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内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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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铮倒吸了口凉气他毕竟是大营参将知道孟德起是抱着开春决战的心思促成此次秦赵合议的没想到樊兆彦却在此时公然与之唱起了反调而且还当时秦军众将的面看来是想彻底与孟德起决裂了难怪他方才要自己保持沉默。

  薛方仲和沈从放神色亦有些奇异从最近秦赵大军之间往来信件中两人也已隐约猜出孟德起的意思。薛方仲原本以为孟德起定是有了把握才会如此没想到连赵军内部意见也并未一致。

  樊兆彦看也不看孟德起只盯着薛方仲缓缓说道:“樊某方才所言不知薛帅认为如何?”

  若在平时赵国将帅不和薛方仲自然是喜闻乐见。但如今大敌当前出现这种情形薛方仲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对他来说就算赵国大军就算袖手旁观薛方仲也未必就怕了这二十万突厥但秦赵两国毕竟是世敌十几万赵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怎能让他放心得下最少也需一半秦军加以牵制。虽说无论是孟德起等人还是郭怀都并非卑鄙小人但把秦国大军的命运寄托在这虚无飘渺的信任上也太过儿戏了。

  大账内顿时一片寂静几乎连每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秦军诸将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隐约感到可能是赵军两位统领在对掐了有几人甚至面带笑意准备看场好戏了。

  薛方仲看在眼里。沉吟片刻忽沉声道:“大秦诸将听令!”

  何明道等秦军将领同时起身只听薛方仲说道:“尔等回偏帐待命不得擅自出帐!”

  秦军诸将俯齐声道:“末将遵命。”

  薛方仲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不想让麾下诸将看到赵国将帅之争否则难免会对日后两军同盟不利。

  这边赵军诸将面面相觑。有些无所适从。樊兆彦咳嗽一声缓缓说道:“楚将军你带领诸位将军也回帐候命。”

  楚铮心中咒骂樊兆彦这么说一说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认为自己肯定是和樊兆彦一个鼻孔出气地。但事到如今当着众人面也不好说什么楚铮只得领命。

  有几个赵将有些犹豫偷偷看了看孟德起。孟德起此时已是心乱如麻他早知樊兆彦对此次作战草案极为不满甚至在信件表示了恕难从命之意。但他给樊兆彦传阅了兵部给予自己“见机行事。全权决断若有所需尽可呈报”的十六字文书后樊兆彦便没了声息。孟德起以为军令如山就算樊兆彦胆子再大。也不敢违命不遵但没想到今日他会当着秦军众将面前难。孟德起与薛方仲一样的想法此次两国若不能形成联盟无论哪方都会担心对手会不会寻机突施冷箭一心分二用。这一仗可就难打了。

  事已至此就看看樊兆彦究竟意欲何为吧。孟德起长吸了口气平稳了下心绪。微微颔。

  那几位赵将见状便起身行了一礼随着楚铮向帐外走去。

  “且慢!”薛方仲拱手道:“孟统领樊副统领可否让楚铮楚将军留下?”

  孟德起迟疑了下对楚铮说道:“薛元帅既是有命楚将军就留于此地吧。”

  楚铮应了声是他对情形如何展也极为关心能留在这里再好不过。

  等秦赵众将出帐后。薛方仲似解释一般说道:“楚将军乃楚家少宗主又是王烈王老将军外孙据薛某所知楚将军快与敏公主成亲了吧赵国三大世家数百年来还从未出过一个当朝驸马连郭怀郭兄对楚将军亦是甚为看重。楚将军留于此基本已可代表了赵国朝廷。”

  楚铮吓了一跳这高帽自己可受不起正待开口薛方仲回对他笑了笑道:“楚将军毋需在意薛某乃就事论事。”

  樊兆彦默默点头他知道薛方仲说的一点都不错。而孟德起久处北疆对京城的事知之不深只知楚铮深得楚名棠宠爱但却不知他已是楚家的少宗主这当朝。驸马更让孟德起深为忌惮他们这些平民出生地将领在朝中最大的依仗便是皇权。孟德起不由看了楚铮一眼暗道如此说来这少年背后有着朝中各大势力的支持难怪薛方仲为他特意下贴。

  大帐内只剩下了五人亲兵也走的干干净净。楚铮无奈为每人添上茶水就属自己官职最低了这事自己不做谁来做?

