只一个香春在薛永芹身边跑上跑下,一个小丫鬟的影子都不见。偶有刘姨娘派了人来看薛永芹,也被拦在院子外头,隔着门说几句话罢了。二太太对此事置若罔闻,大太太却是当家主母,不好不管,却有不想被二房的事情沾了一身骚,干脆把事情告知了二老爷,让二老爷来管教自己的女儿。
二老爷还没反应过来,刘姨娘就托着个大肚子找了来,一见面就抹起了眼泪:“老爷啊,二姑娘被人轻薄了,太太却丝毫不管,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刘姨娘怀着身孕,肚子尖尖的,底下人都说这一胎定是个少爷,二老爷也尤为重视。见她这番模样,心里早就软了,亲自扶了她坐下。
“这事儿我也刚刚听说。”二老爷怜惜的道,“你也别忙着哭,不管怎么样,我薛家的女儿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刘姨娘一喜,脸色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太太那里……”
二老爷板了脸:“这府里别的不说,咱们这个房头的事情,我还做得了主,只要占住了理,太太也说不出什么!”
刘姨娘大喜,又和二老爷聊了几句肚子里那个的琐事,这才志得意满的回去了。
二老爷转身就去找了大太太,打听花园的事情。
大太太心里纳闷,还是细致的道:“借了衣裳给二姐儿的那位公子,是忠宁伯家里的二少爷,那日他也不过是好心罢了,可未曾对二姐儿起了什么心思,衣裳我也派人洗干净还了回去,还送上了一份厚礼。忠宁伯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一向很喜欢这个侄儿,十三岁的时候就招了这位二少爷进了金吾卫,今年十六岁了,定的正是威远侯府家的千金,明年也要办喜事了。说起来,和咱们府上还连着亲呢!叔叔想必也清楚,这样的人家,稍微差一点的人家都配不上,更何况是二姐儿?二姐儿与其存着这样的心思,不如好好安生两年,寻个江南这样富庶的地方的人家,也好过在京里受些闲气。”
二老爷听得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薛永芹看上的人,来头竟然这样的大。
可他刚刚才答应了怀孕的宠妾,这么快就无功而返,这面子上,实在有些难堪。
大太太一向瞧不起自己这位小叔,也懒得和他多说,自顾自的端了茶。
二老爷灰溜溜的走了。
大太太心知二老爷是个不顶用的,若是没有人压制,二房只怕还会闹出事端来,想了想,去了福荣堂。
也不知道大太太和老太太都商量了些什么,等到大太太从福荣堂出来之后,老太太发了话,要带着几个孙女回乡下薛家祖宅。
整个薛府都轰动了起来。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很吃惊,连番劝阻都没能改变老太太的主意。甚至没等到薛永歆回娘家住对月,就带着二太太、黄姨娘,还有薛永芹、薛永宸、薛永玥并一干下人收拾好了行礼,回了薛家祖宅。
薛家祖上就在河北,离京城倒是不远,坐马车,也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到了。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永瑜年纪小又没经历过,两个人都有些撑不住,这才把日程给拖了下来。
薛永芹和薛永宸分别坐一辆马车,二太太的马车跟在老太太的马车后面,又特地各自安排了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妇守在她们的马车前头,也不许两人随意说话,更不许掀了帘子露出脸来,把两人憋得够呛。
傍晚时分,薛家的这队马车终于到了预计的驿站。
马车上挂着薛府的标记,薛家的车队很顺利的进了驿站。那姓杨的驿长知道这是户部侍郎府上的家眷,还特地挑了东头最舒服的院子给她们。
老太太让二太太自去安排一应人等,自己带着人先回了房间休息。
出门在外,永瑜和老太太一间房。见老太太难掩疲色,永瑜也有些心疼,帮着老太太脱鞋。
老太太闭了眼睛躺着,哪里知道这个,还是白桃掌了灯过来瞧见了,忙放下灯过来道:“六小姐真是有孝心。只是这等事哪里用得六小姐亲自动手,自有奴婢们。坐了一天的马车,六小姐也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才是。”
“嗯?”老太太这才察觉到不对。一睁眼,她就看见永瑜正委屈的站在一边,白桃接过了她手上的活计。
老太太不由笑了,招了招手:“六姐儿到祖母这儿来。”
永瑜两三步就到了老太太的床头,看着祖母,很认真的问道:“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老太太笑道:“你才多大?哪里用得着吩咐你什么。今儿出了京,我看你一路上都盯着马车外头,连半刻都不肯休息。怎么到了这会儿,你还没累着吗?”
永瑜满足的眯着小眼睛道:“祖母您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还要多,当然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啦。孙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京呢,当然是看什么都新鲜了!”
老太太揽过她,叹气道:“你是看着新鲜,若你成了那被看的,就知道这外头的人家有多辛酸了。”
永瑜只是瞧着老太太眨眼睛。
她当然知道谋生有多辛苦了。想当初,那些田地里的活儿,她也不是没有做过,那可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辛辛苦苦累个半死下来,还不一定够饭吃。
老太太摸摸永瑜的道:“也怪你两个姐姐不争气,尽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京城她们是待不得了,不如回祖宅待上两年,再请了嬷嬷好好教导,将来或许还能有个归宿。只是苦了你,年纪这般小,就要离了那富庶地方,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回乡下去。”
永瑜笑道:“孙女不苦。能在祖母身边尽尽孝道,还能跟着祖母识字,是孙女的福气,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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