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孽亲征的。
这句话真真吓死个人了!
话说都到如今了,大清朝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流星会从天而降,这意味着炮弹都打不死的怪物,这意味着那辆一往无前的战车,这意味着一大堆想象之外的武器会落到自己头上,这更意味着一切险关要隘甚至城墙都是无效的。迄今为止大清唯一阻挡住他的纪录是数以十万计的肉盾,但长安城里没那么多听话的顺民,那鬼地方民风彪悍远不是京城那些汉民识大体,朝廷真要再那么玩一次不用杨丰攻城,长安那些老百姓先得把行宫给砸了。
这两年为了供养铁杆庄稼们维持西北的作战,关中老百姓早已濒临爆发,一旦这妖孽出现在长安城下……
那基本上也就是喊一嗓子的事儿了。
而且僧格林沁也根本没有时间从崤山前线赶回来,事实上他也就没有必要赶回来了,大清国目前仅有几个有头脑的王爷之一的肃顺,比任何人都清楚让杨丰踏出太白山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了大清他只能拼了。
他的一个旅八旗新军以最快速度在兴安装船直扑洵阳。
他已经不指望胡超了。
实际上在知道杨丰亲征后,从湖南前线逃回来的胡超,就已经在瞬间萎了,这个老家伙还没等大军出动就因为年事已高中风不起,当然,真中风假中风这个就没必要关心,这时候他和绿营就是跟着肃顺也不敢用,他还怕胡超到时候背后捅刀子呢!总之他是不顾一切地带着他的一个新军旅,以最快速度登船直扑洵阳,无论如何哪怕全军覆没,他也必须得拖住明军,给长安城里的咸丰调动军队,南下堵住孝义这个至关重要的点争取时间,虽然北边出太白山有好几个口,但除了应该基本上不会选择的库谷道以外,其都必须从孝义厅经过。
库谷道的路线更加曲折一些。
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拖住明军,无论长安如何应对前提都是他能拖住明军。
这是一切的前提。
洵阳。
“鞑子也会打仗了!”
明军第十一军参谋长,原本历史上的天国章王林绍璋,看着前方山林中蜂拥而出的清军笑道。
这些八旗新军都是西北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军官也都跟明军打了多年仗又经过那些英国教官训练的,无论作战经验还是勇猛都可以说与过去的八旗有脱胎换骨的改变,毕竟过去他们是养尊处优的大爷,这时候他们是走投无路的穷寇,哪怕不为这大清国而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他们也都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肃顺很聪明地避开了洵河口,那里有明军的机枪和预设阵地,他就是有四万人也是送死。
他选择了翻山。
明军的大船正停泊洵河口的码头,然后在这里换乘那些小木船,由这些小船沿洵河转乾佑河北上,最终在镇安结束水路,转由陆路北上孝义厅也就是现代柞水,当然,也有可能在镇安向东去凤凰,然后由凤凰嘴转西北折向北边采玉脑转库谷道北上,但无论如何,锁断乾佑河就能掐断后面的一切。
“散开,散开,别靠得太近,寻找树木掩护自己,冲到河边就算咱们救了大清!”
肃顺发疯一样吼叫着。
那些背着沉重弹药翻越近十里山林而来的八旗新军,不顾自己的疲惫同样疯狂地向山下跑,密林中他们的身影不断隐现,而在他们前方河面上一艘艘木船排着长龙缓慢靠向这边的河岸,那些突然遭袭的明军士兵迅速登岸,并且在河滩向着他们射击,密集的子弹不断打在林木间也打在狂奔的清军中,不断有八旗新兵在子弹的呼啸中倒下,但因为四周的树木再加上是毫无队形的散兵冲锋,被打死的终究是少数。
剩下没有人管同伴倒下,就连肃顺都拎着一支上刺刀的褐贝斯在向前狂奔。
他的目标是拼刺。
滑膛枪是没法和线膛枪对射的。
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清军士兵开枪射击,他们牢记英国教官教导,冲到十丈內开火,打完这一枪什么都不要管,冲上去拿刺刀捅,他们正是依靠这种战术横扫西北,无数叛军bao民饮恨他们那不到十丈距离的齐射然后加刺刀突击下。
近了!近了!
他们已经可以看清明军士兵的面容了。
“突,突……”
机枪响了!
在洵河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四挺机枪出现在山坡上,就像四头怪兽般狰狞地喷射火焰。
正在冲锋的肃顺突然踉跄一下。
“冲,不要停!”
