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夜 Forever(1)

  我与那个人相遇前,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将近一百年。

  都说我们不了解人类生命的短暂、人类一生得留下多少悔事没有完成……但同样的,人类又怎么知道我们生命的漫长、我们无尽的未来的悲伤呢。

  bloody和人类有一个不同点,那就是对待后代的态度。

  他们拥有漫长的时间所以不会为了一两个孩子而倾尽一生,在他们看来小孩是延续基因的必要物、所以一辈子有必要有一个……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我的父母和大多数bloody一样,在生下我后短短照料了我几年便有一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我,即使在年岁差不多的bloody的群里也算是个被孤立的小鬼。明明都是同类还被孤立了这是否有些可笑?其实说理由也很简单啦,那就是、我的能力。

  ——控制死物。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厉害?可在当时的我的手里那单单只是排遣闲暇时间的玩乐方式,从小一个人的我有时常控制一些小猫小狗的尸体、佯装它们还活着就那样陪我玩,这样哪怕只有一瞬、错觉的让我以为自己不是一个人也好。而在那些小孩眼里,我只是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和他们不同,我还有一点让他们不能接受,那就是我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人……明明杀了人就有新的玩具陪我甚至可以控制死体给我唱摇篮曲陪我去爬山做我的……‘父母’啊,但是每次吸食人的血液后我都无法下手,不是胆小……原因、大概是我比很多人都明白‘死亡’的意义罢。

  死,世界上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对死者来说他失去的是整个世界。

  ——如此的我,只能在被排挤之下生活在离伊甸之地比较近的那片荒原上,那些个山丘上,那一颗颗繁茂的樱花树之下,每一日,每一日、操纵着尸体们来玩自己的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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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个男人相遇是在百年后,有了少女形态的我、和有着成熟男性形态的那个人。

  顺带一提我的兴趣还有唱歌跳舞,唱着记忆中的曲子带着那些我的‘朋友们’一起随意的舞动身体,总有一种大家都还活着的感觉。

  那个冬天我也和大家一起在枯萎的树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背后是连绵的山丘,在那样的‘舞台’上持续着自己的歌谣。

  那一日,那个男人来了。

  少有的,乘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前行在远处的官道上,远远望去本以为是哪个人类的富豪不要命的到处跑亦或是什么大商人之类的,但意外的,那发现我后下了车缓缓走近我的高大男人是我的同类,而且是一个从威压上判断超强的家伙。

  记得很清楚。。他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旋律非常的美呢。”

  简直、意义,不明。

  是说我的歌?我的舞?我的同伴?当时我对此人有一种很强烈的警戒感,丢下‘同伴’呼呼的跑到枯树后边探出脑袋死盯着他,男人只是微笑着也没有靠近我,这时候才好好打量了那个个子高的可疑人物……说实话,能把‘漂亮’和‘伟岸’二字联系在一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是个美丽的大男人,特别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样透彻,呼的感觉自己心跳加快。

  服饰得体动作优雅笑容绅士,怎么看都是咱们bloody界的贵族,这样的大老爷没事朝路边的我搭话??抱着一点点兴趣我努力张口,多年没有和活人说话难免的有些发怵:“你、你是谁?”

  “我?”

  同样记得很清楚,那个冬天那棵枯萎的樱花树下那个男人自报的名字。

  ——戴纳(dana)。

  那之后简短的和他谈了一番话才明白,他是伊甸的人,就算他不说我也明白他地位不低,然后很久没有出行的他此次出伊甸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他的妹妹,据他说妹妹离家出走不见了踪影,于是家族便派人一直找啊找没找着、此番就他亲自起搜寻了。

  至于为什么要找那个人的原因……我大概也明白,越高贵的血族对‘血统’更拘泥,为了血液可以更纯正的传承下去他们往往会把亲戚啊什么的凑一起结婚,这个男人妹妹恐怕就是那个‘待嫁新娘’了。

  其实我也很奇怪,那个男人对初次见面的我为什么可以说这么多,当我这么问的时候他也毫不顾忌的回答我‘因为你很像那孩子。’