  薛方仲端着茶盏沉吟良久忽道:“孟统领可能有所不知突厥大军来犯北疆之时派使臣前往咸阳与我大秦商议联手攻赵。”

  孟德起和樊兆彦都吃了一惊。北疆大军原本就是仓促应战如果再与西秦为敌形势之恶劣简直不堪想象。

  “诸位请放心我大秦皇上又岂会被突厥这种雕虫小技所惑稍加询问便命人将使臣拖了出去。只是这使臣来历有些蹊跷乃是一汉人而且是你们赵国重臣之后人。”

  孟德起一惊:“此事当真?”

  薛方仲点点头:“此人原名程浩然奉突厥可汗沙钵略之命进入中原。踏入咸阳后便化名为程无彦无彦便是无颜程氏一族宗祠就在咸阳城内他为胡蛮效力又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薛某北上时将这程无彦也押至北疆。薛某与孟统领一般对突厥知之甚少一路上对此人亦是以礼相待时常与他闲谈。有一晚薛某设下酒宴款待。此人酒后失言方得知原来他是赵国开国九大世家中程家后人其祖父曾任北疆大营偏将一职。”

  樊兆彦满脸阴沉道:“如果此人所言所实那他地祖父想必就是那程通了。当年程家依附董家把持朝政我朝武帝诛杀这两大世家时。程家京城子弟无一幸免各地族人亦纷纷就擒。唯有这程通似早有准备朝廷密旨还未到大营他不仅已带走了麾下两百亲兵还将北疆附近两郡的程氏族人一并接走从此不知所踪。想那程家先祖程大将军随我大赵太祖南征北战驱逐胡蛮立下不世功勋没想到子孙却委身事贼投靠了突厥程大将军若泉下有知不知会是何种想法。”

  薛方仲继续说道:“据程浩然所言。突厥早已分列为两部但一直维持着貌合神离之势直至东突厥沙钵略可汗即位西突厥达头可汗拒绝承认沙钵略可汗名义上的宗主地位东西突厥正式分裂。并引内战。沙钵略不敌在程浩然之父程思非的劝说下向东逃逸至北疆此地原是胡蛮的居所若不是被我秦赵大军所灭。这些突厥在北疆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孟德起听了一哂:“原来是一群败军之将何俱之有?”

  薛方仲微微皱眉道:“孟统领不可掉以轻心。沙钵略之败乃是被达头可汗从偷袭所致若是正面迎战未必就弱了他。况且程家共有千余名男子在突厥军中效力几乎遍布各个千人队大都为军官且是突厥将领的副手……”

  樊兆彦忍不住一拍桌案怒道:“好一群背宗忘祖地畜牲。”

  旁边楚铮忽然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薛元帅指点。”

  薛方仲道:“楚将军请讲。”

  楚铮问道:“薛元帅方才说的都是程浩然酒后失言?”

  薛方仲点头道:“正是。”

  “末将觉得有些奇怪。那程浩然既是被突厥选派为使臣想必定是程家的杰出之士又怎会轻易酒后失言。而且将他程家之事几乎尽数告知未免太不合情理了。”楚铮看着薛方仲“莫非其中另有内情?”

  薛方仲目带赞许道:“不错。那晚薛某命人将程浩然扶出帐后也感到有些怀疑。第二天薛某将他所说录于纸上放在他面前。却不想此人既不惊慌亦不辩解从此一言不。薛某苦思良久倒也有些明白了。”

  “当日程浩然离开咸阳前我大秦皇上命人将他带到程氏宗祠内在程伯休父灵前程浩然匍匐于地一日一夜未曾抬头待到军士抬他离去时现程浩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或许在此人心中天良仍未泯故借酒装醉将突厥军情告知薛某。当然这般猜测或许是薛某一厢情愿但即便程浩然所言不实也只有让我等战时决策更为谨慎别无害处。”

  樊兆彦接口道:“听薛元帅的意思此战亦必须谨慎不得操之过急?”

  薛方仲咳嗽一声道:“薛某只是将程浩然之事通报于二位统领知晓。此事以前不曾提起一来这突厥使臣确是到过咸阳怕惹出不必要的猜忌;二来程浩然之言若是属实秦赵两军书信来往难免会出纰漏若是如此反倒是害了他因此拖到了今日。”

  楚铮若有所思喃喃说道:“如此说来程氏一族内未必都是铁了心为突厥卖命或许我等可在此事上做些文章。”

  樊兆彦道:“程氏族人隐匿在突厥大军之中就算找到一个也未必是心怀故土。唯一一个有此迹象地程浩然定是程家要人物之一说不定就陪在什么沙钵略可汗左右谈何容易啊。”

