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排队枪毙

  “杀!”

  伊勒慎手端长矛,在嘶吼中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着。

  在他身后剩余两百六十名八旗老兵疯狂催动战马,像过去一样吼叫着向前,四十名同伴被炮弹打得支离破碎,不但没有吓倒他们,反而激起他们的凶性。这些从老林子里跟着野猪皮杀出来的家伙,此时仿佛回到了当年那种嗜血的年代,那时候他们的马鞍旁总是挂满汉人的头颅,那时候他们就像地狱的魔鬼般毁灭面前所有的一切,在经过了多年安稳的生活后,重新披甲的他们一见到鲜血,立刻就回到了过去的状态。

  他们像风一样掠过大地。

  马蹄践踏起尘埃漫天,骑兵冲锋的气势如猛兽,凶悍地撞向他们前方那道单薄防线。

  近了!

  越来近了!

  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十丈外那些明军士兵惊恐的面容,他们也看到了下一刻自己将如何将其撞飞出去。

  “杀!”

  伊勒慎狂热地吼叫着。

  蓦然间他看到那对面的明军军官手中雁翎刀指向自己。

  几乎就在同时,在那并排的人墙前方无数火光闪耀,在密密麻麻响起的鸟铳声中,硝烟瞬间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狠狠打了一拳,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一阵寒冷立刻袭来,紧接着他手中的长矛坠落,就连他的视野都开始模糊。

  而那狂奔的战马依然带着他继续向前。

  无数子弹的呼啸从他两旁掠过。

  下一刻他身后是无数惨叫。

  几乎转眼间那战马就驮着摇摇欲坠的伊勒慎到了明军的阵前。

  在那片弥漫的硝烟中无数明晃晃的尖刺,就仿佛一道可怕的墙壁般蓦然出现在它面前,这匹跟随伊勒慎多年的战马本能地嘶鸣一声立起,把背上的主人直接甩落在地,下一刻五六支尖刺同时刺进它的身体,那战马悲鸣着倒下,就在它倒下的一刻,同样被一支尖刺钉在地上的伊勒慎,也看着身后也缓缓闭上了眼。

  在他身后是一片骑兵的地狱。

  无数倒地的战马和士兵在旷野上堆积着,在血泊中挣扎着,在垂死中哀嚎着。

  在他们中间残余的骑兵正在带着茫然不断冲过。

  “杀!”

  看着残余的清军骑兵,朱益吾亢奋地吼叫着。

  胜利是他们的。

  他压抑着心中那几乎要压倒理智的恐惧,一直到鞑子前锋距离自己十丈几才下令开火,最终这种冒险收到了简直难以置信效果,八百名士兵的一轮齐射再加上两门大炮的散弹,居然让超过了一多半的的鞑子骑兵倒在了阵型前方,能够躲过这一轮齐射冲到跟前的,仅有不足一百骑而已。

  现在只要他的士兵不溃,胜利就是毫无悬念的。

  “杀,为了皇上!”

  他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短枪对准前方不足一丈外的鞑子骑兵扣动扳机。

  那骑兵应声坠落。

  但狂奔的战马带着惯性继续如一堵墙壁般撞过来。

  他身旁旗手大吼一声,手中旗杆猛然向前一顶,旗杆上的矛尖瞬间没入战马胸前,但冲击的力量依旧撞得旗杆从中折断,旗手被这巨大力量撞得倒飞出去,但就在同时四名士兵的刺刀蓦然伸出没入战马的身体,那战马悲鸣着立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就在同时,另外一名清军骑兵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地一提缰绳,胯下战马猛然跃起。

  然而下面还是无数刺刀。

  整个明军战线上,更多手持上刺刀的荡寇铳的士兵,也同样在以他们大半年来无数次练习的最简单动作,吼叫着向前刺出,那加上刺刀后比成年人还高的荡寇铳,就像一支支长矛般直线向前,一片明晃晃的刺刀丛林纷纷撞上清军的战马。在猛烈地撞击中,那些战马悲鸣着纷纷倒下,虽然马背上清军的长矛也不断刺中前方的明军,但这已经无济于事,数量上近十比一的劣势让他们的攻击毫无意义,紧接着无数刺刀就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恭喜陛下。”

  在这片战场后面不远处,梁诚低声说道。

  “还是不够好,如果他们能够把射击命中率再提高,装填弹药的速度再加快,完全可以在鞑子冲锋途中射出两轮子弹,那时候估计他们一个人也不用死。”

  杨丰说道。

  当然,这已经很不错了,荡寇旅第一战就对上骑兵,实际上能够不逃跑就值得高兴了,能打赢那是意外之喜,至于全歼就完全是惊喜了,虽然这些士兵只是做到了对他们的最基本要求,但在这个比烂的时代里能够做到基本要求的军队,已经完全可以用一支强军来形容了,这一次荡寇旅符合标准了。

  这就足够,难道还能指望他们玩空心方阵?

