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像是什么裂开的声音。
然后，一群“重物”摔落在白玉铺就的广场上，原本庇护着天空之城的结界已不复存在。
洛萨喘息着，证明他还活着，于是，艰难的站起身，坚定的握紧剑。
原本被斩断的剑已经恢复如初，毕竟是魔力凝聚成的剑刃，只要剑柄没有被破坏，剑刃可以不停制造。
陆续有人靠过来，表情坚毅，充满了决绝。在这个世界的巅峰上生存了很久很久的他们，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种荒谬的实力对比。
白湛双脚虚浮在地面半米处，双手向两侧摊开，气劲鼓动流转，生生不息。
然后，他猛然睁眼，血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存在——安度因·洛萨。
下一个瞬间，他凭空消失。
一拳，狠狠击向洛萨头部，洛萨横剑一挡。
“嘭”……
随着一声爆响，洛萨脚下的地面被踩出了两个凹坑。
那是经过魔法高度强化的地面啊！比钢铁还要坚固得多。
而白湛的拳劲还不止如此，他踏前半步，右拳一顿，在瞬间的蓄力后，在零距离下发动了寸劲。
磅礴的力量从剑上传来，更胜第一击的力度，洛萨吐血飞退。
白湛脚尖一点，再次冲上，一拳，洛萨再退，伤得更重。
其他幸存的强者们反应了过来，施展各自的斗气一齐攻上。
“破天玄武·叹息之壁。”
白湛背对着强者们，在身后形成了物理攻击无效的护壁，强者们的攻击竟然连让他转头都做不到。
下一瞬间，他继续追击洛萨，快得只能看到一个个残影。但洛萨已经获得了喘息的时间，斗气再次澎湃起来，紫红色的剑光快速挥舞，形成一片滴水不漏的剑影。
“大家轮流攻击！不要停！”一名武者喊道。
“那种防御护壁肯定消耗很大！”另一名喊到。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强者们已经重新鼓起了斗志，毕竟，再强的盾，也仅仅是盾而已。
此时，剑圣、大魔导师们的真正实力才得以发挥。
没有一个是弱者，没有一个再畏惧，如此的对手将这些人骨子里的战意全都激发了起来。
敌人是如此的强大，所以才值得自己全力以赴啊。
斗气光芒闪耀，三名剑圣在白湛攻击洛萨的同时发动了突袭。
磅礴的力量被倾注在武器里，毫不留情的刺向白湛的脖子、后心和下盘。
“叹息之壁！”
白湛双臂一振，再次展开护盾，三名剑圣立马被弹飞。但就在这时——
“禁·琉璃幻雨！”格拉蒂丝等待多时，在白湛张开物理护盾的瞬间，就将手中的禁咒丢了下去。
无数能量束倾泻而下，毫无阻碍的突破了“叹息之壁”轰击在白湛的身上！
于是……血，第一次受伤了，那个神一般的男人。
“他不能同时使用两种护盾！”又有人喊道，人群的信心被白湛的几滴血彻底激发了起来。
然而，这显然有些得意忘形了。
“白虎神罡·一刀断狱！”
人随气动，化身为刀，白湛猛然蹬地，整个人化成一道巨大的刀气飞射向格拉蒂丝！
那锋锐的气芒让人深深怀疑世上是否存在能挡下它的东西。
“保护格拉蒂丝！”一名武者喊道。
他靠得最近，立马鼓动全身的斗气，周身燃烧起五米高的光焰，显然修为非常深厚。
“我倒要看看，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快！”他大吼着，高举着长刀迎头冲上，气芒在刀刃上吞吐不息，延伸三米多长。
“别！退开！”这是格拉蒂丝喊叫，不过，显然已经迟了。
像是刺破一片树叶，白湛就那么滴血不沾的从那武者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却看到磅礴的斗气从自己身体中央漏出来，他怒吼着，葬送在自己太过强大的斗气烈焰里，化成了粉尘。
“禁·星辰爆裂！”格拉蒂丝没有闲暇为死去的人哀叹，她在最后的时刻以一颗符文宝石的代价，发动了更强的禁咒！
