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花笺

  匠人虽然手艺高超,可输在文化不高,所造之笺不是俗艳就是不够细腻。不像她所设计的花笺从信封到笺纸皆设色雅淡,水印的翎羽虫草、山水花木等图案都是历代名家手笔。

  只可惜就算她再有才女之名又有何用?既没有权势门阀的娘家帮端言平步青云,又没能开枝散叶让婆婆顺心,所以她的那一世才活得如此悲惨。

  她一心想做个“贤淑”的女子,可最终却落了个“恶妇”的名声。了然顿悟,她才明白,“贤淑”有何用?她的懦弱善良、百般忍让只能让她活得凄凄惨惨,而今世的强硬狠绝却为她博得一片自由天空。看来“恶女”的生活倒比“淑女”过得更舒坦!

  她不用再把自己的爱好拿来讨好任何人,以求卑微的怜悯。前世,颜料经常把她的手指染得靛蓝青紫,遇到世交宴饮,她都不敢伸出手,而现在她只要随心所欲的想做花笺才去做!

  采蜀葵要等晨光初启,雾散露浓之际,把蜀葵的叶子带着露水一起采下。所以当清晨第一缕曙光撒向屋脊时,谨惜带着映雪、紫苏和燕喜抬着养蚕用的大竹匾筐来到后花园。

  谨惜用巾帕把一头长发包住,穿着一件家常的窄袖旧布衣,挽起袖口,倒像要下田耕作的农家女儿一般。

  她弯下腰把那带晨露的蜀葵叶子一片片采下来丢进竹匾筐里,三个丫头也跟着采起蜀葵叶子。不须几时,那一小片蜀葵花就被采摘一空。

  谨惜低头算计着半竹匾筐的叶子能染多少纸,三个丫头却把蜀葵艳粉色的花朵都摘了下来,紫苏手巧,会用鲜花编花冠子。乡下人没有钱买金银首饰,就用最简单且便宜的鲜花来打扮,到了什么时节,就采什么花来编花冠,满头鲜花绕髻,走起来都是一路芳香,让人心旷神怡,也不失为巧思。

  谨惜看着紫苏用灵巧的手不一会就编成了一副花冠子,不由得新奇,夸道:“没想到紫苏不光会烧一手好菜,还会编这精巧的东西!”

  紫苏不好意思道:“让小姐见笑了,不过是乡下东西,小姐看着新鲜罢了。”

  映雪也没见过,喜欢的不得了,忙用说:“既然小姐看着好,给您戴上试试!”

  说着就和喜燕走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谨惜的包头解开,瀑布般的黑发泻了下来。她们把谨惜的长发盘起,把娇艳的花冠子戴在她头上。

  鲜花萦绕鬓边更衬得她颜如渥丹,面似芙蓉。谨惜亦觉得乡趣,索性就这样戴着花冠子继续干活。

  她叫映雪去取两刀又硬又厚的白鹿纸,昨夜她早已用崇明裁刀把白鹿纸裁断好。这白鹿纸是曹祥庆记所造,每刀纸的边口都钤有“曹祥庆记”的专用印。曹祥庆记的白鹿纸纸质洁白,莹润如玉,滑如蚕丝,受墨柔和,是上等的贡纸。

  谨惜叫紫苏和燕喜用捣锤把蜀葵叶子捣烂,取出汁水。再把一定比例的云母细粉和明矾放在汁水里,不停的搅拌均匀,不一会就成了浓厚的绿色汁液。

  映雪和紫苏把绿色汁液倒在大盆中,谨惜亲自把纸放在盆中一张张小心拖染,待莹白的纸张染满翠绿的颜色,再把纸挂在阳光下晾晒。

  等晾晒干后,就会呈现浅淡的绿意,远远望去,如身处绿野中,仿佛鼻子里也闻到那种原野青草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谨惜唯有一点不满意:如果能找到雕版匠人雕刻她喜欢的图案印在花笺上就更好了……前世她把所有的私房钱拿出来雇佣了一位师傅专门给她雕刻图样。

  扬州杭集的雕版匠人最多,比较有名的是陈家、王家,这两家手艺都是世代相传,技术高超。看来她得派人去寻一位雕版师傅,现在的她手中有钱,父亲又疼惜她,就更不用忌惮了。

  纸张晾晒要等一段时间,谨惜踱到花园的后墙边,突然发现门缝中透出一片碧绿,外面像是栽种了许多植物。

  谨惜问道:“衙署后面是何处?”

  映雪等三人面面相觑答不上来,她目光如炬划过每个人的脸上,说道:“住了这么久,连身边的情况都摸不清,若出了什么事岂不成了别人刀俎上的肉?”

  说得三人不禁汗颜都垂下头,映雪上前一步,严肃地说:“小姐,是奴婢大意了!这些日子太放松,以致忘记警惕,请小姐责罚。”

  “这里情况复杂,怎么如此不留心?把周围的情况摸清,该拉拢的人要拉拢,该打听的消息要打听。整个渔容县是父亲的战场,而衙宅内就是我们的战场!以后我不想再听‘奴婢不知道’这句话!”

  三个丫头垂手肃立,齐声曰“是”。

  映雪道:“小姐,不如我去问问方三娘,看后面是什么地方?”

  “不必惊动别人,”谨惜说:“钥匙不就在咱们手里吗?燕喜去拿钥匙,开了后门看看。”

  燕喜是驿户家的孩子,手脚灵活,不一时就跑了回来,拿着一大串钥匙。

  打开后园角门,谨惜和三个丫头都不禁呆住了,这些植物都不是家常栽种的花草,没有一个认识的。

  谨惜看到有一种鲜红带**的小花,长得十分特别,叶子上有着细细的绒毛般的小刺。她见那花有股醉人的芳香,忍不住想伸出摸一下……

  “别动!”

  谨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缩回手,回头看竟然是梅傲霜!

  他大步走到谨惜面前,突然伸手抓住谨惜的手。

  “小姐!”映雪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梅傲霜冷冷的看着谨惜,低声道:“这花刺有毒!”说着捏紧她的手指迎着阳光仔细观察,看叶子上的细刺是否扎到指头上。

  “我没碰到。”谨惜小声道。

  离得如此近,谨惜才发现这个男人睫毛长而浓密,微垂眼帘时,恰到好处的遮掩了那漆黑如夜的瞳孔中闪现的情绪。棱角分明的薄唇紧抿着,看得出来他不习惯表达情感和微笑。脸左侧的抓痕已经淡去,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粉色的浅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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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到北京出差,特意去了荣宝斋,买了木版水印的信笺。纸质柔和,淡淡的兰花很漂亮。想像着墨迹间透出一丛优美的兰花,写信的人心情一定很好吧!

  O(∩_∩)O因为有存稿,所以去北京出差也没请假。我把信笺的照片发到文前,大家可以观赏一下哦~

  PS:在北京首都博物馆正在举办“走进万历朝”的展览,看了很多历史实物,感觉古代的中国真是值得我们骄傲和自豪!

  又PS:偶真的很努力的在写文,大家都追到现在了,说明对《恶女》还是有感情的,那就请给个收藏吧~别让偶边码字边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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