  薛方仲忽然站起身来道:“事已说完薛某暂且告退。”

  “薛帅留步。”孟德起忙道。

  “大赵军务我等秦人不便参与薛某在偏帐静候佳音。”薛方仲头也不回与沈从放一同径直走出了帐。

  楚铮心中暗赞同是一代名将。薛方仲就比那郭怀油滑多了难怪他身为武将在西秦亦可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方仲一走大账内气氛更显尴尬。孟德起和樊兆彦两人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水楚铮对着个小火炉手中拿了把扇子扇啊扇的专心致志烧着水看来颇有当一个职业茶僮的潜质。

  几个亲兵在大帐门口探头探脑。不知是否应该进帐清扫。樊兆彦大眼一瞪:“看什么看所有人等在大帐十丈外候命!”

  亲兵们吓得一颤转眼间全都消失了。

  孟德起放下手中茶盏冷冷说道:“好威风啊樊副统领你今日这般做法心中可还有‘军法’二字?”

  樊兆彦既是开了口也不再客气:“统领大人樊某平时虽有些阳奉阴违但对于军令从不含糊。但此次樊某是铁了心与你斗上一斗否则北疆大营会被你带入万劫不复之境。”

  孟德起咬了咬牙自己虽是北疆大营统领兵部又授予全权决断对北疆众将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但樊兆彦决不在此列他不但是副统领麾下几万将士对他忠心耿耿而且朝中背景远胜自己。何况大营内还有一个王明泰正虎视眈眈此人对统领之位亦是垂涎已久。自己若是真与樊兆彦两虎相争最终受益者多半是这王明泰。

  孟德起权衡再三不得不放缓了语气:“不管如何你不该当着秦人的面与我为难啊。”

  “此举也属无奈。可樊某多次书信与统领大人商讨此事却全无回应最后还送来兵部那十六字文书威慑樊某。樊某好歹也是一副统领难道没有参与之权么?”

  孟德起气极而笑:“你在北疆大营多年当年王老统领和郭统领在位时有哪位副统领如你这般放肆?”

  “王老统领对樊某有知遇之恩樊某不敢妄评他老人家。而郭统领樊某虽与他私交不佳但亦承认能在他这般名将麾下效力实是为将者生平之幸事樊某对他心服口服。至于孟统领……”樊兆彦摇了摇头。显然孟德起没什么可让他服气地:“领兵中规中矩罕有失误亦甚少有出彩之处。”

  楚铮也暗暗摇头嚣张啊老樊实在太嚣张了且不管孟德起军事才能如何起码这统领当得不甚合格无御下之能。想当年父亲在南线大营时对麾下诸将能收则收不能收服就格杀勿论反正天高皇帝远有何可顾忌的。记得有一位不知姓什么地高级将领也如樊兆彦这般不把父亲放在眼里结果外出巡查时死在长江里据说是被南齐水贼所杀连尸体都没找到。

  孟德起冷哼一声:“孟某才智平庸自然不能与王老统领和尚书大人相提并论。只是你今日这般做法若使赵秦联盟因你而毁看你如何向朝廷交待。”

  “统领大人多虑了突厥不灭赵秦联盟决不会破裂否则西秦也不会驱逐那突厥使臣。只是统领大人原本处事沉稳向来谋动而后动大战初起统领大人详装败退趁突厥前锋部队冒进时反戈一击歼敌五千。随后收缩兵力向秦赵边境靠拢与秦军成犄角之势而守突厥不敢再妄进半步此举甚为高明纵使郭统领掌兵亦不过如此。一月之前统领大人还与樊某和张副统领等人商议认为当前要乃是与西秦联盟开春之后仍以稳守并歼灭小股突厥为主保存实力暗防西秦樊某当时真可谓唯统领大人马是瞻不曾顶撞一句。如今统领大人却晕招迭出四处调兵遣将欲与突厥决一死战实在叫人费解。”

  “这又何奇之有?时势不同战法亦需改变西秦已由薛方仲亲自领兵从大赵各地抽调地援军也已到位可说实力大增。再说突厥远道而来本应趁其立足未稳全力攻击。我赵秦联军共有三十余万突厥不过二十万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利于我方为何不战?”

  樊兆彦摇了摇头道:“天时且不说它北疆草原无垠无边基本无险可守对敌我双方都是均等。地利原本是我方最占优之处。但若真如薛方仲所说有程家为突厥效力地话当年程通在北疆大营十余年恐怕已对北疆地形地貌了如指掌。至于人和统领大人这三十万大军真能当三十万来使么?”

