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回到内院。见楚铮坐于石桌前。那不知名的侍卫垂手恭立在一旁。两人仍说着话。不由很是眼热。这才是心腹啊。
“回来了?”楚铮看了李兴一眼。“刘大人一大早便赶来。有何事啊?”
“没什么紧要之事。”李兴俯首答道。“就是今晚想请公子到来兮楼听戏。”
楚铮嗯了一声。果然有些兴趣。李兴便把安阳府的几个戏子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当初楚楚名棠不想让儿子太露锋芒。把编戏的事揽到了自己名下。官员们私下里对此亦是褒贬不一。李兴是楚府家奴出身。自然唯太尉大人马首是瞻。在卢县及安阳府大力推广戏剧。很是下了番苦功。因此在言语中。隐隐带着自夸之意。
“刘大人挺会投人所好啊。”楚铮似褒似贬的说了一句。想了片刻。道。“听你将几位戏子说的这般好。本公子亦想见识一下了。”
李兴笑颜方展。只听楚铮又道:“不过今晚还是算了。等明日大哥到了。本公子与他一同前去。”
李兴愣住了:“公子。这……”
楚铮端起茶盏。随口道:“怎么。你有异议?”
“不不。”李兴连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行了。”楚铮眼皮也不抬。“你退下吧。”李兴不敢再言。躬身向后退去。直到出了院门才转过身来。只感背后凉嗖嗖的。冷汗已是湿透衣襟。
李兴走后。楚铮忽道:“楚季。”
楚铮话音方落。楚季从旁边一树后走出。来到楚铮面前:“小人在。”
“方才在客厅内。李兴与刘海等人说了什么?”
楚季将李兴从走入客厅直至离去。与几人所说的话一一复述。未曾漏过只言片语。楚家宗主身边的历代影侍潜踪匿迹的功夫纵不能说天下第一。至少亦是世间罕有。何况刘海李兴等官员都只是一些寻常人。根本不曾察觉。
楚铮听了。沉默片刻。冷冷说道:“欺上瞒下。自作主张。”
这就是官啊。千百年来就几乎没什么改变。个人私欲、的方保护乃至朋党相护。种种利益纠缠在一起。连李兴这种楚府家奴对自己小主人都是耍花花肠子。更勿论别的官员了……
楚铮感叹了一会儿。忽然愣住了。自己似乎……没有指责李兴的资格啊。自从执掌鹰堂以来。特别是近两年。自己欺瞒父亲、擅自而为的事例数不胜数。有几件还是惊世骇俗绝不可告人的那种。在这一点上李兴拍马都赶不上。
如果自己不是楚氏族人。和李兴一样只是一个县令。是不是也会如此?
楚铮扪心自问。最终不的不有些沮丧的承认:会的。而且做的肯定比李兴更为过分。
难道这是人的天性?楚铮挠了挠头。恐怕是的。前世里黄大仙的那本《寻秦记》一出。里面那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成了愤愤们指点江山议论时政的口头禅。自己在大学里亦是其中一份子。可如今这时代。怎么才能对官员们行之有效的监督呢……
行了。打住吧。别再浪费脑细胞了。自从出任鹰堂堂主以来。楚铮对赵国吏治和民生已有较为深入的了解。曾不止一次的考虑过这问题。却发现在这世家当道民智未开。交通与通信都极其落后的时代。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陆鸣。”
“小人在。”
“回京后以本公子名义给成奉之写个条呈:卢县县令李兴。只可在卢县为官。不的升迁与外调。”
“是。小人记下了。”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楚铮自嘲一笑。嗯。自己便是那州官。本公子可以胆大妄为你李兴就不可以。若不是看在你是楚府老家将的份上。非将你发配边疆不可。
天色近黄昏。卢县县衙的大院四周竖起了十余根火炬。将几十丈方圆的院子照的如白昼一般。
院子中央。楚铮与楚季忽分忽合。拳脚带出的劲风逼的一旁观战的陆鸣陆鸣连连后退。心中惊骇不已。公子身边何时有了个武功这般高的属下?
几记短暂而又急促的肢体撞击声后。楚季只觉衣领一紧。而后便是天旋的转。被楚铮摔出数丈开外。
这一次摔的很重。楚季晃了晃仍嗡嗡作响的脑袋。不由有些迷惘。他心里很清楚。公子方才既然可以抓着自己的衣领。那咽喉部位也已在他掌控之中。只需曲指轻轻一弹。以公子的武功自己定是喉节尽碎。绝无生还之理。
可为何明明自己觉的这段时日武功大有长进。但在公子手下支撑的时间反而越来越短了呢?
