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觑准一个空隙突然冲上去,一个尾扫将龙虾打得仰面朝天,然后快速游开。龙虾几只节肢不停的划动,很快将身体转了过来。这只是一次试探攻击。水的浮力让瘟疫很轻松的将龙虾翻转,只是它什么时候学会用尾扫的?那个动作虽然不像它母亲一样规范,但是发力和落点拿捏得恰到好处,阿尔丰斯毫不怀疑这一击绝对能将一条两尺长的大鱼打昏。这应该是它捕鱼的时候学会的吧。
没过多久,龙虾已经萌生退意,飞快向一丛两尺高的珊瑚游去,在那里可以得到遮挡护屏,周旋起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艰难。瘟疫再次向下俯冲,它已经掌握了龙虾的进退路线和反应速度,在距离龙虾一尺远的地方一转身,龙尾甩在龙虾的左侧,将龙虾的身体从海底抽飞起来。
阿尔丰斯耳中传来“啪”的轻响,瘟疫这一下的力量着实不轻。
瘟疫稍微抬起头,一道浅黄色的液体从它嘴里直线喷出,自下而上射在龙虾头部。虾头马上变黑,酸液快速腐蚀入甲壳,龙虾重新掉落海底时已经失去了整个头部。瘟疫慢慢游过去,咬下虾颈处大块发黑的虾肉。
一击致命!
龙虾的双眼长在头的两侧,在水中游动时身体下边的情况完全看不到,瘟疫将它扫起来之后从视觉盲区进行攻击,难道这家伙只试探了一次就掌握了对方的弱点?旁观的三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尔丰斯不眨眼的看完了整个过程,虾眼的转动并不灵活,说明它的动作反应并不依赖于视觉,而触须的跳跃节奏强烈而无序,瘟疫游动时发出的水波传到须上,龙虾才作出应对,它是靠触须捕捉到水的微弱震动作出回避,最后那一下喷出的酸液因为和海水同质,而且虾的触须在酸液上方,所以龙虾就反应不过来。这种细致的观察力必须通过生死战斗才能培养出来,正确判断敌人的动作才能在瞬间躲开攻击同时致敌死命,不过瘟疫年纪太小,还不懂得这个道理,虽然它已经吃到食物,但是判断和分析能力还有待提高。
洛卡朝下面指了指,示意那里有东西在等着。瘟疫吃了几口虾肉,依依不舍的离开自己的猎物跟在兰希身旁。
阿尔丰斯稳稳落到海底。只要稍微减轻内劲的抗衡力,身上的负重足以让他像大型砝码般直沉海底,不会再像面对鱼人那样出现脚步虚浮的状况。
洛卡拨开脚下的沙土,露出一小块闪动着黄色光芒的金属片,瘟疫马上冲过去,四肢并用挖开金属片旁边的沙子,十来尺方圆的海水被弄得一片混浊。尘埃落定时,瘟疫已经趴在一个像是由黄金打造的餐盘上,身体在上面反复磨蹭,它对这些东西有着一种天生的执着。
兰希吐出一串水泡,朝海面游了上去。她没有洛卡的水性也不像阿尔丰斯有内息的帮助,潜在水里太久,她必须上去换气。洛卡向阿尔丰斯伸出大拇指晃了几晃,意思是说你的潜水功夫真行。
阿尔丰斯摇了摇头,只有脚踏实地内息才能流畅的运行,要是他在水里游上一会,恐怕会比兰希更快浮上去。他一手抓起瘟疫,另一手将盘子拿了起来。
金子在水里的份量轻了很多,他判断不出是纯金还是鎏金的物品,盘边雕刻的花纹简洁而古朴,手工一般,像这种东西需要学识渊博的人才能判断出制作年份和上面记载的历史,普通人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多少价值的普通金属盘。
瘟疫眼巴巴的看着盘子,这是它发掘出来的东西,它不甘心就这样落到别人手上,哪怕这个人是阿尔丰斯。
这东西应该是被海底的暗流冲到这里,餐盘的受力面积较大,容易被水冲走,不像刀叉杯子之类用具,一沉到底就永不会再出现。
瘟疫有点不死心,挣脱阿尔丰斯的手掌游到发现盘子的地方,乱抓乱挖,但除了这个东西,它再也没有新的发现。
阿尔丰斯转身朝海滩走了回去,要游回去还比不上在海底行走速度更快。