  孟德起道:“此言何意?”

  “赵秦两国乃是世敌谁又敢毫无保留全力进攻?当年郭统领与薛方仲追杀胡蛮亦是兵分二路。协同作战地次数少之又少原因就在于此。还有战事后期时任副将的谢晨育连同麾下四千儿郎离奇失踪当时胡蛮已是溃不成军怎会有余力反击何况还能使四千余人无一逃生岂不是咄咄怪事?有此前车之鉴赵秦三十万大军能抵二十万来用已是不错了。况且在沙场之上数十万人连绵几百里。古往今来哪一位名将敢说三十万大军定能胜过二十万?唯有步步为营渐渐蚕食觅寻良机再予敌致命一击。”

  “这些只是寻常道理统领大人领兵多年又怎会不知。”樊兆彦叹了口气“为何还要借樊某之口说出?”

  孟德起不屑的说道:“樊副统领的目光过于短浅了突厥只是一时之患。我大赵真正的对手只有西秦。要知战争最耗国力与胡蛮一战令赵秦两国近二十年无力大兴干戈如今我大赵元气稍复朝中上下正全力调集粮草辎重准备与西秦之战却不想突厥来袭。打乱了原定步骤。我北疆大营如果不能战决朝廷多年积累地资源难免会让我等挥霍一空若真如此至少又是十年无力再对西秦用兵。我等非但有愧于先皇亦有愧于朝廷有愧于……”

  “放屁!”樊兆彦徒然一声大喝声若雷鸣。守候在大帐外的亲兵自然也听到了不由自主地又离帐远了几步。

  孟德起没想到樊兆彦竟会粗口相向森然道:“樊兆彦你眼中还有孟某这个大营统领吗?”

  樊兆彦丝毫不惧:“亏你还是郭统领地心腹爱将。郭统领平日说的最多的就是为将者以谋为先其次方为勇似你这般不顾敌我态势只一昧想要战决。这与莽夫何异?你可知这些年来我为何不服你?就因你只善打硬仗而不知变通与胡蛮之战诸将中属你军功最大但麾下黑骑军伤亡亦是最多。不错樊某承认对突厥你急于决战亦有取胜之机胜算而且不小但要搭进多少军士性命?北疆大营早不是打胡蛮时的北疆大营了这么多年没战事在军中已经形成一个断层你到下面军中看看那些校尉年龄近半与我等相差无几都是当年胡蛮之战留下地老军士麾下是一帮新兵有的连人都没杀过。除了黑骑军勉强可比当年其余诸营实力堪忧。似你这般战法非要将北疆大营打残了才高兴吗?”

  孟德起反唇相讥:“你也是领兵之人应知无敌之师只有经历硬仗大仗方可锤炼出来。任你怎么说孟某反正问心无愧!”

  “统领大人口中说得冠冕堂皇。”樊兆彦冷笑数声“你我从最初同效命于王老统领帐下起同袍之谊算来已有三十余年你任统领后更是明争暗斗了十几年樊某对你的了解恐怕还在华长风邱亦生等人之上你地私心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孟德起强抑心中怒火淡淡说道:“哦?孟某有何私心了不妨说来听听。”

  樊兆彦看着孟德起良久忽道:“楚将军。”

  楚铮此时只想当个好听众却不想樊兆彦似不拉他下水不罢休了只好无奈地应道:“末将在。”

  樊兆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樊某这边有一份奏折弹劾北疆大营统领孟德起因此若是交给大营的信使有些不放心。听闻近日京城楚府有人来了北疆至今尚未回去烦请楚将军命人转呈相国大人和太尉大人。”

  真是个特大烫手山芋!楚铮苦笑了一声问道:“樊副统领这不是在为难末将么?”

  “楚将军放心樊某并非阴险小人不做那子虚乌有陷害之事。”樊兆彦取出奏折。“当着统领大人地面樊某先将此奏折念上一遍。”

  “相国大人、太尉大人在上下官樊兆彦叩。北疆大营统领孟德起借兵部授予其独断之权不顾他人反对执意开春之后与突厥决一死战下官认为与突厥决战时机远未成熟……”樊兆彦一弹手中纸张道。“其中原因方才樊某已经都说过了不过还需加上程氏一族为突厥效力之事在此不再复述。”

  孟德起哼了一声并不开口。樊兆彦看了他一眼声音忽转低沉:

