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募兵
平心而论,这些武林群豪对楚铮仍心有芥蒂,毕竟北赵两大武林世家都是被他灭了满门,虽说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众人都觉得这位楚将军并非想象中那般不堪,但对其雷霆手段仍是十分忌惮。
武林群豪们都将眼光投向了项千帆,他德高望重,又与北疆大营多位高级将领是故交,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项千帆心里却清楚,既然孟德起已经准许此事,事情便已成定局,武林群豪根本提不出象样的理由反对,斟酌再三,只好说道:“楚将军,我等既是来了北疆,自然听从统领大人调遣。只是楚将军能否说得详细些,也让我等好与外面的弟兄们好交待。”
项千帆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楚铮对此早有预料,谁让自己以前全然没将这些武林中人放眼里。现回想起来确实有些过分了,以断剑山庄的所作所为应属当诛之列,可展家应该留些余地的。
“项老先生说得极是。只是此之前,晚辈先将当前局势与诸位阐述一番。”楚铮道,“前些时日,晚辈跟随统领大人前往赵秦边境,与西秦元帅薛方仲会面,双方互通信息……”
楚铮将赵秦盟会上不涉及两军机密的事宜一一道来,待听到程氏全族都为突厥效力时武林群豪无不破口大骂。三合门门主朱通是一掌击碎向前桌案:“世上竟有这种背宗忘祖的畜生,朱通若沙场上碰到姓程的,个个碎尸万段!”
楚铮等众人骂声稍歇,道:“突厥有程氏族人相助,使我方处于不利之境。当年那程姓副将北疆大营多年,叛逃时身边还有两百亲兵,这些人对北疆地形地貌以及我大赵乃至西秦大军战法特点极为熟悉,而我方对突厥却知之不多。因此晚辈向统领大人建议,派一个精锐营深入敌方腹地,统领大人和华将军商议后已同意此事,并授命北疆大营所有人等任由晚辈挑选。可晚辈觉得我大赵武林精英聚集于此,正是这个精锐营的佳人选!但晚辈也不讳言,此行极为凶险,可谓九死一生,因此所需成员皆以自愿为主,决不勉强。”
武林群豪相互看了眼,脸现释然之色。他们这些人既然自愿北上边塞,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什么凶险倒是不怕的。方才徒然听楚铮说要将众人纳入他的麾下,不用他是何用意自然心生猜疑,如今一听统领大帐确是为当前战事考虑,众人疑虑全消,反倒激起了心中血性。
葛启远第一个起身道:“楚将军无需提那凶险二字,若有所需,葛某及门下三十二名弟子万死不辞。”
朱通也站起身来道:“朱某亦是如此,率门下二十人听候楚将军调遣。”
其余几人亦纷纷表示愿意从命。展仲群忽问道:“敢问楚将军,这支小队由何人领军?”
楚铮笑了笑,道:“展兄,此事既是下向统领大人提议,又怎会置身事外,自然由下领军。”
“好!”展仲群喝道,“冲楚将军这番话,展某亦愿听命!”
项千帆拈须笑道:“诸家兄弟都如此踊跃,老夫这身老骨头又有何足惜,楚将军若不嫌,老夫甘心效力。”
“项老先生雄心不已,着实让人钦佩。”楚铮拱手道,“只是既然需深入突厥腹地,人数定不可太多,加上我汉人与那些蛮族相貌大不相同,晚辈已得统领大人许可,过几日招揽北疆部分马贼,从中相挑选貌类似胡蛮者,如此一来便可夹杂于北疆胡蛮部落中,不为突厥轻易察觉。这般算来,千余名武林豪杰中多可抽调五百人,其余人等另有安排。”
帐内众人不由点头。项千帆道:“楚将军所言有理。不管如何,我等均听从将军调遣。”
楚铮忙道:“项老先生真折杀晚辈了。只是统领大人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此番深入深入突厥腹地绝非短期,可能会有数月乃至半年甚至久。因此吩咐晚辈只选年龄三十五岁以下之人。”
众人皆一愣。这些人大都成名已久,又是武林中一方霸主,岁数自然小不了。可照楚铮方才所说,算来算去帐内只有朱通和展仲群二人符合条件。
“这个……”项千帆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统领大人所虑极是。咳……诸家兄弟,老夫此倚老卖老说句不该说的话,武林中门派之间恩怨交错,时有纷争,此番能摒弃前嫌共同来到北疆已属不易,若我等这些师门长辈不去,那些弟子们年轻气盛,仅朱门主和展兄弟二人未必能弹压得住,况且他二人对此亦多有顾忌啊。”
楚铮肃然道:“项老先生,当年但逢与胡蛮大战,我大赵武林义士便奔赴北疆为国效力,您老曾参与多次,可还记得当年之情景?”