克拉克、卡尔和布兰克一干人都围了过来看这金盘。一出海面,阿尔丰斯马上知道手上这东西并不是纯金的,重量比纯金轻上很多,这是由百分之六七十的黄金混合银锡青铜一类的金属打造而成的餐具,在盘底上已经泛起了一圈青色的铜锈。
“这片大陆上有多少年没用青铜器了?”阿尔丰斯向四周的人问道。
“大概有七八百年了吧,自从铁器产生之后就没人再用了。不对,有些人还在故意使用,一些造假者用青铜仿制古器,再深埋地下一段时间,然后拿出来高价抛售。”克拉克看着盘子疑惑的说道,“会不会这个也是赝品?一些暴发户最容易上这个当。我以前入屋收购东西时,见过很多这类的近代仿制的器皿。”
凯瑟琳也没有留意克拉克的话,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金属盘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不会是仿制的,你看这里,”阿尔丰斯指着盘的下方,“这里有一道上深下浅的水线,表示这东西曾经在海里呆过一段时间,深的地方是经过海水的侵蚀,浅色的那部分是被埋在沙里没有受到腐蚀。再看盘的正底,有些凹凸不平,这是汤匙长时间摩擦碰撞而弄出来的,所以我肯定它经常被使用,因为在沙下,这种痕迹没有受到海水的影响。”
洛卡接过来,左看右看,“这种程度的水锈应该不超过一年时间,要是超过五年,上边肯定会长满海藻。”
克拉克翻过盘底,用指甲将底面的铜锈慢慢刮干净。
卡尔一拍脑袋,“我记起了,以前曾经看过一套用整块天然黄金打磨出来的餐具,因为含金量不高,所以卖不了多少钱。听说是从一个古代坟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这东西会不会也是这样?”
用天然黄金块手工打磨的餐具?阿尔丰斯心中一寒,那得花上多少时间,不过也只是这种东西才值钱,将熔化之后纯净金水倒入铸模之后弄出来的东西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价格反而比不上这些手工慢慢磨制天然古董。卡尔他们真是不识货。
克拉克不断刮着铜锈,凯瑟琳、兰希和布兰克同时低声惊呼,阿尔丰斯闻声看过去,克拉克的指尖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戟头徽记,左边的牙枝已经脱落,不过仍然保持这三叉戟的形状。
“海神波塞冬!”
布兰克接过盘子,双眼紧闭,好一会才睁开,“没有魔法感应,不像神器,应该只是一个信奉海神的家族或者教会用的标识。”
“不用想了,”奥帕掩饰不住失望,“可能只是一些海员不慎遗落到海中的物品,可能他家里祖宗十八代都是海神的信徒,我们过来的时候包括那个美丽的女船长不也是吗?这东西可能……只是他们一时大意,”他也知道自己的说词有点牵强,“唔,船可能沉没了,所以这东西就落到海里,被暗流冲到了近海。”后面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谁也不会让自己祖传的物品由于一时大意而落入海中。
兰希看了看奥帕,“这两年来,这一带没有沉船记录,而且兰西帝国南部海域没有危险的礁带,搁浅有可能,但沉没就说不过去了。”
“你们听过幽灵船的传说吗?”凯瑟琳整理一下思路,慢慢说道,“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几艘船因为暴风雨而迷失了航路,船上的人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径,只能不断的在海上漂浮,船上的怨魂们得不到救赎,所以将船上的物品抛入大海,引诱贪婪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
卡尔哈哈大笑,“团长,那只是一个荒谬的传说而已,当不得真,就算真有这回事,沉在海底的东西别人怎么能看得见?”
