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沦陷的消息,在行在控制区并没引起太大波澜。
那与老百姓无关。
那李自成连北京都破了,现在再破个南京又有什么大不了?
在清军撤退以后,整个冀东全面进入春播,各县所有百姓趁着一场小雨,全部涌入耽搁已久的农田中,以最快速度播下那些满含他们希望的仙种,就连关外增援而来的义勇队,都被杨丰派去帮助播种,整个冀东展开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至于两个月后的决战……
那个不值一提。
尤其是在皇上引天火焚沈阳的消息传开后,老百姓们就更不在乎这个问题了。
有皇上在没有打不赢的仗。
实在不行大不了皇上再召唤一次天罚,有天上的神仙撑腰咱们怕什么!
再说那些老百姓也知道绿营其实很好对付,别说是几十万绿营了,就是几百万绿营真要到了战场上也能打个落花流水,因为他们不光有皇上,他们还有自己的秘密武器……
“喊话就击败了绿营?”
杨丰无语地说。
“是的,陛下,的确就是喊话击败的。”
田见秀说道。
“臣也没想到会这样,臣当时在玉田,原本带着一批兄弟在那里盯着那些士绅,防止他们捣鬼的,后来清军的大队人马从城外过去,只留下一万绿营在城外警戒。臣和守城的冷总兵商议一下决定出去打一下,试一试这些绿营的成色,反正臣手中有一千老兄弟,冷总兵手中有五千精锐士兵,再加上三万义勇队,就算打不赢也能从容而退,于是就开出去列阵。对面是原保定副将王应登,带的也都是直隶绿营,咱们是背城列阵,一交锋臣和冷总兵就看出绿营兵不想打,甚至城墙上刚开几炮就有人跑。
冷总兵就下令进攻。
咱们总共十个长矛阵并排向前推,他们打了几炮,但炮弹都从头顶飞过,臣就觉着不对,炮打得再不准也没这么差的,接着再往前推,换成散弹的时候还是都打到咱们的士兵头顶了,臣就明白他们是故意的。臣和冷总兵也下了命令,咱们的鸟铳都不开火,就用长矛往前推,结果他们的鸟铳倒是开火了,那子弹还是往天上飞。臣等带着兵干脆冲到跟前,等一靠近了,那些绿营兵不是抵挡,而是直接冲咱们这边喊话问是不是一成租子,咱们这边绝大多数也都是本地人,他们都是北京南边一带的,基本上口音有点差别也不是互相听不懂。于是咱们的兵就开始跟他们解释圣上的德政,还有咱们那些仙种产量,两边基本上就是拿着刀枪做样子,听着叮叮当当打得挺激烈,但实际上都是在互相碰着玩,低下都在唠呢。等唠够了那些绿营也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哪个喊了一嗓子,接着所有绿营兵掉头就跑,后面那些军官拦都拦不住,王应登带着督战队还想砍呢,结果一下子被冲倒踩泥里了。
后面几次仗也都是虚张声势然后凑近了谈这个,谈完了那些绿营满意就掉头跑,所以才出现绿营一触即溃,说白了都根本不打,咱们这里一成租子都一年多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商人早传开了,锦衣卫的暗探也传,山东直隶绝大多数地方都知道,都盼着皇上呢,他们打什么打呀。
也就是这次多尔衮是撤军,真要是打的话,臣估计着陛下阵前说几句话,那些绿营就能倒戈。”
他接着说道。
“哎呀,这真是极好的呀!”
杨丰感慨地说。
很显然他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陛下,不过多尔衮应该同样已经知道了这些,肯定会对此加以防范,比如说去那些闭塞的山区招那些山民,抓绿营士兵的家属做人质,或者多安排八旗做督战队,让那些士绅的宗族亲信充当将领指挥,下一次再交手恐怕绿营就没这么肆无忌惮了。实际上这里面山西河南等地的绿营就没这么好对付,一来他们还不知道陛下的德政,而来双方语言也根本听不懂,也就直隶山东北部互相能勉强交流,倒是和咱们的人真正打了几仗。”
田见秀提醒他。
“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不也一样输了吗?”
杨丰说道。
“这倒也是,那长矛阵推过去,就是建奴的八旗也害怕。”
田见秀说道。
不过田见秀的话倒是提醒了杨丰,这时候该摊牌了,反正他也收不到江南的钱粮,没必要考虑江南士绅问题,而他和北方士绅也早就决裂,甚至连最后决战都要开始了,那还不干脆现出原型,让天下士绅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去,把黎玉田叫来!”