  “……孟德起之一反其稳重之态急于求成卑职认为与先皇突然驾崩大有关联。此人出生平民作战勇猛在与胡蛮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但御下不严。其亲信华长风多年来一直与北疆马贼关系甚密。当年此人就任北疆大营统领乃是受兵部尚书郭大人全力举荐、承先皇栽培之恩先皇突然驾崩令其陷入进退维谷之境朝中可依仗的唯有郭大人一人。近日又风闻郭大人可能改任司徒一职而兵部此时又将北疆军政大权全权赋予了他一手掌控此等荣耀乃我大赵建朝以来所无。孟德起定是认为此乃郭大人之功为报其知遇之恩故急需通过与突厥一战建立功勋为郭大人在朝中造势亦可趁此巩固其北疆大营统领的统领之位……”

  “一派胡言!”孟德起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对樊兆彦怒目而视。

  樊兆彦冷冷说道:“樊某是个粗人文字功夫向来甚差。可此事不便由幕僚经手因此写得直白了些确实不大动听但基本应该属实。你若没有此番私心又怎会这般急于求战?孟统领所奏所言若有何不对尽请指出樊某与你一一辩论。”

  孟德起额头青筋爆现左手悄悄捺在了腰刀之上。樊兆彦也坐直了身子暗自戒备着。

  “二位统领消消气。”楚铮忙走过来给两人加水。“我等皆为大赵臣子理应同心同德何必搞得这般剑拔弩张呢。”

  樊兆彦将奏折重新装好道:“楚将军这份奏折就拜托你了。”

  “奏折虽轻可末将感觉重如千钧啊。”楚铮接了过来看了眼樊兆彦“樊副统领当真要送么?”

  樊兆彦道:“那楚将军觉得应如何?”

  楚铮沉默片刻随手将那份奏折扔到一旁火炉内:“末将觉得还是不送为好。”

  樊兆彦笑了笑道:“楚将军真一片好心可统领大人若是仍一意孤行我北疆大营可就危矣。”樊兆彦对楚铮此举并不感到意外其实他并不真想将此奏折送至京城若真如此孟德起虽难逃其咎但自己以下犯上为军法不容罪名比孟德起只大不小。

  楚铮想了想对两人抱拳道:“末将虽从未经历兵戈之事但亦知大战来临将帅仍不能齐心已是未战先败。何况偏帐内还有西秦将领在等候二位统领不如先促成赵秦联盟之事将争执暂且搁置免得在他人面前损我大赵颜面。否则此事传到了京城非但那些御史们会不依不饶郭大人也定会震怒不已。”

  孟德起哼了一声楚铮此言表面两不相帮其实还是向着樊兆彦赵秦联盟不提及开春之战余下地就全是些琐事了。

  “对了。”楚铮忽又说道“郭大人府上即将喜事临门二位统领既是郭大人旧部应及早备上份厚礼才是。”

  “哦?是何喜事?”樊兆彦问道。

  楚铮笑道:“郭大人千金与末将三哥快要订亲了这可是件大喜之事啊。方才那奏折上所说的什么郭大人升任大司马一职纯属谣言当不得真的。”他离京时楚原与郭颖地亲事虽还未确定但楚铮知道父母已经下定决心了郭怀再想阻挠无异螳臂当车。樊兆彦方才奏折上的分析确实有理便借此机会将这事说了正好安抚下孟德起。

  樊兆彦不由一皱眉他毕竟是方家地人一听便明白楚郭两家结亲意味着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早已决定这场仗打完便退稳了还操这心干嘛便笑道:“确是件大喜事。统领大人大营最近有回京的车队吗?这消息要是传开了我北疆大营的贺礼恐怕有几十车。”

  孟德起脸上次露出了笑意:“恐怕不止大营地将领哪个不曾追随郭统领出生入死校尉当中也有不少。据孟某看来至少也要调集上百辆车。”

  樊兆彦点点头道:“不错。可如今大敌当前还是让副将以下军官联名写个贺贴吧不然就算贺礼送到了京城也只会让尚书大人一顿臭骂。”

  楚铮趁机道:“统领大人这贺礼之事不急于一时薛方仲还在外等着呢您看……”

  孟德起默然不语良久才道:“就按楚将军你方才所说开春之战押后再议。”

  樊兆彦却道:“统领大人天色已黑联盟之事待到明日也不迟你我今晚也可再好好商议一番。”

  “也罢。”孟德起点点头“楚将军你去看下晚餐准备地如何烦劳樊副统领去请薛元帅。”

  一听晚餐两字楚铮这才现自己已经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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