项千帆道:“老夫与那些好友们同生共死,当时情形至今仍历历目,又怎可能忘记。”
楚铮问道:“据晚辈所知,历次战事武林义士都是死伤惨重,而追随兵部尚书郭大人出塞的一千余名武林义士后仅余不足两百人,此事是否属实?”
项千帆面部微微抽搐,长叹一声道:“不错,老夫有两个亲弟、六位师兄弟、十余名弟子于此役丧身塞外,几人甚至连尸骨都未还乡,实是老夫生平大恨事。”
“晚辈曾查看过当年战报,发现无论晚辈外公他老人家还是现任兵部尚书郭大人,为损躯的武林义士请功时皆痛心不已,认为武林义士若能训练得当绝不会伤亡至此,然而战事之前他二人亦都考虑到了此处,均曾派军中将领前来传授沙场征战之道,然而成效甚微。项老先生、各位门主可知为何?”
项千帆和几个曾参与过当年战事各门门主脸色一红。葛启远呐呐说道:“葛某当年荒唐,校场上受不得那两名都尉叱骂,虽说家师曾多次教诲,但仍私下痛打了那二人一顿,如今想来真是后悔不已。”
楚铮毫不客气地说道:“以一对一,武林义军可说纵横无敌,可十万大军沙场厮杀,任你武功再高亦不过是沧海一粟,何况武林中人的武功也未必适合于沙场之上,对于此点方才项老先生校场边已说得很清楚。而我大赵军士日常操练内容包括单兵作战、两人合击、三人为组、七人成阵,多人合作时攻守之间来不得半点差错,一个军士要对此完全融会贯通,所受之苦未必就比哪个门派的弟子少了。”
楚铮看了项千帆一眼,心中暗想既是**为营,何人领军极为重要,可这些武林中人都喜欢推举德高望重之人为首,如这项千帆,可他对兵法知之多少?懂不懂什么叫迂回作战,何时又该避实击虚?武林中人满腔血性,只知勇往直前,幸亏当年面对的是胡蛮,若是碰上了薛方仲,恐怕早已全军覆没。此人即便是沙场混战中照样能做到指挥若定明察秋毫,轻易便可引诱这支孤军深入,而后调集优势兵力一举歼之,千余名义军近万军士的围剿下,绝对支撑不了半顿饭的功夫。
算了,忠言总是逆耳,这些话太伤项老头的面子了,还是暂时不说为好。
但有些丑话还是要讲前头。楚铮道:““此番精锐营需深入突厥后方,营内每一人都必须严守军规,令行禁止,否则一人出了差池,便会累及全营。因此虽说需从武林义士中挑选五百人,但一切以自愿为主,宁缺勿滥。晚辈稍后选人时会将此处说明白。可一旦入我营便按黑骑军之规进行操练,到时再有不服,则按我大赵军规处置,若有因私怨起纷争者,会严惩不怠。”
众人不由心底一寒。他们到北疆大营也有些时日了,对大赵军规之严早有所闻,项千帆等人当年是亲身经历,都有些担心门下这些弟子少不事,若无自己一旁加以提醒,犯了军规落到这楚将军手里,看他对付展罗两家的狠辣手段,恐怕凶多吉少。
楚铮知道他们想些什么,笑道:“诸位请放心,晚辈亦知武林义士与那些军士毕竟不同,操练时若有违纪量只以罚为主,确有屡犯不改者,晚辈定将此人交回其师门处置,决不伤及一人性命。只是即便如此,日后难免也会有得罪之处,还请项老先生和各位门主见谅。”
众人松了口气。项千帆道:“楚将军话已至此,我等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力支持将军。”
楚铮拱手道:“多谢项老先生。只是若是出征之后再有人抗命不遵,晚辈手下可就不再留情了。”
对这点葛启远等人倒并无异议,沙场上不守军令无论放到哪都是杀头的重罪。
站一旁的许唯义却是大摇其头。楚将军话说得好听,什么操练时不伤一人性命,凡是禁卫十一营呆过的人都知道,“除死无大事”这句话真的是大错特错,楚将军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了去了。
项千帆忽似玩笑般说道:“可这样一来,我等门下杰出弟子听命于楚将军,可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能太清闲了,不知统领大人对我等有何安排?”项千帆深知今日众人答应楚铮所求是因这少年句句合乎情理,使人无可辩驳,但恐怕心中仍有疑虑。项千帆暗想自己既是被推举为武林群雄之首,性将他人所忧一并说了出来。反正自己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已是一无所求,没什么可担心的。
楚铮想了想道:“余下武林义士不足于单独建营,统领大帐对此事也已做出决策,项老先生和金刀门魏门主留守统领大帐,负责统领大人和华将军的安全。其余各位门主带门下弟子分别至两位副统领和邱右将军等人帐下。自古有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我北疆大营这几位主将无论谁有何闪失,其麾下数万大军便会陷入群龙无首之境。此事当年与胡蛮之战时就有过先例,一方主将沙场上竟被流矢所伤致死,如今由我大赵武林义士一旁护卫,定可杜绝类似之事再现。”
武林群豪一时无语,虽不甘心沦为护卫,不可否认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心中总感觉有些憋气。
葛启远身侧一人忽道:“楚将军所言极是,此举正可发挥我武林中人所长,亦不违背我等北上边疆之初衷。并非周某妄自菲薄,能护得孟统领等人周全,其意义远胜于沙场上杀几个蛮兵。”
楚铮认得此人姓周名川,乃是临海剑派的门主。据他所知临海剑派地处南线,与断剑山庄相距不远,而且与大哥楚轩关系甚密,前几次会面这周川总躲一旁,从不与自己搭讪,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主动出言附合?
