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从坟包中穿出来又快又猛,眼看下一秒就要掐到他的脖子,但十公分的距离却硬生生的停住,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拦下,看来十二根桃木锥生效了!
女人的身体从坟包中慢慢升了起来,她灰蒙蒙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赵建民等人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顺着脊梁骨上窜……
“死,你们都要死在这里,都要死在这里!”
浓重的怨气实质性般散发出来,李青璇后退一步,只觉得昨夜被抓伤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女人化作的聚阴尸鬼越来越厉害,十二根桃木锥承受着这股压力,逐渐噼里啪啦作响,产生无数细细裂纹,一点一点从泥土中挤出来,李青璇一咬牙,天时地利都不在自己这边,趁着桃木锥还束缚着女人,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食中二指上的鲜血往铜钱剑一抹,疾行两步,双手握着剑柄深深刺入女人的心窝,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数黑色怨气从伤口中弥漫出来……
李青璇对上女人灰蒙蒙的眼睛,声音有些干涩:“对不住,你已凝聚尸鬼躯体,随着时间增长会越来越厉害,也会逐渐迷失本心……我道法有限无法救你,但你有什么心愿,我尽量满足你。”
女人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从眼眶中流出暗红色的血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挣扎着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还请放过他……他没害过人,是无辜的……”
李青璇诧异的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她的小腹上,浑身一震,这女人已经化作聚阴尸鬼,但她的腹内竟然真的有胎心在跳动!百思不得其解,母体死亡,胎儿也会很快死去,更何况在死人的腹中呆三天三夜都没死,就算再高明的茅山道术也很难做到……莫非是鬼胎?
不,鬼胎是不会有胎心的……
他思索了一下点头:“只要他是人,我答应你的心愿。”
听见这话,女人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双手缓缓的垂下去:“谢谢道长,他还活着,是人,不是鬼……”
见女人身上的怨气缓缓的散去,李青璇摇了摇头:“唉,造化弄人……”
他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比划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剖开女人的腹部,不一会儿,从里面抱出一个沾满血污的婴儿,在其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婴儿吐出两口黑血,随即发出响亮的哭声,响彻山头……
赵建民忙睁开眼睛,见女人躺在坟包上一动不动,欣喜这应该是已经除掉了,但见到满是血污的孩子,忙问这是什么情况?李青璇说,这是女人的孩子。
十二个大汉和赵建民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鬼胎!”
李青璇望着天上逐渐散开的黑云,他将身上的袍子脱下,将孩子包裹起来说道:“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绝不是鬼胎……有心跳,有温度,这孩子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他在风雨夜被龟壳划破的右手,忽然作痛,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随后愣愣的盯着怀里的孩子,自己夜观星象,得知的煞星入世,原来指的就是这个孩子吗?
是的话,救下这个孩子,就是一场孽缘……
孩子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沉睡,他在聚阴尸鬼的母亲体内待了三天三夜,阴怨煞气已经深入骨髓,对他将来的性格和气运有极大的扭曲和影响,如能守住本心,人生也必是波涛汹涌,风浪不止,如若守不住本心,便会踏入歧途,为这世间染上一片血色……
李青璇紧了紧手中的小刀,紧贴着孩子的脖子,手指松开收紧多次,心乱如麻,这孩子是一颗没有定数的种子,也是一颗炸弹,一不小心就会夷平一切……
也许是刀子太冰冷,孩子醒了,他咧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肉肉的手抓住他的袖子来回摇摆。
最终,李青璇还是没能狠下心将这个刚出世的孩子杀掉,他看了周围,赵建民和那些大汉等人的眼里,都是对这孩子满满的恐惧,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村里的其他人呢,抚养是不能交给他们了。
李青璇丢掉手中的小刀,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孩子稚嫩的脸庞上未干的血迹:“我为你取名‘浩然’,希望能借浩然正气帮你抵抗煞星之命,待你长大识字再授你三清正心诀,守住本心不受阴怨煞气迷了心窍……”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坟包上女人的尸体:“我会兑现承诺的,你不用担心,且安息吧。”说来也怪,只是一具空壳尸体的女人,原本圆睁的眼睛竟然慢慢的自己闭上了……
赵建民见李青璇要带走这孩子,忙和十二大汉齐齐跪下:“谢谢道长的救命之恩!还请到我们村子,让大伙好好感谢您……”
李青璇摆了摆手,抱着孩子转身向外走了两步,回头道:“恩恩怨怨都有因果,你们取荔枝柴将她的尸体焚去,骨灰另选一个地方安葬吧,每年中元上香一次即可,贫道居无定所,就此别过了。”
说完径直下山,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远方……赵建民站起来,朝着李青璇在此跪下,重重的一磕头!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转眼便是二十年过去了……
江苏与金坛的交界上,茅山,道教上清派发源地,又被人誉为第一福地和第八大洞天。
茅山道术在人们心中一直是隐秘又神奇的东西。
因此每年四季都有源源不断的游客,从五湖四海慕名而来,希望在茅山之上有一番奇遇……
距熙熙攘攘的游客三里外,茅山一处偏僻的山坡上,有一个十九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静静站在一座坟前,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上用刀刻着几个字:“师,李青璇之墓。”
青年穿的很朴素,有些灰尘的白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肩上挎着一个旧的不知什么年代的包裹,他嘴角忽然一咧:“老头子你终于死了,我再也不用跟着你深山老林的到处钻了……”他的脸看起来是幸灾乐祸的笑,但声音却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干涩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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