“要是这东西是那些怨魂遗失的呢?总不能说那几艘幽灵船是躲在海底吧?”奥帕也笑了起来。
“这个传说流传多久了?”阿尔丰斯没有笑,每个传说都有原型,能够流传下来的故事一定有着它存在的理由。他听毒眼费迪南德说过,很多古迹的发现都是来源一些传说,有经验的盗墓者也不会忽略一些听起来荒诞不经但却具有细节的传闻。
“起码有七百多年了吧,因为我记得典籍中记载他们用的都是青铜短剑,手拿重木盾,身穿笨重的青铜铠甲,这些人是古奥马帝国的士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抢夺财产,即使他们在所用的物品上都雕刻着海神的徽记,但却得不到神祗的佑护。”布兰克接过阿尔丰斯的话紧接着说道。
凯瑟琳和兰希两人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所有人的背脊上都冒出一阵寒意,布兰克说的话和克拉克说的青铜应用历史相吻合,而且这个盘子恰好就带有海神波塞东的徽记。除了洛卡,凯瑟琳、布兰克和阿尔丰斯都和幽灵战斗过,令他们害怕的不是幽灵这些看得到的不死生物,而是人类内心深处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不如想象来得可怕。
兰希看了看四周面上变色的人,伸手接过盘子,“现在我还真想逮几个幽灵回来玩玩,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她是死神教会的信徒,受这种气氛的冲击最少。
“咦,快看,里面有些影像。”她将盘子调整了一个角度,好像是想让自己看得更为清楚。
阿尔丰斯侧头看过去,盘的正面确实出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船影,桅杆上的旗帜模糊的显出鹰头图案。
“奥马独首鹰!”布兰克失声叫了出来。
影像中几个穿着怪异服装的人肩膀上扛着一条木棍形状的东西,顶端插着一把斧头,另有一些穿着厚重甲胄的士兵指挥着很多人将木箱子通过跳板搬运到船上。一个平民装束的人不小心将手里捧着的小木箱跌翻在地,里面的珍宝财物散了一地,几个监督的人不由分说的用木棍敲击着那个倒霉的家伙的身体,将他打得皮开肉绽,最后拔出斧砍下那个平民的脑袋。
影像慢慢消失,恢复到光滑的黄金表面。
阿尔丰斯吃惊的看着这一切,用手肘捅了捅兰希,他不想拆她的老底,这是在问是不是她弄的幻术。
兰希摇了摇头,表示这些东西和她无关。虽然她可以用幻术做到,但没有必要开这么大的玩笑。
“笞刑!”布兰克思索了一会,“这是古奥马国家中最重的刑罚。几百年前古奥马分裂时就已经废除,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
阿尔丰斯出了一会神,“财宝我不稀罕,不过那几条船只还真是大的不像话,如果按照比例,估计现在停在港口里最大的船只都没有它们大,恐怕能装得上千人吧?要是可以拿过来用就好了。”
恐怕幽灵们听到这话也得气个半死,竟然有人不在乎他们的财富,只是看中了那几条船。
“副团长,要不要真的和它们碰碰面?抢了那么多年东西,瞄上幽灵还是头一遭。”卡尔忍不住说道,面上既有害怕神情又带着无比的兴奋。
“你傻了?就这么个影像你怎么抢?它们现在在哪里?我们怎么过去?”奥帕在卡尔头上用力一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嘿嘿,说实话,我比你更想抢它们,那些宝贝啊,真******多……”
这半年时间奥帕在技能方面没能得到多少提高,但在组织策划方面已经开始懂得自己思考问题,这几句话问得虽然简单却很关键,这也是阿尔丰斯必须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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