周川说完后长出了口气,这么多天的辗转反侧今日终于做了定夺。断剑山庄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南线武林中人大都隐约猜到此事定与楚家兄弟之争有关,一时间人人岌岌可危。楚铮离开南线后,昌平王之女琪郡主召集南线武林各门门主到平原城聚集,来者寥寥无几。大家都明白断剑山庄两百年的基业都让楚家五公子随手就灭了满门,自己这些小门派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何况这几百人的灭门惨案朝廷居然不闻不问,看来楚家大公子失势已成定局。但出身叶门的琪郡主不可轻易得罪,一直以来叶门都是赵国武林各派之尊,只是甚少插手武林内部事务罢了。周川正无计可施时,忽闻北疆告急,项老爷子正筹组义军,周川当下带上门下所有弟子北上,南线只留下了一群老弱妇孺。
可周川万万没想到,躲开了楚大公子,来到北疆却遇上了楚五公子,不由感叹命运弄人。临海剑派过去与楚家大公子常有往来,周川并不认为能瞒得过五公子,每次见到楚铮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可转念一眼,此事终需有个了断,自己家业南线,北疆不可能呆一辈子总要回去的,回到南线后如何不受大公子任意摆布才是重中之重。投靠五公子并非上策,反倒是愚不可及,南线毕竟是大公子的地盘,他奈何不了五公子,但要收拾自己简直小菜一碟。方才听五公子提议将武林义士分散至于各位大营主要将领帐下,周川马上想起大营左将军王明泰正是南线大营统领王明远的堂弟,如果自己能王明泰帐下得到赏识,将来回去性请他举荐自己到南线大营任职,南线大营统领大人的庇护下,无论大公子还是琪郡主也都无可奈何。
既是有人先行表态赞同,其余人等也无话可说。楚铮见既然该谈的都已谈妥,不想再浪费时间,便项千帆等人陪同下来到帐外,向武林群豪宣布了精锐营征兵之事。没想到那些适龄武林中人竟无一退缩,都要求参加。习武之之人天性不安份,到北疆这一月时间,整日呆军营内除了练武根本没别的事情可干,楚铮和项千帆等将情况说得越是凶险越是引起这些少侠们的兴趣。再说了,就算有人心有畏惧此刻也决不敢有所表示,否则日后哪有脸面行走江湖,因此嗓门反比他人是来的大一些。一时间场面真是热闹之极。
面对这等情形楚铮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对项千帆等人说道:“看来此事只有烦劳诸位了,晚辈既是需要五百人,不如这般,无论门派大小,皆举荐一半弟子明日到晚辈帐下报道,不可多出一人。至于那些无门无派的独行狭等,就交由展兄负责,这类义士人数不多,只要他们愿意入我精锐营,可招来。”
项千帆苦笑道:“此举倒是为公平,只好如此了。”
楚铮长揖一礼:“那晚辈告辞了,帐下还有诸多急事尚待去办。”
楚铮走了,项千帆等人回到帐中。刚进帐门,飞云门的门主顾云风恨恨地说道:“项老爷子,无论当年王老统领、郭统领,还是现今孟统领对我等都是礼数有加,这姓楚的少年看似言语客气,其实步步紧逼,根本容不得我等有何异议,实是霸道之极。”
项千帆叹了口气,道:“顾老弟,试想楚将军那番话换成从孟统领口中说出,你是否也是这般想法?”
顾云风一怔:“这姓楚的少年如何能与孟统领相提并论?”
项千帆摇了摇头,道:“朝中地位高低并不都以官职大小而论,楚将军年纪虽轻,但出身楚家,又是王老统领的外孙,孟统领也要让他三分,我等不过一介草民,如何与他相抗衡?况且他今日这番话是霸道了些,可说得都理,对我武林义军的安排也甚为妥当,还是以大局为重吧,这等小节就不必与他计较了。”
何况,真要计较未必计较得起。项千帆心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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