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
就在杨丰攻克镇江的同一天,武昌城南的江岸边,一条横亘近一里的步兵线列后面,圣教军第一镇步兵第四旅旅长冯明手中军刀一指吼道。
三千两百名士兵同时扣动扳机。
密集的枪声响起,伴着硝烟和火光,三千多颗子弹同时飞出,瞬间打在相距不足三十丈的敌军中,正在冲锋的一万武昌等地团练就像踏入陷阱般,前锋一下子塌下去了一片,但不同于一触击溃的清军,以宗族关系凝聚起来的团练并没停下,就像原本历史上面对太平军一样,尽管炮弹不断落在身旁,但他们仍旧呐喊着不断向前。
而他们对面那些圣教士兵则气定神闲地以最快速度装填子弹。
和杨丰的新兵不同,第一镇的各旅全都经历过了战火的考验,南京的第二镇是训练出来的,而第一镇却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他们无数次和包括八旗绿营和团练在内的敌人战斗,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很多次面对了。
二十多秒后,第二轮射击开始!
这时候团练们终于撑不住了。
尽管他们此时最近的距离圣教军的线列已经不足十丈,但那密密麻麻不停倒下的同伴,以极快速度磨尽了他们的勇气,对面因为装填速度不同拖长了的射击过程,让他们觉得那道硝烟弥漫的人墙上仿佛火山爆发一样的火焰不停喷射,密集的枪声,子弹的呼啸声,同伴倒地的惨叫声,让那些团练们的意志瞬间崩溃。
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掉头逃离。
“上刺刀!”
冯明不屑地吼道。
在他身后被护住的江岸边,一艘艘平底沙船正在靠岸,源源不断的圣教士兵正在踏上长江南岸。
而在长江江面上是无数的沙船。
在其中一艘最大的沙船上,一身白衣如雪的王聪儿傲立船头,在她身后是一门被绳索牢牢固定的大炮,这大炮太大了,尽管相对于其他野战炮要短一些,但那炮口却就像是一个小号的水缸般,都几乎可以钻进去她的身体,而在这门巨炮的旁边,堆着一箱箱炮弹,一箱只有一枚炮弹,一枚几乎合抱直径的巨大石弹。
在船体的起伏中,王聪儿遥望远处的武昌城。
而在冯明所部士兵的驱赶下那些团练正在向着武昌溃败。
这是第一镇的渡江之战。
而在他们背后,另一名圣教将领林之华率领的两万昭义军,正在从一个大炮轰塌的缺口汹涌着杀进汉阳城,在上游更远的三百里外,熊道成的振武军,聂杰人的奋威军两部五万人已经包围了岳阳,这也是湖北圣教各军的全线进攻。
十万大军渡长江。
“打到南京去,觐见仙尊!”
王聪儿举起刀喊道。
整个江面上海啸般的吼声响起。
几乎同一刻,千里之外的兴安府城下,四川义武军统制徐天德,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几名身穿圣教军府的士兵。
而后者正忙碌着操作一门二十斤臼炮。
这是从襄阳以肩挑人抬方式翻山越岭辗转送来支援他的,当然只是给他送来炮管和零部件,而木制的底座部分由他们自造,至于炮弹同样全是用背篓之类走山路背来的。
兴安府城,也就是现代的安康是清军在这一带的最后一座城池,其他各县都已经被徐天德的义武军和郧阳姚之富的忠武军从两面攻下,只要打开兴安府城,襄阳与四川之间就能获得一条通道,一条虽然难走甚至很多处需要栈道才能通过,但却是真正可用的通道,然后襄阳产的军火将不断通过这条通道送到四川各军的手中。
目前整个襄阳已经完全变成兵工厂,依靠着郧阳的铁矿和新式熟铁炉,每月铁管燧发枪的产能已经突破四千,湖北所有圣教各军都在完成燧发枪化。
“这东西能打四里?”
徐天德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徐制台,您就看好戏吧!”
前来支援他的圣教军第一镇炮兵旅臼炮一营营副许安笑着说。
他说着举起望远镜,对着上面的刻度最后确定一下距离,然后拿出射击参数表,对照表上的数据再次确定了一下仰角,最终检查无误后接过旁边递过的点火杆,毫不犹豫地将火绳杵进点火孔。
架在一块数百斤重方木底座上,近四十度角仰起的青铜臼炮炮口火焰瞬间喷出,一枚二十斤重球型炮弹冲天而起,同时被点燃的木管引信內,火药不断喷出隐约的火星,在旋转中拖着一道明显的烟迹很快到达弹道顶点,然后一头扎了下去准确落在兴安城头。
下一刻一团璀璨的焰火几乎压着城楼炸开。
明亮的铝火和被炸飞的瓦砾如暴雨般砸落在守城的团练中,紧接着火光就在残破的城楼上升起。
“仰角抬高一度,引信多留一分!”