  红色的发和眸子,有些风风火火的性格、对待外人又意外的腼腆。

  所以半路遇见我有很强的亲切感不知不觉又被我的舞姿吸引就上来搭话了、貌似……仅此而已。

  怎么说呢、听到这儿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

  那之后男人和我很轻快的道了别再次踏上旅程,目送那个人离开心里非常的空空落落的,又有些高兴,因为那个人是第一个知道我的能力的还不回避的我的、同类。

  当时甚至产生一种,把他自认为是朋友也行吗?←这样的念头。

  带着一点点欣喜,我想这个冬天我都能带着微笑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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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故事却还没有结局。

  好像我每日的期盼回应了一样,搜寻了数日无果那个男人原路返回了,在那个官道上,远远看见熟悉的马车我便急忙继续唱自己的歌跳自己的舞,而振奋人心的是那个人果然下了马车朝我走来——本想这次就乐呵呵的率先跟他打招呼、却发现那个人的笑容里带着点点的阴霾,一时我也僵住了。

  “哟,好久不见了呢。”

  结果……那次,还是他先对我说了话。。。

  。。。。。

  和第一次一样我们坐在树下随意的聊天。

  他说走了很远根本没有妹妹的影子,他说找不到他会很担心,他说找不到家族给他施加的压力又很大……第一次好像是听‘朋友’诉苦,我百般认真的一边听他说一边点头,说着说着他的视线从前方的荒野转移到我脸上,然后很突然的噗嗤笑了出来。

  当然我是很生气啊,难得人家这么认真的听他吐苦水,他只是边笑边摆着手说抱歉,然后抬起那笑的有些泛红的脸颊对我说:“因为、这么认真的你真的很可爱啊。”——当时听到只觉得,我的心脏可能停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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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他时常会出去寻找,然后再无果回归,每次都通过这条路时和我扯一大番话。说实话,虽然戴纳他看起来很绅士很严肃但实际上也是个很喜欢打趣的普通的男人,说话很风趣对我很礼貌又是还给我带小礼物,说很喜欢我的歌,说很喜欢我的舞,说很喜欢我的性格,说……很喜欢我的笑容。

  但他殊不知我也同样啊,喜欢上他的笑,喜欢上他磁性的声音,喜欢他一直都梳理的很干净利落的淡色头发,喜欢他整齐的白色西装,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喜欢他纤长的手指,喜欢他略长的睫毛,喜欢他扶额的动作,喜欢他……漂亮的冰蓝色眼眸。

  明明还没有什么朋友……我却跳跃性的——有了喜欢的人。

  那之后第二年,我的‘家’,也就是那棵樱花树盛开了,我对花一直没那么大的好感,单纯的只是觉得那大片大片看起来软绵绵的粉色花簇非常可爱,配上万里无云的蓝天这一副景象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感动的想要流泪。

  那个樱花盛开的春,那个男人再次造访。

  而这一次他来的时候也刚巧看见我手里拎着才在野外找到的兔子的尸体。

  一瞬有些害怕,但果然那个人没有摆出嫌恶的脸只是淡淡的问我:——“这又是玩具吗?”

  我点头然后沉默了,他紧接着说:“一个人不寂寞吗?”说出那样的话……真的、非常的让我困扰,因为自尊颇高的我从来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寂寞的,但实际上……我比谁都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恐惧寂寞。

  话说回来……是啊。

  我和这个人算是什么?朋友?不。。他一次也没有说过我是他的友人,我。。有什么义务在他面前示弱?想着,带着痛苦我刚想摇头……突然的感觉身体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给抱住,那种感觉就仿佛头顶的花簇一样,软绵绵的。意识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那个人给突然抱住了,一时吓到刚想挣扎那个人又擅自的摸摸我的头,能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顶在我的头顶,他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在我面前,就不要再穿上带刺的盔甲了。”

  啊,是啊……至今再逞强有何意义,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家伙而已,只是一个、被抛弃了很久很久的可怜无知的小鬼而已。

  一种说不清的酸爬上鼻头,这是一种和被抱住一样突然的新鲜感,但是那种新鲜却并不让我想笑……我第一次努力张开双臂回抱住他,紧抓他的衣服,窝在他温暖的怀中,不知如何是好。