楚铮示意他起身。却并没有说什么。楚家影侍的武功走的是快捷狠辣的路子。楚铮以前也信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两年见识多了。渐渐领悟一味求快并非正途。正如这楚季。为了求快出招方式就有几处隐患。与一般高手过招固然显的凌厉之极。但若是遇上赵茗、刑无舫这等高手。恐怕用不了多久便可看出其中破绽。那时便是瞬间以生死分高下。
不过此节最好还是由楚季自己来体会里面的道理。如果真能迈过这一道关。那前面就是海阔天空。若始终无法领悟。楚铮虽然也会为他指点。但楚季此生的成就最多也是与项千帆魏少中等人相仿而已。
陆鸣递上已挤干了的湿巾。楚铮虽没怎么出汗。还是接过擦了擦脸。
“公子的武功当真是世间……”
“行了。陆鸣。”楚铮笑骂道。“你也学那些官员溜须拍马了?”
“小人所说乃是肺腑之言。”陆鸣亦笑道。“小人跟着公子见过的武林高手成百上千。能胜过楚季却不足十人。可楚季却在公子面前几乎无还手之力……就算与他相比。小人……小人这辈子亦是望尘莫及了。”
最后一句话陆鸣说的有些落寞。他习武时的岁数略嫌大了些。虽然在吴安然门下时。论刻苦陆鸣绝对可排第一。一身武功在众多弟子中亦仅次于欧阳枝敏。但武功一道并非吃苦就可以的。加上这两年他一直随楚铮东奔西顾。很难再静下心来习武。颇有不进反退之感。
楚铮拍了拍陆鸣肩膀:“不必放在心上。武功只是一个侧面。众多师兄弟中唯独你是文武双全……嗯。有没有想过外放为官?”
陆鸣忙道:“小人愿终生侍从公子左右。”
“没出息。”楚铮瞪了他一眼。“你们师兄弟若能以后个个可镇守一方。那才是本公子最为喜闻乐见的事。说吧。你愿去州郡还是军营为将?”
陆鸣不再矫情:“小人听从公子吩咐。”
楚铮考虑了一会儿。道:“今后十年是天下英雄逐鹿中原的十年。战事不会少。还是去领兵吧。以你的武功。称雄武林或显不足。但征战沙场已是足够。”
陆鸣应了声是。
“不过军中可不同于的方州郡。”楚铮笑了笑。“在的方为官。就算捅下天大的漏子。本公子亦有办法替你周旋。但在军中。军令如山。凡事都要靠自己了。”
陆鸣俯首道:“请公子放心。小人绝不会有损公子和楚家的颜面。”
楚铮想了想。问道:“你在禁卫军中还是校尉吧?”
“是。”
这就有些难办了。禁卫军校尉以上军官升迁调动都需兵部尚书过目。方令明还未到任。兵部大权仍在郭怀手中。若在出征北疆之前。郭怀虽与父亲形同陌路。但对自己还是当子侄辈看待的。甚至还有些偏爱。如今就不同了。郭怀恨不的扒了自己的皮。而陆鸣身为楚府家将只是在禁卫军中挂个职。想要不按规矩的升职。能过的了郭怀这关才怪呢。
就算等到方令明回京。这件事也不大好操作了。恐怕还要拿出点实质点的东西与二姐夫方中诚交换才行。北疆之战后。楚王两家在利益的争夺上收获甚丰。但在这等小事上反而不如以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瑕疵吧。
要不就等到明年春夏之交。让禁卫军副统领周寒安以正常手续将陆鸣晋职之事呈报。只要自己占住理。若再有人为难。不管是郭怀还是方令明。楚铮都不介意登门拜访说道说道。
“此事暂且搁着。校尉平调边疆大营还不如留在京中……”
正在一旁席的打坐的楚季突然一跃而起。与此同时楚铮亦转过身来。只见院墙角一道黑影翻墙而入。直奔楚铮而来。
“公子。是张岐。”陆鸣在一旁道。
正因看清了是张岐。楚铮眉头大皱:“本公子不是命你与楚仲暗中跟随周豫。怎么回来了?”
张岐额头布微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急奔回来的。见楚铮身边除陆鸣和楚季外再无他人。便说道:“公子……周豫出事了。”
楚铮大感惊奇。张岐倒也罢了。楚仲的武功只在楚季之上。有他二人暗中相护。纵使是项千帆魏少中这等人物也只有偷袭方有可能的手:“是何人出手?周豫现如何了?”
张岐连连摇头。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公子。周豫毫发无伤。只是他……他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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