许安满意地说。
他身旁另外五门同样的臼炮旁边,那些炮兵以最快速度调整仰角,同时从引信盒中拿出引信,迅速剪去一小段然后将剩余部分插入炮弹,将炮弹放入臼炮的炮口,但就在这时候,远处正在燃烧的兴安城楼上,突然间一个巨大的火团炸开,整个城楼在爆炸中化为无数的碎片。
“他们的火药堆在那里。”
在爆炸声中许安淡然地说道。
徐天德可不淡然了。
“兄弟们,杀清妖!”
曾经的达州州衙马快,现在的华夏圣朝义武军统制,一挥手中刀亢奋地吼道。
在他身后,他弟弟徐天寿,王登连,张永寿等大将全部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几乎无边无际的义军士兵,一个个高举着包括断掉锄刃的锄头,铡刀,铁叉之类简陋的武器,在他们的统帅带领下向着兴安城开始进军。而许安身旁六门臼炮以每分钟两轮的速度,一刻不停地向着兴安城发射着二十斤重填满黑火药和铝粉的炮弹,不断炸开的璀璨焰火让这座南宋时候著名的金州城迅速被烈火和浓烟笼罩。
半小时后,徐天德的大军在城内一片混乱中,依靠飞梯爬城攻破兴安城,随着兴安镇总兵的人头被扔下城墙,华夏圣朝川陕鄂三处控制区终于连成了一个整体。
而也就在这一天。
贵州南笼境内崇山峻岭间的一处山谷中,贵州提督朱射斗正鄙夷地看着前方。
在他前方是约五千山民。
这是南笼境内最后一支负隅顽抗的反贼,其他那些都已经被他镇压下去了,而且这场造反的首领,那个叫王囊仙的女人就在这里,只要全歼这支贼军,贵州南部就完全平定,然后他的大军就可以抽身北上,同样以最快速度解决黔北的石邓柳,再接着云贵两省的数万绿营将涌入湖南和湖广的团练合兵,北上打过长江直捣拜上帝教的老巢襄阳。
此刻他仿佛看到了皇上那关怀的目光。
“我大清健儿们,封侯就在今日!”
他拔出刀亢奋地吼道。
但就在此时对面的山民突然间向左右分开,紧接着他们后面推出了一台造型古怪的大型盾车,四方形的车体用厚木和牛皮甚至铁板围起,正面是一个不大的窗口,里面可以看见有人在向外张望,八名同时推车的壮汉和两个加宽的车轮,显示着盾车超常的重量。
“这些反贼倒是学聪明了,可一架盾车有什么用?”
朱射斗笑着说道。
“开炮!”
紧接着他说道。
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二十门劈山炮同时开火,密集的散弹打得山民成片倒下。
而就在同时以那架盾车为核心的山民开始了冲锋。
很快劈山炮第二次开火,但遍地的死尸依然没有阻挡住那些冲锋的山民。
“准备开火!”
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三十丈的时候,伴随着朱射斗的吼声,前排数以千计的鸟铳和抬枪同时举起,紧接着距离拉近到二十丈,朱射斗的刀举起……
骤然间那盾车的窗口一股青烟喷出。
还没等朱射斗反应过来,伴随着急促而又密集的砰砰声,那些即将开火的绿营士兵立刻不停地倒下,几乎眨眼间就倒了一片,这时候那声音突然停下,但仅仅过了几秒钟就再次响起,然后还是绿营在不断倒下,这一幕惊呆了那些绿营,尽管死的只有几十个,但却让剩余的一片混乱。
“妖法,那妖女会妖法!”
无数混乱的惊叫声响起。
然后那奇怪的砰砰声第三次响起。
“快开火!”
朱射斗焦急地吼叫着。
一些勇敢的绿营士兵立刻扣动扳机,但无论鸟铳的子弹还是抬枪喷出的散弹,都只是打得那盾车碎屑纷飞,却丝毫无法阻挡里面的射击。
当那砰砰声第五次响起时候,绿营就彻底崩溃了。
“这真是莫名其妙啊!”
在溃败的士兵冲击中,朱射斗苦笑着自言自语。
下一刻子弹的破空声响起,他感觉自己胸前就像被重击了一拳,他低下头看着心脏处涌出的鲜血,带着脸上的苦笑倒下,而就在他倒下的同时,吼叫着汹涌而至的山民们淹没了他的防线,紧接着一把砍刀剁在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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