  “命令第一,三步兵营和炮兵营前出,连同步兵二营沿清河向东,在石城山布防,步兵四营留守。”

  杨丰说道。

  梁诚立刻回去传旨。

  杨丰催动战马上前,很快出现在了已经结束的战场上。

  那些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一看他出现,赶紧匆忙地整队,但却被杨丰止住了。

  “都继续,你们做得不错,朕很满意,你们把鞑子的战马器械,身上搜出的财物全部交给你们的营长,之后朕会根据情况进行赏赐,但所有人不得私藏,发现有私藏缴获物品者以欺君论处,把你们每个人射中的鞑子,用刺刀刺中的鞑子也报给你们伙长,不得谎报,谎报同样以欺君论,再报上你们剩余的子弹数量。”

  杨丰端坐战马上说道。

  实际上这种记功只是个意思而已,刺刀刺中好算,但子弹击中的目标恐怕只有天知道,排队枪毙本来就是对精度不指望,最后只能根据击毙总数,还有射出子弹的数量来大致上记一下就行,总之这活比作战还麻烦,以后还得专门安排一些军官负责,现在只能先凑合了。

  至于战利品归公这是必须的。

  古往今来因为争抢战利品导致贻误战机,甚至转胜为败的例子一大堆,更何况争抢战利品还会造成内部矛盾,既然这样就干脆全部归公,虽然事实上在执行中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即便现代军队也做不到,但制度必须这样来规定,至于以后在对外作战中允许士兵往家里邮递纪念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缴获归公这个原则必须确立。

  “你做的不错!”

  杨丰看着在马前单膝跪地的朱益吾说道。

  “这是赐给你的!”

  他下马把一个勋章挂在朱益吾胸前说道。

  “这是勋章,这枚勋章可以保证你退役之后,依然每年按照营长标准领取军饷,不但是你,你的第二代继承人在你死后也可以继续领取,但第三代就不行了,从此之后你的身份是勋民,以后还会有其他好处的,但是不能犯罪,犯罪会被收回的。”

  杨丰说道。

  “臣谢皇上隆恩!”

  朱益吾跪地在地哽咽着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但此战你的错误也很明显,你的胜利是因为你的敌人太轻敌了,还有他的兵力太少,如果换成一个谨慎的将领,并且有数量更多的骑兵,他会绕到侧翼来攻击你。你只有一道战线,如果无法在侧翼攻击到达前完成调整,那么他们会轻松冲垮你,回去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别以为胜利了你就没有犯错误了,记住,你的任何错误,都有可能让几百兄弟丧命。还有,立刻清理干净战场,把所有鞑子的首级全都割下来,然后去和一,三营及炮营会和,去石城山准备迎击鞑子,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战斗。”

  杨丰说道。

  他这一次玩的其实就是围城打援,利用清军不敢放他在辽东半岛站稳脚跟的心理,对盖州城围而不攻,吸引清军不断南下来和他野战,在野战中磨练他的荡寇旅。

  因为还有锦州广宁方向上明军的威胁,再加上水师随时有可能进入辽河攻牛庄,清军实际上抽不出太多兵力南下,一到两万之间就是极限了,而只要不向前继续远征,那么荡寇旅以野外防御的话,有足够能力抗衡清军,这儿又不存在侧翼和后方威胁,他们可以安心堵在盖州城北,和抵达的清军以石城山为核心展开攻防。

  最终在给清军放血同时,这支军队也在战斗中成长起来。

  至于死伤点无所谓。

  他在那些义民中间正在建立起预备役制度,而且第二个荡寇旅也正在训练当中,大不了往这里调新兵补充,由那些经受战火考验的老兵带新兵,估计等打上半年仗,他就可以拥有一支真正能够横行天下的军队了。

  而且是真正忠心的军队。

  于是紧接着明军开始调整部署,以一个营守清河的基地,海运来的物资都储备在南岸,而另外四个营沿清河向东,在盖州城南绕过去,然后一直到盖州城东现代团甸以西的石城山建立营垒。杨丰亲自率领锦衣卫重骑负责保护这条约三十里长的运输线,警戒侧翼盖州城内的一千守军渡河攻击,而将阻击清军的任务全部交给了石城山的营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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