“七星琉璃”做为格拉蒂丝的专属魔导武器，威力是非常骇人的，七颗宝石魔力互相贯通，逐层凝聚魔力，大大加强了魔法的杀伤力。而其每颗宝石都储存着相当于格拉蒂丝自身七分之一的魔力，如果将这些魔力引动，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发动禁咒。
一颗宝石疾射向白湛，在距离三米处彻底的爆炸了。
那是恐怖的魔力龙卷风，无数极细的能量束仿佛丝线一般在龙卷中顺风而行，以极快的速度将遇见的敌人穿刺，穿刺，再穿刺！
白湛的刀气虽强，但防御力不佳，他只得撤去刀气，运起“封神冥月”自保。
“就是现在！我们上！”洛萨猛然怒吼道，然后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紫红巨剑高高举起，沸腾的斗气渴望着释放的刹那。
“第三剑·吞天！”
剑走苍茫，夹带天地之威，莫大的力量仿佛要连天空一起撕碎。
三剑纵横天下，百年厮杀换来一个“无敌”虚名，对洛萨而言，这一战是……
不可言喻的挑战，就像妄图劈开塔拉图山脉一样愚蠢，但是为什么，这血管里沸腾涌动的，不正是当年那个狂妄少年无知无畏的热血吗？！
所以……决然的……不留一丝余地的……即使被魔法风暴击伤也无所谓，一定要赶在白湛释放那个见鬼的防御壁前，击中他！打败他！
魔剑为主人狂热的战意而尖啸，紫红剑芒暴涨一倍有余，这吞天一剑到底拥有怎样的威力呢？
至少……白湛少见的动容了。
他略显烦躁的催动封神冥月，想将魔力风暴提前平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洛萨。
“休想！”格拉蒂丝反应不可谓不快，她再次牺牲一枚符文宝石，将渐渐衰弱的风暴重新注入魔力。
白湛竭力的嘶吼着，血红色的眸子里满是破坏的冲动。
如果他还有灵魂，那么心灵修炼到巅峰的他决不会出现任何的负面情绪，但这毕竟只是一具“活尸”，维系他活动的仅仅是一点灵魂的碎片以及躯体的本能。
一开始还能保持生前的仪态，战斗进入白热化后就变得仿佛野兽。
在一众强者期待的目光里，吞天一剑，中了！
白湛的嘶吼响彻天际。
在砰然消散的魔法龙卷风里，白湛的胸前血淋淋的一片，一个巨大的伤口从右肩延伸到左腹，即使马上用斗气封死了伤口，但那瞬间喷溅而出的鲜血就足以让白湛脸色苍白。
谁都不会怀疑，受到这样的伤害，白湛再也无法恢复一开始的强势了。
“小心，后退！”这时，一个声音却竭力的吼道。
洛萨同样满身鲜血的踉跄着后退，手中却已经看不到魔剑阿什坎迪。
剑，在哪里？
白湛给了众人答案，在最后的魔力风暴散尽的时候，众人看见了被夹在白湛双掌之间的魔剑。
虽然砍中了，但是剑被夺走了，一招完美的空手入白刃，不但封住了吞天七成的威力，还趁机用脚发动刀气，让自己遍体鳞伤。
到底是谁赢了？洛萨苦笑难言。
反击来临了！
白湛双手紧握紫红魔剑，脸色狰狞可怖，双眼里冒出一寸长的血光。
“白虎神罡·十方破极！”
举剑向天，凌空跃起，剑刃向下，猛得刺进了大地里！
十道匹练般的刀光沿着地面以惊人的速度飞射向一众强者，无匹的霸气，无匹的锋锐！
“白虎神罡·千刀不尽！”
紧接着，十道刀气在触及强者的瞬间爆裂成无数细小的刀气，无法阻挡！那已经是如同雨滴一般的密度！
两招之后，还没结束，白湛横剑立马，全身内劲鼓动，白袍无风自动，黑色长发逆冲天际，狂野的刀气仿佛仿佛形成实质，在他周身激扬。
“白虎神罡·万径绝踪！”
发动了！兰夜至今也无法触及的最强刀招！以前两招酝酿刀气，在最后的绝招里彻底爆发出来，将周身两百米范围化作鬼神莫近的死域！
那……已经不是什么刀气了，那是光，仅仅是光，唯有光！
没有密度的概念，没有数量的限制，整个空间都仿佛变成了刀刃构成的，那刀气就潜伏在光芒里，或是这光芒本就是刀气？无从分辨，也无从知晓。
出刀之前，人声鼎沸，出刀之后，万径绝踪！如斯的狂野霸气，冠绝天下。
——
“……‘万径绝踪’是达到这种程度的绝技吗？”兰夜讶然失声。
“不错，切割空间，将过饱和的斗气注入空间，形成细小的空间裂缝，就是这招了。”利利安的神情也不得不显得凝重。