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树干吼叫着。
的确,机枪也没用,他的士兵散布在近一里宽的山林,这样的情况下机枪真还不一定有那些士兵仔细瞄准的步枪好使,尤其那还是格林炮而不是马克沁,而就在他喊出这话的同时,第一个清军士兵冲出树林,没有丝毫犹豫地举枪向着对面扣动扳机了,尽管子弹没有击中目标,但他依旧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地挺着刺刀向前,然后转眼间就被至少五支步枪的攒射打倒在了地上,然而更多的清军士兵不断涌出并且扣动扳机,在枪声中明军士兵和他们一样也开始不断倒下。
而明军士兵也放弃了开火。
他们同样端着上刺刀的步枪吼叫向前,双方很快进入了最残酷的肉搏拼刺中,对面山坡上的机枪依旧在不断对着后续清军开火。
“终于,终于冲过去了!”
肃顺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自言自语。
的确,终于他们的步兵冲过了明军火力线,虽然为这一刻他们努力了整整七年,而且这一刻来得也有些晚了,但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他长叹一声低下头。
然后看着胸前涌出的鲜血倒下了。
而也就在此时,距离他近百里外的山路上,骑着一匹白色安达卢西亚马的杨丰,也正无语地看着自己胸前涌出的鲜血,不过也就在同时一颗变形的铅弹从肉里挤出来,然后那伤口瞬间消失,随着他手掌在那里抹过就连血迹和衣服上的破口也消失。
“赏你了!”
他随手把这颗子弹递给身旁的十一军骑兵旅旅长。
后者受宠若惊般捧在手中。
而他们前面大批骑兵正趟水汹涌着冲过洵河,这是随神皇突击长安的骑兵旅,杨丰从没想过和后面的步兵一起行动,哪怕明军步兵都堪称铁脚板,走出这茫茫群山恐怕也得个十天半月,那时候咸丰早严阵以待了,他计划的就是骑兵突袭,一个骑兵旅四千多骑兵,全部是金属弹壳的速射步枪,甚至还带着机枪和山地榴弹炮及臼炮。
这就足够了。
而此时包括那名用贝克来复枪射他的清军军官在内,几十名应该是铁杆庄稼出身的清军正趴在一座小小的关城上朝他们射击。
神皇随意地用手指向下一划。
一道流星在骑兵旅长崇敬的目光中呼啸落下,然后那些清军和他们的关城就一起消失在烈焰中。
“此地何名?”
杨丰问道。
“回神皇,此地名两河关,洵河与乾佑河汇流,再向前是青铜关,过青铜关向北四十里是镇安,按照原定计划,咱们在镇安沿乾佑河继续北上到达孝义厅,由孝义厅北上大山岔转向东北翻越太白山出大峪口。从孝义厅到大峪口是两百三十里,孝义至镇安约一百二十里,镇安至两河关同样也是一百二十里,咱们从此地向前尚有四百七十里可出山,不过到长安还有五十里,大峪口至大山岔之间有七十里完全是翻山越岭,而且山路险峻也就能容一马缓行,还有多处下临绝壁稍有不慎就会坠落,可以说此行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一段山路。”
他身旁向导说道。
骑兵旅长也展开了军用地图,对照上面数那些名字。
“几处关隘?”
杨丰问道。
“青铜关,镇安县,孝义厅,大山岔为孝义厅旧城,青铜关为最,旧为宋金交界,当年王聪儿的白莲教军在此与鞑虏交战尚有万人坑在,不过鞑虏在此皆无重兵,都只是些绿营的守备兵,也就是收个税,维持一下商道的安全防范土匪而已,其实他们自己也经常扮演土匪,哪怕在绿营之中也算是最烂的那些,神皇兵锋所至估计不会有人敢抵抗的。”
向导说道。
后面那话声音比较低。
毕竟刚才还有人射了神皇一枪。
由此可见这话不能说得太满,毕竟他也不知道沿途那些官员和守备兵里有没有铁杆庄稼,或者某些特殊的绿营也会射神皇的,甚至这一带居民里面也有不少此类。
神皇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小聪儿。
话说他都快记不清小聪儿模样了。
年纪大了,记忆力有点减退,毕竟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他唯一能清楚记得的就是她那柔韧而强健仿佛蛇一样的腰肢,然后玉环姐姐那丰腴的身体也浮现了,然后大宋女皇那娇媚的面孔也浮现了,然后,然后还有很多面孔浮现了。
神皇莫名地长叹一声。
“全速前进,五天內看到长安!”
紧接着他向前一挥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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