杨丰说道。
“《圣朝田亩制度》?”
半小时后,黎玉田愕然地听杨丰说出的名字。
“对,朕要以律法形式,将我大明的土地制度确定下来,为日后万世之法,说到底使大明至此无非就是一个土地兼并,不仅仅是我大明,历代农民造反的根源不外乎于此。朝代初立之时往往地多人少,百姓皆有田,然而经历百年人口繁衍之后,土地逐渐集于权贵士绅之手,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就如我大明之前一般。然后耕者无其田佃户血汗皆入士绅之手,丰年尚能维持生计,灾年就只能饿殍遍野流寇蜂起,你是做过流寇的,应该很清楚无非就是一个挣扎求生而已,说到底谁也不是生来就长反骨,说到底都是被逼没活路了。”
杨丰对田见秀说道。
后者沉重地点了点头。
“汉末黄巾,唐末黄巢,我大明的流寇皆源于此,这是一个循环,若无太祖庇佑,我大明怕是也要步了前人后尘,朕之前就是想试着找一条打破这个循环的道路,如今朕的试验结果看应该还算可以了,故此朕要将其确定下来为后世子孙之法。
首先是总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普天之下的土地皆为朕之所有,万民所居所种之土地皆为朕之所赐,故朕皆有权处置。
而朕之处置如下。
第一,均田。
从今日起,凡在两京十三使司之土地上,所有以三代内直系亲属计算,每口拥有土地超过三十亩者一律上交为皇田,敢有违抗者一律杀无赦,而爵臣之封地除外,无爵者所拥有土地最高上限为每口三十亩,任何人不得例外,两京十三使司之外不受此限。
而无田及少田者可向各地官府申请皇田耕种,皇田地租永为一成,永世不易。
务求耕者有其田。
第二,均赋。
有田者即交税,无论何种身份,无论宗室,勋贵,官员,所有人只要拥有田产者,就必须缴纳赋税,税率一律半成。
第三,开矿。
开放所有土地上的矿产,所有百姓只要有能力者,皆可向官方购买探矿采矿证,按律交税然后探矿采矿,包括自行冶炼,不论铜铁金银皆可。
第四,废除鱼课。
自今以后无论江河湖海渔业捕捞皆免税。
第五……”
杨丰一项项不断列出。
实际上这里面很多已经超出了田亩范围,开始向工商方面转移,不过仍旧算在这一份制度里面。
他不断说,黎玉田不断地在那里记录,期间两人还对一些问题争执了一下,比如说按照每口三十亩,那么大明的土地肯定不够分,但这个好解决,向东北及其他各地垦荒,皇上又没规定非给申请者本地皇田,要是本地皇田不够分,那你就去东北垦荒好了,皇上还赠送仙种,安排免费的交通。
总之,这份圣朝田亩制度以前所未见的凶狠,彻底摧毁了旧的,以地主为核心的经济体系。
当然,不是全部士绅。
杨皇帝只针对地主,土地士绅,而商业士绅反而得到好处,比如说他很干脆地取消了盐业专营,光这一条就足以让商人疯狂,冀东可是长芦盐产地,盐业专营的取消让无数商人和沿海百姓开始加入煮盐贩卖的队伍,甚至就连南边清军控制区的商人都跑来购买私盐贩到自己那边,当然,那些商人并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未来皇上准备去把井盐矿拿下。
他是开放矿产。
但这个时代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那些没发现的矿产在哪儿?
这些矿产最终还是被他控制,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他允许老百姓淘金。
可老百姓又知道金矿在哪儿?
他是取消了官方垄断。
但却借助自己的外挂去变成皇上自己的垄断。
要知道大明朝官的并不一定真是皇上的,而这样他却可以把官的全变成皇上的,他抢了士绅的变成自己的,然后再分一点给老百姓,这样他就是圣主明君了。
然而老百姓不会知道他在私底下玩的是什么,老百姓只会知道他们摊上了一个无比贤德圣明的皇上,皇上给他们地种,皇上免了他们所有苛捐杂税,皇上不再让他们捞条鱼都得交税,不再让他们甚至连盐都吃不起,皇上可以说给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这样的好皇帝,大家不拥护那岂不是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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