“陛下，把白湛带到这里，您是不是做错了？这个样子我们根本难以收拾。”兰夜说出了实情。
“说实话，他的实力却是出乎意料，但是还没到让我放弃计划的程度，准备好兰夜，很快就该我们出场了。”利利安淡然答道。
“是，陛下……”兰夜答道。
――
血，“滴答滴答”，谁的血？没有人在乎，但是，血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因为在那片刀光里，就连血分子都难以幸存。
所以，血的存在只能代表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还有人活着。
洛萨活着，靠着剑鞘最后的保护。
格拉蒂丝活着，靠着三颗符文宝石的牺牲。
白湛活着，只是气息更加粗重。
重伤的他勉强用出这一招，已经迫近油尽灯枯了。就连魔剑阿什坎迪也承受不了白湛过于强大的内劲，被刀气殃及，化作了粉尘。
地上没有一具尸体，格拉蒂丝找不到缅怀的对象，只得暗自默然，天空议会不复存在，梅迪西斯不知所踪，天空之城……注定陨落。
不过半个小时，一切天差地别。就算在最荒诞的梦境里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景。
“洛萨前辈……”她有些慌乱，开口说道，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洛萨挥了挥手，“孩子，不用说了，你回去乌鲁克吧，你本来就该在那儿，把这里忘了吧。”
“前辈呢？”
“我？你没看到敌人还站着吗？”洛萨苦笑一声，“况且……”
已经……没有时间了，斗气的大量消耗，严重的伤势，以及……自己三百多岁的寿命。
人……终究是要受到时光的制约的，虽然自己离突破人类的极限只差一丝，但自己终究还是人类。
所以，生，老，病，死。
就算凭借强横的斗气将生命延续到三百多岁，但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这一刻……时光之神开始了清算。
在格拉蒂丝惊讶的目光里，一道道皱纹爬上洛萨的脸庞，本来银白的须发变得暗哑无光。
“前辈你！”
“无需多言，我将完成我最后的使命。”洛萨说着，便迈步向前。
此时，天空之城已经耗尽了所有魔力，犹如一块顽石砸向地面。
狂猛的气流在周围徘徊，重力越来越小，地面越来越不稳。
但是对于这两位跨越了十个世纪，抵死相斗的武者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白湛似乎恢复了平静，用仿佛是赞赏的目光看向每一步都更加老去的洛萨。
而洛萨咧嘴一笑，仿佛当初初出江湖的少年，狂妄而傲气。
“接我的第四剑吧，武神啊。”用苍老的声音说着，语气平静，带着一种释然和超脱。
一生只创了三剑，断海，灭地，吞天，三百年心比天高！
何来的第四剑呢？
白湛微微点头，简直让人怀疑他还拥有完整的意识。
洛萨微微颔首，那是欣于所遇的快意，是棋逢对手的喜悦。
就在他恍惚间，第四剑已然刺出……
那是……漫天的沙砾……从洛萨的残躯上剥落下来，仿佛无害的细小沙砾。
填补进空间里的每一个缝隙，纷纷扬扬，像一缕青烟，像一场梦。
无法格挡，因为白湛根本感受不到那“剑”的位置。
甚至连对方有没有出剑都不知道。
但是，如果没有出剑，那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也会渐渐化作沙砾呢？
无声无息，没有剑，没有杀意，没有恨，只是对世界的顿悟。
这便是——
“第四剑·大千世界。”
在天空之城撞击地面的瞬间，白湛的身躯连同那个老人一起，就此化作了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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