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山同着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诉,内容无非就是这几年张修真东征西讨时张老夫人的不容易。张福扶着他的胳膊撇了撇嘴,心说这个舅老爷说起来瞎话眼都不眨一下,好像是他亲眼看到的一样!
张赐麟也听着舅舅夸张的故事皱起眉头,怎么说得好像他爹早就死了似的?张嘴闭嘴孤儿寡母,自己的爹才死了几天?怎么说得好像几年前他和娘就是孤儿寡母一样?这不是打早就咒自己的父亲该死了?
凝雪疑惑地看着刚进来这对夫妇,这个女的那拿着手绢做作地擦着眼角,那个男的更是声泪俱下,看起来他比张赐麟更伤心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凝雪总觉得他哭得有些古怪,根本不像是亲人死了,反倒是像……对!和刚刚的知府一模一样,像是做给旁人看的!
唯有张老夫人听着他的话默默掉着眼泪,回忆起两人从成婚起的点点滴滴。她一个大富商家的小姐嫁给张修真这样的道士,本来就是一个传奇故事。更何况二人相濡与沫近四十年,如果说没有感情才是假的!老伴儿离世的那一天,她甚至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如果不是还有个儿子,她真想也一同陪他去了,免得自己一个人在人世间饱受孤独之苦。
一旁的秦氏见丈夫没完没了的哭,不耐烦地递过去一个眼神,却见林宝山用眼睛一瞟正座。秦氏用手绢挡着脸,仔细端详了正座上的人几眼。这孩子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气质倒是与众不同,重要的是穿着一身首领太监的官服。
秦氏是什么人物?她的娘家可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百年的,从前朝为朱家打天下,现在又在爱新觉罗家做大官。能够在两朝兴盛不衰,这样的仕途家族出来的女儿怎么会看不出来上面的是什么人物?
秦氏眼皮一跳,心说今天来了尊大神啊!扑通一下跪坐在灵堂上,高声唱了起来:“哎……我的妹夫哎……你怎么就死了哎……我那可怜的妹妹哎……以后可怎么办哎……”手绢随着音阶上下起伏,声调也高低不一。
灵堂上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懵了。特别是林宝山,他根本没想到秦氏会这样,心中暗道:这是唱得哪一出啊?秦氏也偷偷给他递了个眼神瞟向梁九功,林宝山瞬间明白了秦氏的意思,这个小太监不简单啊,得赶紧巴结着!
“舅妈……”张赐麟缓过神,想去拉扯秦氏起来又觉得不妥,侧头对凝雪低声耳语:“雪儿,去帮我把舅妈扶起来。”
“好!”凝雪听到他的吩咐才兴匆匆地过去扶秦氏。心中还有些纳闷,这人唱的是什么?莫非就是传说中人间的戏曲么?因为刚刚张赐麟瞪她,凝雪一直也没敢动,现在就跟得了圣旨一样兴奋地蹿到秦氏旁边。
“舅妈!”凝雪轻轻拽了一下秦氏的胳膊,却没拽动。
秦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她拽起来?这出戏才刚开始唱!她挑眉瞧了一眼这个外甥媳妇,长得到是清秀,不过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活该张家发继不起来!她******一沉,更加使劲儿的哭嚎起来:“我的妹夫哎……”
她的调还没唱出来,凝雪手中暗暗用了些许灵气,一提力便硬生生给秦氏从地上拽得悬空几寸。手上力气大得让秦氏感到钻心的疼痛,‘嗷’一嗓子昏了过去。林宝山更蒙了,这不是做戏吗?还至于哭死过去?也赶紧冲上来架住秦氏。
“各位!贱内太激动晕过去了!”林宝山眼中闪着泪光,冲着堂上正座一直没睁眼瞧他的梁九功说道:“唉,我们两家关系亲密,贱内就算是亲弟弟死也没这么激动。”
张福见状不由得偷笑,也赶忙架住秦氏另一边说道:“舅老爷,让张寿陪您送舅夫人去休息……”回头看了张寿一眼,低声道:“送舅老爷夫妇休息!”
张寿应了一声,从张福手中接过秦氏的胳膊,就带着林宝山往外走。林宝山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这般状况也没有余地由他多说,只得和他一起到客房安顿‘哭’得晕过去的秦氏。
见两位瘟神走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梁九功这时才放下手中的茶碗,从正座上站起身,对着张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老夫人,在下只能留在这里七天,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现在我先同本地知府去安顿外面的官兵,明日一早回来参加张老天师的葬礼。”
“好,梁大人辛苦了。”张老夫人急忙招呼张福,“张福送梁大人。”
送走了随行的文武官员和梁九功,张老夫人才避开旁人对凝雪和张赐麟悄声说道:“你们这个舅舅、舅妈天生就是势力之人。素素出走也许他们还不太在意,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赐麟已经没有法力这个事,否则以你舅舅的脾气非得掀了咱们的房盖不可。”
“是!”张赐麟和凝雪点点头。舅舅的脾气张赐麟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父亲的死恐怕对他打击最大,常听人说他经常打着父亲的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如今素素失踪他倒没怎么找麻烦,如果知道了自己失去灵气,还有圣旨让世袭的这个事,舅舅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生怕自己一家受了牵连。
之后三天,丧礼进行的很顺利。张府派人订做了“天师府”三个大字的牌匾挂在大门处,盛大的葬礼如期举行。礼单分别送到城中各位富户官员家中,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有邀请。一时间张家上下好不热闹,许多人都借此机会前来,表面上是参加丧礼实则是为了看一看张家少奶奶这个‘妖精’的芳容。
林宝山派张寿去请了大夫。大夫仔细号脉之后也说不清秦氏为什么昏倒。一连昏睡了三天的秦氏,终于在丧礼的最后一天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丈夫的一张老脸。
“我的妈啊!”秦氏大嚎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的酸疼感又让她不得不躺了回去。
“你这老娘们怎么回事?硬生生睡过了中秋节!”林宝山看见她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一个很好巴结朝廷的机会,就因为她一直昏睡给耽误了,就在昨天梁九功已经和文武百官回了京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林宝山说道:“装就装吧!你还装那么逼真做什么?那个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已经回京城了,下次再碰上这种好机会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相公!”听完林宝山连珠炮似的数落,秦氏挣扎地从床上又坐起来,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相公!张赐麟的新媳妇!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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