  “……想哭的话,就哭吧。”

  啊,对了。这是想‘哭’来着?记忆中从未有过的……那种情感,一时间最后的防线崩溃,抱着那得来不易的温存我试着敞开心扉接着便不成器的放声大哭起来。

  记得那个时候视线完全模糊了一片的我,抱着那明明是冷色调却非常温暖的笨蛋贵族,一个劲的把眼泪往那洁净的西装上蹭,意识不清时好像听见那个人温柔的细语:“我说过、我非常喜欢你的旋律。”

  他说——

  ——“所以,跟我走吧,我的旋律(mymel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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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恍惚中我和那个男人走了,抱着一种只要和他一起好像一切都可以突破的想法,到最后还是抱着他的胳膊战战兢兢的登上马车、人生第一次来到那个属于血族的神圣领域、伊甸。

  印象中那是个黑暗的城市,终年永夜,没有轻快的鸟叫只有不知名的蝙蝠的振翅声,没有繁茂的樱只有不符合时令的棵棵枯树,没有多彩的建筑只有清一色冷色调的不平整的屋子。而当时的伊甸有一点却非常让我欣慰,那里大街小巷住民都很欢快的在一起,谈话喝酒说说冷笑话背着老婆谈谈昏段子让我一时间认为这里是人类的世界,那种和谐让着漆黑的世界添了一抹亮色。

  ——那个人的屋子和我预想的一样、又比我预料的要夸张的程度的大。美丽的洋房,意外的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有些蔫蔫的樱花树,不知是不是环境原因比我见过的花要多一份猩红色。

  那之后我在那个屋子住下了,意外的大屋子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少数几个下人和戴纳而已,戴纳自己说家族上边的人住在别处,并说原本这屋子是他和妹妹一起住的。

  在那里,给收养起来的我一个名字,姓氏是他的,名真的是不符合我的程度的美、梅洛狄贝尔。

  。。。。

  他给我绝对的自由,给我吃给我穿给我住,就好像真的收养了一个小孩一般,但我坚持自食其力在他的洋馆里打工,即使只能拖拖地板擦擦窗户偶尔做个饭啦……但总感觉每一日都有了盼头过的十分充实,特别是每天迎接巡视回来的戴纳的时候,看见那漂亮的脸一天的心情都好起来了,说明一句我可不是颜控。

  ——而那个时候在伊甸生活了有段时日的我也知道了很多。

  比如大街的人都说——戴纳贝尔是numbers之人,比如都说他是血统高贵的一族,他的称号是‘冰帝’,他的妹妹也拥有很强的力量,与哥哥相反是‘火后’,这二人非常的、般配……什么的。

  我只是把那些流言蜚语当做耳边风,而直到有一日我哼着自己的曲子走在洋馆的长廊里,听见下人在厨房的谈话我才从那八卦里隐约明白一个情报——贝尔家的兄妹二人,本约定结婚的。

  那时脑袋里轰隆隆一阵响,没有多想我跑到还在办公的戴纳那里刚想发问那问题却卡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他也微笑着耐心的等待着,而最后我还是问了:“——你本来是要和你的妹妹结婚的是吗?!”

  而他、寂寞的笑笑后点点头回答我:“是。”

  “!”

  担心的试探了一番他才和我说清,他说为了血统家族本准备把妹妹嫁给他,但他对那孩子的感情只介于亲情无法接受,而那时妹妹也突然的消失了,这样下去血统便会有污所以家族上边才施加给他压力让他早日找到那孩子……得到了答案我明白,他不愿意承认那门婚事,一下子放松下来的我没神经的笑了,明明戴纳还摆着一张难过的脸,看见我笑嘻嘻的样子他气鼓鼓的说我是个小笨蛋。

  ……被那么亲切的称呼、非常高兴。

  我也清楚的意识到、我爱他。

  我会为他而吃醋,我会嫉妒,我会想要索求他的全部注意力。

  我爱他。

  我爱那个、冰一样,却意外的温暖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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