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以来,苏霏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孩子的一面,她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在的怡丽晨光中,和雄伟的大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脆弱、无助。
这样的苏霏漠,让步颜看的一阵揪心,热血直冲头顶,不管不顾的道:“你做这些小女儿伤春悲秋之态做什么,别忘了你是康家的女儿,流着康氏的血……”
步颜的话,打断了苏霏漠的感怀。她深吸一口气,今天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能这样就被打倒了,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苏霏漠把前一天的事前后理顺一遍。打醮之事,基本算是在她的计算之内,也有一些超出她的预计之外的事情发生。
首先,尽管苏霏漠禁止步颜去许妪处探查,步颜还是自作主张的去了。大概知道了那些人的计划,这才有了苏霏漠之后的那些布置。
因步颜要亲手惩治娄护卫,又不能泄露真容,苏霏漠以前在个说变文的小郎君处,学了一手好的乔装打扮之法。她拗不过步颜的请求,只得助她。先将步颜的肩背垫宽、加高,使身材变得健壮,又在腰腹间缠绑了一些棉布,使身形加粗。好在步颜是异族女子,身材本就相较中原女子高大,如此一打扮,外形上看起来便和原先有了本质的变化。
剩下的就是脸部的细腻化妆。用蜜蜡调了脂粉,涂黄、涂黑了脸。粘粗了眉毛,再黏上一脸的络腮胡须。最后给步颜戴上软脚璞头,穿上青色的圆领短袍,脚下配一双乌油薄底短靴,真的是神鬼莫辨,再没一个人能认的出来。那日一早,就连沈妪初见步颜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来。冯氏、娄护卫等人就更不可能瞧出破绽了。
按既定好的计划,步颜会带人埋伏在路上等着娄护卫等人,拦截娄护卫之后,就回苏庄去。昨晚,步颜怎么会带来一批人,化妆成黑衣人来此救援,苏霏漠却不得而知?
当日,苏霏漠接到马真人的传信,知道南路埋伏了一批人。便和陈二定了一条暗度陈仓之计,众人先从北路走,避开这些人。但是单单是避开危险,并不是苏霏漠想要的。苏霏漠要的是先下手为强,把这些人抓起来再说。躲避危险,从来不符合苏霏漠的性格,这倒不是苏霏漠惯爱争强好胜,而是真正的危险从来是躲不掉的。
苏霏漠知道除了那些从苏庄跟随出来的侍卫,不知道是忠是奸,自己身边必定还暗中埋伏了许妪的人。所以,她们行事务必要小心,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她们真正的意图和打算。所以,在飞云观她和马真人商量,让道士拖住苏庄的侍卫,给陈二等人腾出空档,让他们去擒贼。
之后苏霏漠反用许妪等人的计策,抓住这些人之后,换上他们的衣物,替代他们埋伏在哪里,等待飞云观以钟声为号,过来支援。因为,苏霏漠评直觉断定,许妪不可能像步颜偷听到的计划,那般简单行事。许妪在苏霏漠的离间之计下,已经不信任娄护卫了,所以,当着娄护卫的面定下的计策,一定不是真的计划。
既然断定许妪必有后招,她就不可能单单只派遣这一批人装扮成贼匪,来对付苏霏漠,一定还有其他的埋伏。苏霏漠让陈二等人乔装成黑衣人,等在哪里,其实也是等许妪埋伏下的另一拨人。但是,后来事情怎么变成步颜带人过来,苏霏漠便不清楚了。
这时,张嫂已经带到近前。苏霏漠把昨日之事也理顺的差不多了。
苏霏漠对张嫂的态度和翠缕等人不同,她走过去,轻声的问:“为什么?”
这是积压在苏霏漠心头的一块巨石,自从知道南氏背叛的那一天起,她就想知道因由。
“我本是想着要好好的待你们,荣华富贵不敢说,但是有我苏霏漠一口,就不会让你们饿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觉得你过的还是舒心顺义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失败,或者是荣华富贵的迷梦被打碎。面对巨大的落差,使张嫂产生出空前的怨愤,让她来不及隐藏内心最深处的**和怨恨。她恶狠狠的注视着苏霏漠,道:“你给的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苏霏漠看着她那张因为怨恨而扭曲的脸,刚才波澜起伏的心绪突然平静下来。她终于明白,有的人,真的不是你对她好就行的。
苏霏漠恍然道:“怎么,你要的不是这些?当初那个被欺负痛哭的人,不是你,那个求我救你的人,不是你。救下你后,说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安贫乐道的跟着我过舒心日子的人,也不是你。或者当年那件事,在你而言不过是一场戏。”
“你救了我,呸,我这些年为你们当牛做马,得到什么了。我真希望当年你没救过我。”
苏霏漠突然笑了一下,道:“原来这么多年,就我一个人是个傻子,自以为你们过的都很开心。”
步颜在一旁再也听不下去,走上前去,狠狠地踢了张嫂一脚,道:“还和这种烂了心肝的人费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活活打死了完事,看以后谁敢做此等不义之事。”
像是被步颜那一脚给踢明白过来的张嫂,愣了半晌,叩头到:“娘子,看着往日的情分上,你饶了奴吧。奴必定诚心悔改,为娘子做牛做马……奴……”
步颜再不能掩饰眼里的厌恶,她凶声恶煞般的眼神,配合一脸络腮胡须,倒是很有震慑力。张嫂的哀求声,不自觉的变小了。
步颜冷酷的道:“这种人打死她,都脏了板子。我倒是知道些好法子,她既然这么想活着,就挨个给她试一试。我正好有些事要问问她,保管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嫂被步颜的话吓到,尖叫了一声,语不成句的呼救道:“娘子,娘子……”
“算了,她要说便说,不说就随她好了。给她留个全尸,也别让她遭罪,算是全了这么多年,我们主仆的情分。她可以无情,我不会无义。”
苏霏漠说完义无反顾的走了。她的后背挺得笔直,不再去理会身后之人的哀求之声。她的眼角,有晶亮的东西闪动,迎着晨光,一须叟的时间便不见了,只剩下一道清浅的水印子残留在脸颊之上。
从那日,冯氏等人踏入苏庄的那一刻起,苏霏漠就决定,她绝不退缩。无论成败,这一世的命运她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霏漠给自己下了一个只许前进,不许回头的决心。往后的命运,她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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