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前夕

  这个时节天气还是很冷的,另外又担心着绫歌那边要找人,所以三个人很快就散了。

  这次从绫歌那儿听来的消息让千玥陷入了深思,这次的消息倒是很全面,府里的主子大致都知道是哪些了,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只是自己的计划也应该要好生的思量思量了。

  千玥和千诗顺着路慢慢地往回走,身边不时有人经过,都是脚步匆匆地,两个人一直跟着陆妈妈在做事,对府里的人也没认识多少,见人家都急匆匆的,也没上前请安,只远远地屈了屈膝算是行了礼。

  回到屋子里,千诗往床上一坐,道:“没想到这府里来了这么多人,一路走来行了那么多礼,我的腿都酸了。”

  千玥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却是陷入了沉思,自己想要脱去奴籍,必须要选对主子,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丫鬟,可是这次会有人事大变动,一步登天倒是不可能,可是好好表现一番,应该能够分到一个好一点能够拿主意一些的主子身边,这府里的主子虽然多,可是二老爷和三老爷那边自己就没必要凑过去了,明面上说自己是严府的下人,可是实际上这严府还是大老爷的府邸,自己也算是大房的下人罢了。所以自己只能在大房的主子中间寻个好的,自己先瞧着,再想办法去到主子身边,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了。府里的男主子都可以排除了,男主子身边的丫头基本上是通房丫头或者候补通房丫头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剩下的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几位小姐那里,老夫人是这严府里分量最重的人,自然身边有不少得力的,再加上已经形成了势力圈子,自己挤进去难,更别提获得老夫人的青睐并脱去奴籍了,绫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夫人那边恐怕和老夫人身边的情形差不多,难度很大,剩下的就只有几位小姐……

  想到这里,千玥的思绪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了,千诗噌地跳起来道:“发生了什么事?”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惊异不定,有些人开始穿上鞋往外跑去,千诗也拉着千玥的手道:“咱们也去瞧瞧吧!”

  千玥迟疑了一下,便跟着千诗出了门。

  到了屋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千诗拉着千玥奋力地挤了进去,见着里面一个女孩子跪在地上,陆妈妈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千诗惊讶道:“这不是千紫吗?”

  千紫是和千玥她们一起进府的女孩子,只是身上狼狈的很,不知道怎么了,有人大着胆子问陆妈妈发生了什么事,陆妈妈只是瞥了那人一眼,却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人来得够多了,陆妈妈缓缓开口道:“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吧?这地上的人想必大部分人都认识吧?千紫莽撞行事冲撞了贵客,本来按照府里的规矩是要打杀掉的,可是夫人说过两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见了血光不吉利,所以只让打一顿,然后撵出去,你们都来了正好,也来看看这犯了规矩的人下场,长点记性!”

  这话陆妈妈说出来语气没有波澜,却生生地让在场的人都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意,最后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时走出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个手里端着一张凳子,另一个手里提着一根木棒,那端着凳子的婆子把红漆的四角凳往地上狠狠地一放,发出一阵声响,众人心里皆打了个突。那婆子放下凳子之后,伸手将千紫拉上了凳子,粗暴地把千紫的裤子一拉,露出里面的裤子,虽然是亵裤,可是屁股上还有两块补丁,那婆子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千紫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千玥心里很是不忍,千紫现在的样子就像待宰的小动物,浑身发抖的样子实在可怜得紧,可是千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千诗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千玥的手臂,痛的千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另外一个婆子见了千紫的反应,森森一笑,瞧着众人吓白了的脸,不由得更加得意起来,棒子举得高高的,最后落在千紫的屁股上闷闷地一响,千紫顿时凄厉地喊了一声,围观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婆子举着棒子正要打第二棒的时候,陆妈妈挥了挥手道:“先把嘴巴堵了,莫要惊动了贵客,损了咱们府的面子。”

  那守在一旁的婆子麻利地抽下了腰间的汗巾子,塞进千紫的嘴里,千紫顿时只能呜呜地叫着,在凳子上扭动着身子,婆子的手用力一抓,千紫便动不了了,只能用求饶的眼神望着陆妈妈,嘴里奋力地喊着什么,可是最后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妈妈对此却是完全没看到一般,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得千玥心里直发寒,以前只知道陆妈妈有铁腕之名在外,没想到面对这样的场景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淡漠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浑身发冷。

  千紫被制住了没办法动,见陆妈妈也没反应,认命地闭嘴了,只是泪水流了满面,清瘦的小脸狼狈又可怜。

  婆子也是有眼色的,见着陆妈妈没什么反应,知道这丫头犯的错估计是惊动了上头,也不手下留情了,下手一下比一下狠,千紫的脸上慢慢地冒出冷汗来,可是嘴里堵着婆子又脏又臭的帕子,让她喊都喊不出来,那一声又一声的闷闷的声音不仅落在千紫的身上,还落在众人的心上,随着那一声声的“啪啪”,众人的心也是一起一落,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

  没几下,千紫的身上便凐出了红色来,有眼尖的马上就叫起来道:“血!她出血了!”

  众人便是一阵骚动,陆妈妈严厉的眼神划过了众人,厉声喝道:“没见识的蹄子!出点血算什么!值得这么大声嚷嚷吗?!”

  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可是心里的惊惧却是又加深了几分。

  千玥在一旁仔细地看着千紫的脸色,见她首先是因为呼吸不畅憋着气红了脸,接着很快就一分一分地白了下来,最后是越来越苍白,汗水凝着发丝粘在脸上,千紫小脸苍白得很。

  最后千紫慢慢地垂下了头,婆子最先发现了情况,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对陆妈妈道:“这蹄子晕过去了!”

  陆妈妈上前瞧了瞧,脸色不变,站起身来挥了挥帕子道:“这么快便晕了,看来不是个身子骨好的。罢了,把她拖到柴房去好生看起来吧!莫要让她在庆寿的时候闹出事端来!不然到时候你们两个可逃不了!等老夫人的寿辰过了,卖出去就是了!”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两个婆子已经将千紫拉了下去,千紫身上还在滴着血,一滴一滴,如慢慢绽开的红花一般。

  过了许久,众人才慢慢地醒过神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养在深闺中的娇娇小姐,可是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大家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千诗缓缓地回过神来,长长地吐了口气,松开千玥的手道:“可真吓人!那血将裤子湮湿了!”

  千玥揉了揉被她掐疼的手臂道:“是啊,一看那两个婆子就是力气大的,又没留一手,不知道千紫会怎么样,唉……”对于千玥这个看过不少现代惊悚片的人来说,这样的场面实在难以接受,更何况千诗这样的女孩。

  这一次千玥深深地体会到了在这个时代的人命的低贱,特别是卖身为奴的人,更是悲凉,生死都攥在别人手里,可能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千玥握紧了手,自己一定要千万小心,行止不可踏错一步,不然就是万丈深渊,同时自己还得好好想想将来的路怎么走。

  千诗对这事没有千玥这么多想法,却是好奇这千紫到底冲撞了哪位客人,竟然受了这样子的惩罚。

  千诗拉着千玥往一堆正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的人群里钻了去,听得有人道:“这千紫真是倒霉,我看她是个手脚麻利的,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儿,不然将来可不好说呢!”

  “是吗?那你可知道千紫到底冲撞了哪位贵人?”千诗迫不及待地的出声问道。

  那人左右瞧了瞧,对周围的人道:“大家凑拢一点儿!陆妈妈可是说了不准议论这事儿的!”

  大家默契地围城了一个圈儿,还不时有人左右瞧瞧,那人见此才慢慢道:“我是和千紫一起去花园逛着,我在那儿歇着呢,千紫见了那秋菊漂亮,便上前瞧,谁知那嬉闹的表小姐直直的撞了上去,两个人都跌了跟头,那表小姐丢了脸,自然有些不依不饶,可是千紫又是个脾气倔的,还和人家表小姐吵了起来,有人唤来了陆妈妈,自然都说是千紫的错儿,陆妈妈便去回了夫人,夫人手上正忙着呢,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分心,随意将陆妈妈打发了,陆妈妈是管着咱们的,闹出了事儿自然生气,千紫这一顿自然是逃不掉了,再加上那表小姐推波助澜,千紫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人说话来井井有条,千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模糊中记得是叫千苏的,看来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女孩。

  众人听完讲述,脸上都不太好看,这里面确实不是千紫的错儿,虽然后来千紫与表小姐争论了一番,可是也没有落到被卖掉的地步,谁知道这犯了错儿被卖的,会被卖到哪儿去?自然不会是好地方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深深地体会到地位高与低之间的差别,地位高者,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同时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位低者只能蒙受不白之冤,受尽苦难。

  众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一些莫名的东西,这件事倒是让大家长大了不少,顿时也明白了不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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